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偶遇

    今天肖然刚上班，同事小刘就告诉她主编找她，让她赶紧去主编的办公室一趟。
    肖然叩响了主编办公室的门。
    “进来。”主编姓王，叫王石，是一个约五十五岁左右的胖子，此时正戴着老花镜翻阅着桌上的一沓资料。
    “王叔您找我？”肖然问。
    “嗯。”王石见到是肖然，放下了手上的资料，并摘下了眼镜，“小肖你这是怎么了，没有休息好吗？”肖然的气色不太好。
    “哦，不，没有，我没事的。”肖然说着强打了一下精神。
    “哦，那就好。这里有一个采访任务，你先看看。”王石把资料递给了肖然。
    肖然接过正准备细看。
    “这是‘国欣’房地产有限公司的资料，你拿回去慢慢看，然后准备一下，去他们的公司采访一下他们的老总燕可欣。”王石说道。
    “王叔，听说这个燕可欣是一个不容易接受采访的人。”肖然面有难色。
    “所以我才让你出马。”王石微笑着说道，“以前这个采访本来是晚报那边在做的，后来他们那边的那个叫程晓磊的记者出了车祸，就放了下来，也没有人跟进，最后社长把资料给了我，让我安排，我对这个‘国欣’很感兴趣，而且这个燕可欣也很有意思，便接下来了。”
    听到“程晓磊”三个字，肖然禁不住蹙了一下眉头，王石正好看见了，又问道：“有问题吗？”
    “哦，不，没有问题，我会尽快安排采访的。”肖然说道。
    “嗯，如果你能挖出‘国欣’为什么脱离‘国民’的真相，我想一定是一个非常好的报道。”王石末了说道。
    肖然回到家中，吃过晚饭就拿着王石给的那沓资料认真地看了起来。“国欣”房地产有限公司，于上个月刚刚注册成立，注资2亿，同时也宣布正式脱离“国民”房地产公司，成为了有独立法人，独立董事会的责任有限公司。公司的法人兼董事是一个名叫燕可欣的年轻女人，据说刚刚从法国留学回来，本人为建筑学硕士。从种种信息和迹象表明，这个燕可欣就是“国民”房地产公司董事燕卫民的亲妹妹。
    肖然时而仔细地翻阅，时而若有所思，慢慢地把有用的信息进行整理归纳。当初本市的“绿野仙踪”大型房开工程招标，而一向被看好的“国民”却急流勇退，在最后的竞标宣布无条件退出，然而在“星云”老总陈达明被捕后，“星云”也因存在巨大的经济问题被政府冻结了全部资产，宣布无条件破产，而“绿野仙踪”工程同时被搁浅。当时C市政府和“国民”取得联系，有意让“国民”对此项工程进行承建，却没想到被燕卫民婉拒，正当C市政府欲对工程重新发包时，燕卫民却举荐了“国欣”房开，而“国欣”房开也从资质上和经济实力上获得了市政府的认可，遂成为了“绿野仙踪”工程的承建方。但是在这些表象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为什么燕卫民一开始拒绝，后又让自己的新妹妹来承包，而这个燕可欣不过是一个刚刚毕业的留学海归，又如何能得到政府的青睐，这一切都发人深省，值得推敲。
    肖然从资料的最后看到了关于燕卫民的专访报道，文中叙述了燕卫民的生平，包括他的创业史和家庭，燕卫民算是一个孤儿，12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也改嫁不知所踪，留下了一个比他小6岁的妹妹。两兄妹相依为命，燕卫民边上学边捡废品，由于他颇有生意头脑，把捡到的废品进行整理归类然后卖给回收站后发现要比直接卖给收废品的利润高，后来又攒到了钱就开始自己做回收，居然通过交易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然而对于学业他并没有放弃，在1995年以优异的高考成绩进入XX工业大学建筑专业进行学习，而当时他和妹妹自强不息的事迹亦被报道了出来，校方也免去了上学的一切费用，再后来就是燕卫民大学毕业后的创业经历。然而对于他的妹妹燕可欣，文中却提到不多，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肖然看到这面报道最后的落款是——本报记者：程晓磊
    肖然上次和王斌去看守所接见完周扬后，就得到了程晓磊出车祸的消息，当他们赶到医院时，程晓磊还在处于昏迷状态，当时见到了程晓磊的爸爸程宏。
    程宏告诉他们形式不容乐观，医生说晓磊虽然脱离了危险期，但是由于大脑受创，尚在恢复期，所以一直处于昏迷沉睡状态。肖然焦急地问晓磊大概什么时候能醒来，程宏告诉她医生原话说这要看晓磊的身体机能的恢复情况和本人的意志。
    肖然从那天回来后情绪就一直很低落，一边是周扬的事已经够让她揪心的了，另一边程晓磊又忽遭横祸，为什么好人总是要受到上天的磨难，每每想到此她总会悄悄地流泪，以至于连工作都有些无精打采，但她后来终于知道，自己之所以在意程晓磊是因为太在乎周扬了，不光在乎他，还在乎他身边所有的人和事。
    其实今天的这个采访任务她可以回绝的，她感到最近很累，身心疲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她喘不过气来，或者说根本不让她有喘气的机会，然而，当她看到“绿野仙踪”几个字时，她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因为她知道那是周扬亲历过的东西，或者说周扬的一个梦。为了他的梦，她愿意做一切。
    翌日，肖然轻装待发，录音笔，问话稿都已准备完毕。她今天的气色好了很多，出发去“国欣”房开前她化了淡淡的妆，给人一种很清新的自然美感。
    上午10点，肖然斜跨着一个单肩手袋走进了“国欣”房地产有限公司的大门。在公司前台亮明身份并说明来意后，前台接待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子。
    “不好意思，请问您有预约吗？”
    “哦，没有，但是请你代为通知一下。”肖然礼貌地说道。
    “好的，麻烦您稍等一下。”
    年轻女子拨打了台前的电话，“喂，王小姐吗？哦，是这样的，有个记者想来采访燕总——，对，她没有预约，哦，哦，知道了，再见。”
    肖然从女子的表情就猜到可能没戏，果然，女子稍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哦，燕总她今天没空，要不您先预约一下，看改天——”
    “没事，我改天来就好。请问要怎样预约呢？”肖然问。
    “哦，您有什么事可以给王小姐说。”说着她递给了肖然一张名片。
    肖然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上面印着“国欣房地产有限公司总经理秘书王晴”。“好的，谢谢你，今天我就不打扰了。”肖然把名片放在了包里，打个招呼准备离开。
    当肖然一转身，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哗啦”一声，文件撒了一地。
    “对不起，先生，我没注意。”肖然忙一边道歉一边帮着拣地下散落的文件。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来人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年轻男子，他也忙蹲在身去拣了起来。
    “是你？”肖然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不由叫道。
    他也好像认出了肖然，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就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是我。”
    谁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肖然在医院时看到的那个开车撞伤程晓磊的肇事者——鲁道夫·迈克。
    Mark在这里遇见肖然，他多多少少有些意外，更有些慌乱，公司里并不知道他开车撞人的事，他一直瞒得很好，之所以隐瞒并不是担心什么不好的影响，而是他想试着靠自己独立去面对一些事情，要不然Ann老说自己长不大，像个孩子。
    他每天下班几乎都悄悄地去医院，去看那个被自己撞伤至今仍然没有醒来的女孩。他每次去都要带上一束黄百合，然后默默地换下病房里的花，再默默地祷告，祈求女孩平安。有时，他会在病房里一待就是十几分钟甚至更久，看着女孩安详地睡着，他更愿意称她只是在睡觉。他发现女孩其实很美，美得就像天使。如果说Ann的美是那种夺人眼球令人心醉的美的话，那眼下这个叫程晓磊的女孩那就是真正的天使，纯真无邪，不带丝毫一点杂质，令人生不起半点亵渎的念头。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从一开始的内疚自责到后来竟慢慢地着了魔，每天不来医院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直到有一天，他惊奇地发现，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女孩。
    那天，肖然他们去医院时，正遇见Mark去探望程晓磊，程宏告诉她那就是肇事者。肖然也知道了其实主要责任在程晓磊，所以也没有太多去责怪，只是浅浅地和他打了一个照面。而Mark当时也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匆匆离开了。所以双方彼此的印象都不是很深。以至于肖然也是在仔细打量Mark时才认出了他。
    肖然刚想问“你在这儿上班？”就被Mark一把拉住，一直拉出了公司的大门。
    “喂喂喂，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肖然对Mark的无理举动有些恼火。
    “Iamsorry，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Mark手忙脚乱地解释到。
    “那个——鲁道夫·迈克，我慎重地告诉你，你弄疼我了。”肖然佯装生气道。
    “OH，sorry，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伊力。”
    肖然见眼前这个假老外一副窘态，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忽然转念一想，对“国欣”的采访我倒是可以从他的身上找突破口。
    “嗯——伊利。”肖然心里暗道，还蒙牛呢。
    “小姐，你只要别把我的事说出去，我愿意为你效劳。”伊力的态度颇为诚恳。
    “要我不说出去，也行，但是要看你配不配和了。”肖然心里仍在暗笑，脸上却十分严肃。
    伊力见她如此说，忙不迭地点头，“我一定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