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梦
新月茶楼——
“什么?你说‘国欣’之所以脱离‘国民’单独成立公司是为了‘绿野仙踪’的工程?”肖然惊诧的同时还有一丝小兴奋。
“是的,我们还在法国念书时,可欣就从他哥哥那里看到了那个设计,就在那时,她就决定要来做这项工程。设计我也看过,诚然,不管是从建筑学的专业还是从美学的角度来来,它都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最重要的是还考虑了很多人文的因素,说它是城市规划和建筑设计中极品也不为过。”伊力在品论自己的专业时显得很自信。
肖然点了点头,她其实对建筑这方面不是很懂,但是知道好的东西自然有人懂得去欣赏,她想了想,又问:“但是‘国民’完全可以自己来做呀,为什么燕卫民要把它让给自己的妹妹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两兄妹的事外人都没法搞懂?”
“哦,打个比方说——”
“嗯——,哦,对了,就拿有一次吧,当时我们都还在‘国民’的时候,也是有一个建筑工程要做,但是是我们公司自己拿创意和设计,意思就是发包方只是拿出大体方案和规划,而一切的设计由我们来做。于是燕总就让公司几名顶尖的设计师各自做方案,然后再通过总经理办公会议来讨论研究决定用哪个设计师的方案。当时,可欣已经是公司的顶尖设计师之一,自然参加了那次设计,而其他人则认为由于她和燕总的关系,被选中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当结果下来时,可欣却意外落选了。”
“有可能是她的设计做的不够完美。”肖然插话道。
“这倒也不是,后来他们做的那些设计我都看过,抛开个人因素和主观原因来说,可欣的就算不是最完美的,但和那个被选中的设计来比也是伯仲之间,分不出好次来。我之所以说这件事的目的在于,可欣并没有因为她是燕总的亲妹妹而拥有任何特权,相反还因为这层关系燕总平时对她更为严格。”伊力说完轻抿了一下杯中的茶水,西湖龙井能让人齿间传来一阵淡淡地幽香。
肖然边听边在本子上记着,然后停笔又问道:“那燕可欣经过那次之后有没有不满的情绪,哦,我是说他们兄妹之间有没有产生矛盾呢?”
“这个,倒没有。当时公司上下都以为可欣会大耍小姐脾气,再不然也会情绪低落,但是她却依然很从容,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说到这里,伊力的神情变得有些低落,声音也略带苦涩:“她太理性了,从来不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你根本不知道她的内心在想什么,没有人能真正走进她的世界。”
肖然这时也发现伊力神色有些不对,在说到这个燕可欣时,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自然了。
“哦,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燕可欣自己办公司,他哥哥支持吗?或者是个什么态度?”肖然忙继续了另一个话题。
伊力可能也感觉到刚才的失态,忙平复了一下情绪,“可欣自己出来办公司是她在法国时就打算好了的,刚回来在‘国民’也是因为当时条件还不成熟,后来相关手续办妥了,办公司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而燕卫民也拿出4亿的资金给予支持。”
肖然觉得这个信息很重要,忙用笔记了下来,她又问:“可是在‘绿野仙踪’上,当初燕卫民为什么要决定退出呢?而如今又举荐自己的妹妹来接?”
伊力摇头:“这我就真不太清楚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都听他们兄妹提过,说‘绿野仙踪’是西部开发中的一片净土,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商场的肮脏,无论是从建设理论还是从人文角度上来说,都具有无可比拟的时代气息,它代表着一种精神,也代表着人们最原始回归自然恬静的梦。”伊力说着,渐渐把自己的情绪带入,仿佛这也是他的梦一般。
肖然被他的话语所感染,这是周扬的梦,也许他在做这个设计时就已经开始在编织了,可是梦还没有实现,他却......
“肖小姐”,伊力见肖然走神,小心叫道。
“唔,什么事?”肖然从对周扬的思念中回过神来。
“你是本市人吧,我听说这个工程的设计者因为贪污被抓了是吧?”伊力问道。
肖然冷不防他会有此一问,本来想说“我不太清楚”来回避,但是一张口却成了:“他没有贪污。”
“没有贪污?不可能吧,我们公司以前在‘国民’的员工可都这么说——”
“那是他们瞎说的!告辞!”肖然突然变得语气严厉,起身就走。
“诶,肖小姐,肖小姐——”伊力真的有些弄不懂中国的女孩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好好的,现在——他处于风度,忙起身追了上去。
肖然以为他还有什么事,便转过身来。
“肖小姐,我说的可是真的,那人真是贪污——”
“滚——”肖然这回再也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茶楼。
“waiter,埋单。”伊力望着肖然的背影有些茫然,唯有摇头苦笑。
C市人民医院——
程晓磊已经整整昏迷20天了,主治医生黄文科照例做完检查后,程宏又一次向他询问情况。
黄文科说:“你女儿的伤势已经基本上恢复了,身体各方面的机能也没有什么大问题,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程宏问:“黄大夫,昨天,我老伴给女儿洗脸时,我们都看见晓磊的眼皮动了,但是她为什么还不苏醒呢?我听说有一种精神治疗法,就是要不断地陪病人说话,这样就可以尽快唤醒她的意识。”
黄文科点点头:“你女儿由于伤在脑部,虽然伤势恢复了,但是仍处于一种浅昏迷的状态,也就是说她其实对周围的事物、声音、光线等都有一种轻微地的生理反射,之所以没有醒过来主要是她本人的意志问题。”
“您能说明白一点么?”程宏感觉还是一头雾水。
“说直白一点,就是你女儿的脑海中有一个潜意识叫她不要醒过来,而她自己也很纠结,是不是有什么现实中的事让她不敢面对,所以她宁可选择沉睡。你们可以在平常多陪陪她说说话,也可以适当地推她出去感受一下阳光,这对于她的苏醒都有帮助。”黄文科说。
“谢谢你呀,黄大夫。”
黄大夫走后,程宏反复咀嚼着最后那几句的意思,忽然他想明白了,晓磊不愿意醒来是接受不了周扬坐牢的现实。
程宏从医院回到家后,老伴刘娟对他说:“唉,你说我这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呀,老天偏偏要这么折磨我。我倒宁愿躺在床上的是我。”
程宏安慰道:“今天黄大夫说了,晓磊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刘娟听他如此说,也感觉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
程宏又说:“晓磊之所以这样,我看都是那个周扬给闹的。你说两人都已经订婚了,那孩子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晓磊哪天不是哭得眼睛肿肿的,而且还经常精神恍惚,这次也是去看周扬才出的事。”
“老程,你可不能这样说,老周家已经够惨的了,要是知道咱们再这样想,岂不是雪上添霜么?再说了,晓磊出事,人家亲家母不也是天天来招呼吗?”刘娟说道。
“话虽这样说,但是从周扬出事开始我也考虑过,你说他俩还现实么,先不说晓磊得等他多少年了吧,就算他出来哪里还有什么前途,走到哪里一听是坐过牢的,你说,我这面子往哪搁呀。就算我可以不要这张老脸,但是晓磊跟了他能幸福吗?”程宏终于说出了心中忧虑。
刘娟也不由叹了一口气,哪个当父母的不盼望自己的子女能有一个好归宿,找到自己的幸福,虽然感觉老伴说的难听,但是却是字字在理,她也不由松动了,“可是,这种事我们怎么好向亲家开口呀?”
“诶——,我倒是发觉现在倒是一个摊牌的好机会,晓磊在医院昏迷不醒,我们正好可以借此向老周他们说清楚,就说晓磊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怕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免得拖累周扬,不如退了这门亲事。老周是聪明人,一听自然明白,我想他应该会理解我们的心意的。”程宏说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给他们说?”
“我看就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