第六十八章 梦已碎 一

    由于肖然和燕可欣接见的是同一个人，故一张表格就可以了。在接见条被送进监区后，两人一起被安排到亲情帮教室内等候。
    劳动号的接见和号里等司法的在押人员可谓天差地别，因为那些没有留所服刑的人员还是被关在号里，即使拿了判决书的也因为没有执行而被关押在已决号，要想接见就必须固定在接见日，而且接见的程序也要繁琐得多，当然是为了维护司法公正，这里就不多作介绍了。
    劳动号的接见也叫亲情帮教，这和监狱里的基本相同，而且这也是帮助服刑人员更好地接受改造的一个软环境。有些孤苦伶仃，众叛亲离的罪犯长时间没人接见会在思想上出现逆反心理，不利于改造，所里有时还会为这类人单独进行心理疏导，这都彰显了严厉的司法中较为人性化的一面。
    肖然觉得这里的亲情帮教室远没有监狱里的宽敞，但好在有座椅板凳，沙发等，虽然没有共进“亲情餐”的地方，但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趁着还没来人的这个空挡，肖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嗯，可欣，你认识周扬？”
    燕可欣在知道肖然也是来看周扬的时候就高兴坏了，听见肖然问她便答道，“我不认识他却对他仰慕已久，这次是专程来见见他的。”
    “哦？”
    “然姐姐，你知道‘绿野仙踪’么？”
    肖然点点头。
    “因为‘绿野仙踪’的工程就是我们在做。”
    “原来是这样。”肖然恍然大悟，“你是‘国欣’地产的。周扬是‘绿野仙踪’的设计者，所以——”
    “对，我就是想找周扬当面谈谈。我对他的理念很感兴趣，也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他。”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为什么？”
    “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两人不再说话。不大一会儿，屋里的门推开了，进来了两个人，一个年纪约40来岁的警察，还有一个身着深蓝色工装的年轻男子。
    警察一进来就自我介绍，“我叫方明，是劳动号的管号干部。你们都是周扬的亲友吧？”
    不等燕可欣回答，肖然抢着说道，“对，我们是。”
    “周扬表现不错，在这个月的评比中获得了优秀，希望你们来多多帮助他，让他在以后的改造中再接再励，获得劳绩，争取减刑，早日回归社会。”方明微笑着，态度和蔼可亲。
    “我们会的，谢谢方干了。”肖然再次答道。
    “好了，周扬。我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方明对周扬的好不是装出来的，他难得碰到一个有素质有文化又守规矩而且干活还很卖力的劳动号，况且他觉得周扬犯的又不是什么大罪，比起那些偷抢贩毒的不知强了多少倍，就算同是经济犯那也不能和那些个动辄几百上千万的巨贪相提并论，相比下来，十几万基本就不算什么事儿，况且年轻人犯错遭点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方明对周扬格外地袒护，哪怕有时和其余的管号干部和值班干部红红脸他也照样我行我素。
    “谢谢方干的关心。”当然周扬也是懂得感恩的人，他对方明的尊敬同样发至肺腑。
    燕可欣微微侧在肖然的身后悄悄地打量着周扬，高大的身材却略显削瘦，轮廓分明的五官却因为微微的胡茬而显得有些忧郁，但又不失英俊。如果给眼前的男子换上阿玛尼的西服，即使《米兰时装周》的潇洒男模也不过如此吧。诚然，伊利也很帅，但是那种帅总让人感觉有些弱弱的，甚至有点娘，如果非要选出心目中的男神形象的话，这个周扬当之无愧。这个想法一出，燕可欣不禁有些心跳加速，仿佛被一头慌不择路的小鹿撞了一小下。
    相对燕可欣来说，肖然看周扬的目光就显得大胆直接，更透着无限的怜爱和温柔。周扬虽然看起来更削瘦了些，但是气色非常不错，比起当初关在号里长年得不到阳光的照射而苍白的脸，此刻多了一些红润和光泽。
    “周扬——”肖然的千言万语不知是因为有燕可欣这个局外人的在场还是她原本就什么都不想说而戛然而止。
    周扬很自然地对肖然笑了笑。
    “你也看出来了，方干对我很好，我现在的状况也很不错，比起当初在号里等司法的时候好了不止一百倍。我现在每天早上起来跑步，就在大院里跑，然后就开始一天的工作。早上开风后就去号里把他们的开货清单收出来，然后开始分类登记，统计后交给方干??????”周扬边说还边比划着，仿佛在说一件很有趣的事。
    肖然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周扬诉说他在里面的种种，她感到眉头渐舒，心情也慢慢好起来。
    “咦？王斌没来？你是一个人来的？”周扬说着突然问道。
    “不提他好吗？”肖然一提到王斌就有些不自然。
    周扬也感觉到了，他本来想问问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但看见肖然的脸色不好，便知趣地打住了。
    “嗯，那个——我是说那个，你爸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好，起诉书已经下来了，可能下个月就会开庭。我们给他请了律师，律师说从起诉书上看问题不大，有可能免于刑事处罚，他有自首加立功的情节。”肖然说的是实话，肖援朝只是胁从犯，而且并没有参与犯罪的过程，还检举揭发了实施绑架的同伙。不过还有一点肖然没说，因为律师还说了，只是有可能免于刑事处罚，另一种可能则是面临1到3年的刑期。
    “哦。”周扬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这都是自愿的，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看到肖然的爸爸因为这件事而加刑。
    “那个周扬，你好，我叫燕可欣。”燕可欣找准了两人之间的一个谈话空隙介入进来。
    “你好。你是——”周扬显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漂亮女孩，他回答的同时也在询问肖然。
    “她是‘国欣’地产的，也就是最终获得‘绿野仙踪’标底的承建方。”肖然介绍到。
    “我在法国上学时就看到你的这个设计方案了，她非常完美。我这次来——”
    “不好意思，燕小姐。我想你可能弄错了，这个方案并非是我个人设计的，对于你想知道的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你，真的很抱歉。”周扬虽然语气委婉，但是却把话说得没有回旋的余地。
    “但最初的构想是你啊，而且最后的制图也是你。”燕可欣据理力争。
    “不，燕小姐，那个最初构想并不是我——”说到这里周扬顿了一下，他并没有说谎，因为那本来就是市政府的构想，后期的布局和设计亦是他和王子泰的心血，只是他在后期的设计和制图上是主要操作人而已，所以不能说成是他的东西，“而且那个梦想已经碎了，‘绿野仙踪’早就没了。”周扬说完便不再说话，是啊，那个纯真恬静的“梦”早就在肮脏的竞标过程中支离破碎。
    燕可欣没有意识到周扬把“构想”说成“梦想”的偷换概念，她突然觉得很委屈，有点想哭，长这么大她都是在呵护中成长，无论是哥哥，还是伊利，甚至周边的人都不会那么驳她的面子，即使是哥哥有时候对自己严厉一些，但是更多却是疼爱。强烈的自尊心最终没有让她眼泪掉下来，她也没有纠结“绿野仙踪”到底还存不存在的事情，她向上吹了吹额头上的留海，“正式介绍一下吧，我就是‘国欣’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燕可欣。”
    “什么？你就是‘国欣’的老总燕可欣，‘国民’集团总裁燕卫民的妹妹。”一旁的肖然惊诧不已。
    “对，就是我。”燕可欣面带微笑，自信又回到了可爱美丽的脸上，却多了一份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