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留所服刑
这是周扬判决书下来后的第五天，杨律师来了，一同的还有周树林和肖然。
律师接见不需要任何关系就被安排到了提审室。三人在见到周扬后，互相交换了一下意见，周树林和杨律师就转身出去了，留下了肖然单独面对周扬。
大约五分钟后——
“肖然，谢谢你，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这个——我还是不能接受。”周扬语气平静。
“周扬——你别固执了好不好？这是我和我爸都商量好的了，而且我爸只是胁从犯，很有可能免于刑事处罚的。再说，这本来就是不争的事实，那些人就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而且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肖然的情绪有些激动。
周扬沉默。
“周扬，你真的要急死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至少能让你提前1年获得自由，周叔叔和陈阿姨都盼着你早日出去呢。还有我和王斌，还有——晓磊。你知道晓磊为了你的事——”
“容我再想想。”周扬打断了她。
“你出了事后，晓磊所受的煎熬你想过没有？她终日以泪洗面，我哪一次见她，她不是憔悴至极，还要面对诸多的压力，她内心所受的苦一点不比你少，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她的记忆能不能恢复都还只是一个未知数。你觉得你很伟大么？你是圣人，我们却不是，我们只是希望自己心爱的人能过得好一些，能少受一点苦难和折磨。我们竭尽全力去帮你，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只要对你减刑有帮助的机会，我们都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而你却在这里推三阻四，你认为你很高尚？不，你太自私了，此刻的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周扬了，你在逃避！”肖然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没有逃避。”周扬分辨道，可是语气却分明弱了许多。
“你不逃避就应该坦然的面对这一切，争取早日出来。不要让爱你的人再受伤了好么？”肖然眼中泛着泪花，轻轻地问道。
爱你的人？是啊，还有这么多人在爱着你阿，哪怕我嫁给了王斌，可是我并没有说不爱你了，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周扬感到嘴角有些苦涩，不知是为了如今还在失忆的程晓磊还是眼前为了自己不顾一切付出的肖然。
“然然，你说得对。我是应该争取早点出去，还有很多事等我去做。要面对的迟早都要来。逃避？那就不是我周扬了。”周扬缓缓伸手拭去肖然脸上的泪痕。
接下来的事很顺利，杨律师很快办好了关于“立功”的事宜，周树林显得有些激动，不知是在感激肖然还是在欣慰儿子的二审即将取得一个好的结果，最后，他在离开的时候对周扬说，“你妈知道后肯定很高兴。”
由于周扬的上诉，二审终于在一个月后如期而至了。结果都在意料之中，鉴于被告人周扬在二审中有立功表现，原本一审中的五年有期徒刑被减为三年。但为了打击犯罪，维护司法公正，故辩方律师提出的“缓刑”不予考虑。二审当庭宣判，毫无拖泥带水。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周扬当然也明白这就是终审判决了，拿到判决书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算上自己被羁押的刑期，还有两年零四个月的刑期，不出意外的话，只要获得减刑或者假释的机会，真正的实刑也许还不到一年了，离重获自由又迈了一大步。
更加值得庆幸的是，周扬并不用下队（去监狱服刑）了，因为只要是余刑不满三年的，都可以申请留所服刑，也就是在留在劳动号服刑到结束就好。当然为了这个决定，周扬还是咨询了自己的管号干部龙勇，从龙勇的口中问清了留所服刑的优劣。
留所服刑相对下队来说有几大优势，一自然是离家近，家里有什么事的话方便照应。二嘛，劳动号里的工种相对来说比较单一，劳动强度也要比监狱小得多。三才是周扬最终选择留在所里服刑的真正原因，因为所里服刑的劳动号基本上都是余刑不满1年的短刑期，而真正迫切须要减刑的长刑期寥寥无几，因此操作减刑的话就更为简单便利，比监狱里竞争小，也更单纯。至于劣势，也就是监狱相对看守所来说，其管理更加人性化一些，更像封闭式的学校，活动范围也更大更宽松，更有利于罪犯的改造。不过这对周扬来说，反倒被忽略了。
最终周扬选择了留所服刑，在龙勇的帮助下也办得非常顺利，而且还谋到了一个让其余的劳动号艳羡的工种，那就是勤杂工，其主要劳动任务就是负责采购和向号里发放货物，这里说的货物包括一千号人的衣食住行。这可是全所劳动号中最为牛逼的一个职业，每周都可以出去1次进行采购，虽然是在干部的带领下，不过这也足够其余的劳动号羡慕到死了。开玩笑，出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和外面世界接触，哪怕一周也只有那几个小时。
当然，其余的犯人也只是羡慕羡慕，那种牛逼的工种岂是普通人能干的？
所里的安排可不是随意随机的，周扬留所服刑报两院审批后，所里就专门召开了所委会来安排新一批的“长刑期”（这里的长刑期都是指余刑在1年以上3年以下的）服刑人员。
劳动号分为内劳和外劳。内劳，顾名思义就是在内监区服刑的劳动号。他们可以在内监区自由走动，当然这里所说的“自由”是相对的，工种包括协助干部开风收风，往号里打饭打开水，发放日用品等等。当然实际的工种分得很杂很细，以后在写到相关情节的时候再作介绍。外劳，即是负责在外监区劳动的，包括大伙房（不用花钱的大锅饭），小伙房（需要花钱的小灶）等等。勤杂工很特殊，介乎于内劳和外劳之间，根据工种又分为清洁工，水电工，杂货工等等，他们的活动范围较大，工作时间可以自由出入内外监区，相对来说更为自由，干的也都是单工。这里要说明一下，普通的内劳是绝对不能出入外监区的，普通的外劳也是不能进入内监区的，特殊情况也得需要干部的指令或者提条才行。
所里在分配劳动号工种时，是比较科学地结合了看守所的工作实际，根据每个罪犯所犯的案件，还有特长、学历、社会背景等等来合理安排的。打个比方说，两抢一盗的，基本上都是些没知识没文化刑期短的，随便往普通内外劳一安就行了。当然有一技之长，诸如炒菜做饭有一手的，自然往伙房里扔。有点文化的，内劳的开出门条，登记新进在押人员或者刑满释放人员等这类文字工作就可以胜任，还有就是懂水电安装的，那不得了，这可是人才，勤杂工种当中的水电工就有了一线希望了。不过，所里的安排还有几个最为关键起决定性的因素，一就是社会背景。劳动号要好管理，社会背景必须单纯。怎么说呢？假如一个在道上混的人物，和每个号里的大佬关系不清不楚的，很有可能利用自己的“特权”做一些违反监规的事，弄弄违禁品不说，一个搞不好为在押人员串了供对抗审讯审判那可是妨碍司法公正的大事，这种情况决不能出现在人民民主专政机关，要坚决禁止出现，源头上都要严厉打击。二是自身素质，服刑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再说了，但凡犯了罪的十之八九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有些劳动号为了贪小便宜，整日想着赚钱，违禁品弄了一堆不说，也有可能不自觉中为串供做了嫁衣，前面提到的吴奉全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说白了这也是第一条的另一种罪恶源头。所以说在安排这些人时都要考虑进去，什么工种不能接触到号里的在押人员，什么工种又不能接触外界，这些都是所里要考虑的，马虎不得。三就是刑期的长短，别小看这第三条，它有时甚至起决定性的作用。服刑为了什么，不都是盼着早日刑满释放回归社会吗？短刑期的人减刑无望，都是混混就过了，然后胆子也更肥一些，只要不出现大的违反监规或者法律的事，有些违规的事做得有些肆无忌惮，所里发现后，又没办法对其加刑，仅仅打进号或者关关禁闭完事，治标不治本，对监管工作的开展很不利。长刑期不同了，哪一个长刑期不盼着减刑，稍不注意做错了事，劳绩就废了，减刑自然无望，那不是变相加刑么？所以刑期长的一般都小心谨慎，从监管角度来说，自然好得多。
周扬，首先有文化，采购发货等都需要，做做账目，清单等自然不在话下。其次有素质，经济条件不差，不至于贪小便宜去做违反监规的事，再次人家经济犯进来，社会背景单纯，更不可能和号里勾勾搭搭。最后还是长刑期，这个就更不用多说了，总之，这勤杂工种的杂货工他就是不二人选。
可是事情的发展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或者说是可控，周扬的这个决定让他本来就不平静的人生又泛起巨大的波澜，甚至差点就陷入了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