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约谈 二

    程晓磊很高兴，她今天顺利地对‘国民’的总裁燕卫民进行了专访，成功的了解到了这个身家数十亿的男人的创业史，甚至于婚姻和家庭。
    这一定是明天全市最具爆炸性的新闻，程晓磊兴奋地想，采访结束后，她不忘了趁四下没人时狠狠地亲了周扬的脸颊，“我最爱最爱你了。”
    周扬摸摸她的头，“你先走吧，我和燕总还有些事要谈。”
    “嗯，我得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明天绝对能上头版头条。”
    送走了程晓磊，周扬又回到了燕卫民的办公室里。
    “刚才那个记者是你朋友？”燕卫民问道。
    “嗯，我们是好朋友。”
    “哈哈，真的只是好朋友吗？”燕卫民笑了起来，还特别把那个“好”字说重了些。
    周扬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燕卫民却适可而止，“好了，我们言归正传，今天我约你来主要是有两件事想对你说。”
    “你请说。”周扬喜欢这种简单直白的聊天方式。
    “这一嘛，我想告诉你，我决定退出这次的竞标。”
    “哦，第二件事呢？”周扬问。
    这下轮到燕卫民诧异起来，周扬的反应实在有些让他意想不到，但他始终是阅人无数，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人，“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决定退出的原因吗？”
    “如果你想说的话，你自然会说。”周扬道。
    “有意思，我发觉你越来越有意思了，就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我。”燕卫民笑道，“不错，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答案的。”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燕卫民这才缓缓道：“我是一个商人，和世界上所有的商人一样，以追求最大的利益为终极目标，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但是在十年前却因为一个人让我彻底改变了，那是一个女人??????”
    燕卫民的叙述一下子把时光拉回了十年前——
    1995年，燕卫民毕业于XX工业大学建筑专业，大学毕业后放弃了进入国家企事业单位的机会，选择了创业。伴着改革开放的热潮，南下到了南方的一个城市，从最初的建筑施工队干起，一步一个脚印，发展成为了注资上百万的建筑公司。由于建设施工质量保证，而且燕卫民本人不但有真才实学，而且善于交际，很快在当地小有名气，也承接了很多政府工程。那时，燕卫民认识了一个女人，她名叫小雯，在公司里管财务，为公司出谋划策，和燕卫民共同进退，风雨同舟。两人也在工作中慢慢产生了感情，从恋爱发展到谈婚论嫁???
    可就在那时，燕卫民的公司为了承接一个当地的政府综合办公楼的工程，当时也是公开招投标，最后只剩两家竞标，双方都不同程度地对掌握权力的政府工作人员进行了贿赂，不幸被人举报，不但政府方面有人落了马，燕卫民作为行贿方也受到了牵连???最后，小雯毅然出来顶了一切罪名，她对燕卫民说：“没有了我，公司还在，可是没有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燕卫民含着泪看着她在法庭上认罪，心如刀绞，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救她出来，可就在事情快有转机的时候，却从看守所传来噩耗，小雯因病在看守所抢救无效身亡。燕卫民几乎快疯了一般，拿着那一纸诊断书，才知道小雯得的是白血病。
    后来在整理小雯的遗物中，燕卫民看到了她留下的一封信：
    “卫民，不知何时我才能再见到你，不知何时我们才能又在一起，好想你再次抱着我，好想和你再去一次海边，好想再听你叫我‘小傻瓜’。
    我闭着眼睛总在想，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那一天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我不敢睁开眼，我怕看见眼前只是冰冷的铁窗，我怕听见耳旁那无休止的哀嚎。卫民，我总在想，要是当初不发生那样的事，我们就不会分开，但是我使劲地哭，却总也哭不回那个曾今的夜晚???我在等你来救我，救我???”
    “可是她没有来得及等我去救她，她就走了，脚步匆忙???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当初处心积虑想得到那个工程，如果当初进去的人是我，如果我早知道她有白血病，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如果，她就不会走，我们就不会分开???”燕卫民说到此处，声音有几分哽咽。
    周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他继续，刚才在程晓磊作专访时可没有这些内容。
    “从那以后，我坚守着我心中的那一片净土，那是属于我和小雯的净土???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决定退出了？”
    “嗯，我知道了。你是那个最用心玩游戏的人。”周扬点点头，“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这就是我今天约你来对你说的第二件事。”燕卫民平复了一下情绪，“‘绿野仙踪’是我干这行来所看到最为完美的设计，无论从美学价值还是从实用价值上来说，都无可挑剔。我也是学建筑的，但是看到这个设计也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当初我也是看中了它，才来投标的。不过，这其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违背了我信守的承诺，所以我决定放弃，但是不能否认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建筑设计师，我对你的才华非常欣赏。起初，我有些怀疑你和‘星云’存在暧昧关系，但是从我后来调查来看，你确实不知情，于是，我对你的品德有了重新的认识。所以，我想请你来我公司帮忙。”
    “你找人查过我？”周扬问道。
    “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燕卫民解释道，“我不过对我想用的人做一次综合考核罢了。”
    “听你的意思，我一定会答应你咯？”
    燕卫民咳了一下，“你要是能来我这里，我会给你二十万的年薪。”
    周扬的工资不过2000多一点（那时候国家公务员还没有进行工资改革），二十万确实是令人心动的数字，最起码陈达明的十四万马上就能还了。可是他仅仅是心中一动，拒绝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目前还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燕卫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燕卫民显得有些失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那个陈达明不是什么好鸟，你最好远离他。”
    “燕总，谢谢你的忠告，我知道怎么做。”周扬这句话倒是由衷而发。
    燕卫民望着周扬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像极了，真是像极了。”
    周扬走后，燕卫民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可欣吗？对，是大哥我，我给那个人说了，他拒绝了，对，他态度很坚决，我也没有办法???你在法国那边要注意身体，天气凉了，记得加衣服???”
    周扬也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看似简单的决定，让他失去了一次自我救渎的机会，那张网愈来愈肆无忌惮地向他笼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