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卧室里很安静，只能听见书页翻过的声音。
宋晖言坐在书桌侧，面上表情很淡，长睫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像是染上了一层细小的绒毛，侧脸深邃，薄唇紧紧抿着，显得清冽而又温暖。
“不错，居然将作业做完了。”过了十几分钟，宋晖言阖上作业本，抬眼看着坐在床上面色有些紧张的两人，语气中似有赞许。
听了这话，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小语更是立刻从床上弹起来，眉眼轻弯，笑嘻嘻着说：“那是叶姐姐教的好，我觉得这个家教不错，而且我觉得叶姐姐特别的亲切！”
叶辞嘴角微抽，那是因为泡汉子亲切吧……小语这孩子挺好教的，悟性也够，只是她的哥哥是宋晖言的话，这活儿还是寻个理由推了吧……
刚编好搪塞的理由还未来得及说出来，宋晖言适时开口，声音沉静：“既然这样，那你更应该好好学，别给叶老师添麻烦了。”
“好的！我一定会好好学的！叶姐姐我能不能考上重高就看你的了！”小语笑嘻嘻地将靠枕塞进了叶辞怀中，顺势整个人抱着她，全然没有一开始的清冷，眸中闪闪发光，像是有锦绣前程。
“额，我可能……”叶辞的目光染上了几分心虚和闪烁，沉默半晌后憋出一句话，“下一个月开始我有晚课了，不可能常来，更不可能教你上重高……”
小语眉心皱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目光放在了宋晖言身上：“有晚课让哥哥送你回去就好啦，哥哥也是S大的，顺路呢！”
“这样不大好吧。”叶辞抬眼，正好撞上了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心中一惊，屁股不自觉地往门边挪了挪。
作业本被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宋晖言起身，语气淡淡：“有什么不好的，我先送叶老师回学校吧，小语，你留在家里好好做功课，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好！”小语重重地点了点头，见叶辞还愣在原地发呆，推搡一般将叶辞推向宋晖言身后，还不忘挥了挥手，“叶姐姐到学校之后告诉我一声哦！”
*
一路沉默着，来到了停车场。
汽车开启，响了一声，惊得叶辞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正巧宋晖言的余光也扫了过来，两个人隔着漆黑的车身，四目相对。
叶辞扣着掌心的手指微微缩了缩，面前那人神情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拉开副驾驶的位置，声音沉稳平静。
“坐进来。”
“好。”
闻言叶辞便钻进了副驾驶，随即坐的端端正正，腰杆挺直，像是背上有什么洪水猛兽，可挨不得。宋晖言将车匙插进孔中，看见叶辞的坐姿，顿时动作缓了缓。
车子启动发出沉沉的轰鸣声，宋晖言看了一眼车前镜，少女的表情隐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哑然失笑：“有靠垫，可以靠。”
“……这样坐舒服。”叶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的神情变得淡定些，垂着眼屏着息，强迫自己忽略身侧那人的存在感。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夜幕已经降临了，星光黯淡，一侧的路灯却很明亮，随着车子的行驶飞快地滑出两道水痕，叶辞看着车窗，能够看见斑驳灯影下，宋晖言侧脸轮廓深邃，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松了，露出一片精致的锁骨。
从头到脚透出一股子撩拨的味道。
正愣神，恰逢红灯，车子急停，由于惯性叶辞向前冲了一下，眼看就要磕到车窗，一只宽阔的臂膀便横在了她的下巴之下，勾住了俯冲的力度，正好圈住了脖子，莫名又生出一种被拥抱的感觉。
手臂只停顿了两秒，随即便收了回去，回程时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下巴，有些凉。
“谢谢。”叶辞弯了弯唇角，挤出一抹礼貌的笑意。
宋晖言唇角勾起一抹轻巧的弧度，眼眸幽深漆黑，声音没有什么情绪：“晖语的性子很皮，找了几个家教都被吓跑了，你是第一个上完一节课的。”
“也不算皮啦……”叶辞挑着眼笑，只不过是少女心事多，挑开了就好，这般想着嗓音便变得低软绵长，带着若有若无的奶音，“她还是挺好教的。”
轮皮，还真比不上从前的她。
他颔首，从车前镜那儿看到副驾驶的女子眼波盈盈，像是有潋滟流转，看着看着，眼皮痉挛似地跳了一下，几分触动。
“那以后小语便托付给叶老师了。”依旧是低低沉沉的嗓音，但却少了几分惯有的淡漠感。
窗外的路灯明亮，洒下暖黄色的光辉，叶辞抿了抿唇，试图将语调变得轻松些，笑着说：“其实你教不就好了，从前你连我都能够教好。”
宋晖言安静了几秒，而后缓慢地侧身看向她，目光渺远，若有所指：“不，教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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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封情书过后，叶辞以为自己的暗恋无疾而终的时候，正想寻个周一冲上升旗台抢个话筒告白一波的时候，阴差阳错之下宋晖言成了她的家教。
而这个家教，尽职地做了整整三个月。
叶辞不愿意学习，想故意逼走他，就将凳子挪到离他很近的地方，便连气息都缠绕在一起，随即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说：“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有所图谋，还不跑路？”
“先学习再谈这事情。”宋晖言眼皮子都没有抬，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笔点在试卷上，沉声问，“哪里不会做？”
叶辞双手托腮定定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漫不经心回答：“都不会。”
回答完了，继续盯着脸。
宋晖言垂头扫了一眼题目，眉心微蹙了一下，都是些很简单的基础题，某人全部写了A就交卷了。
“一点都不会？”
“对的。”
“那好好听。”
“……”
他很有耐心，不急不缓，她不愿意学，他就继续点着题教，直到她做出来了，就换下一题。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叶辞的成绩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好，其实她并不是不会，只是不愿意做罢了。在那一段灼热的夏日，似乎都能感受对方肌肤的热度，滚烫地缠绕在一起。
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叶辞拉着宋晖言去小树林，逆光而站，身上还沾了些斑驳的树影，踮起脚尖微微仰着头，笑得自在而肆意。
“要是这一次期末考我考到班上第一，你是不是就答应和我交往了？”
少女身上的馨香一丝一缕地钻进鼻腔中，宋晖言没有动，喉结微微滚了滚，长睫垂下看着面前的少女，目光黑沉沉的。
叶辞说完，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跳下石头，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之后就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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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转绿，车子重新开始行驶。
宋晖言眉间没有任何的表情，声音清冷：“正好也合适，家教做完之后还能谈谈稿子的事情。今日你的稿子我帮你改了一部分，九点钟推送发出来之后，你可以看看找找感觉，以后稿子应该怎么写，策划应该怎么做。”
“……不是我改吗？”
“你电话没有打通。”
叶辞愣住，怔怔抬起头，她一向不会关手机，除了上课，不然不会没有接到电话，正想拿出手机看一眼，宋晖言又开口：“家教就这么定了，如果怕赶不回S大，那我来接送你。”
宋晖言眼眸清黑，面色冷淡，偏偏话语间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力度，叶辞没了话，只能像是发泄一样跺了一下脚，还不敢太用力。
万一车子被自己跺出一个洞了，还要赔偿怎么办。
穷到深处自然抠，如果宋晖言没有出现，这日做完家教之后叶辞还打算走回学校得了，公交费两块钱也是钱啊。
“至于薪酬方面你不用担心，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街灯光线碎在宋晖言的黑眸里，伴着同样沉沉的语气，莫名萌生了一种温柔的错觉。
叶辞闭了闭眼，仔细地过滤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贼不要脸问了一句：“我以前给你写的情书还在吗，我能不能拿回来做个纪念？”
再怎么说这些情书记录了当年的勇猛，还是很有纪念价值的。
宋晖言并未回话，只垂着眼将车子开进了S大的停车位，骤然急刹，松了安全带，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可以。”良久，他低沉地笑了笑，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了，“下一次上课，去我家里拿。”
“……好。”
直到下了车，叶辞还是没搞懂事情的发展，这么顺利，反而让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拿错剧本了，本想着借着这个梗拒了家教这一个活儿，还能云淡风轻故作伤感地说这样不想补课，会让她想起旧事。
一个人走在林荫小道上，口袋有震动以及低低的铃声响起，叶辞从口袋里翻出了亮着的手机，已经九点了，是官微发推的时间。
顺手翻了翻通话记录，没有未接电话啊。
想起宋晖言的话，叶辞捏着手机划开微信，看向官微，标题是校园那些不为人知的痕迹，内容就是学校里的各种动物，文字内容有些熟悉，是她的风格，但是表达方式却比她所写的那份稿子流畅多了。
脑海里隐约闪过几分感悟，而后又摇摇头，专注地看着推送，校园里有些猫猫狗狗还算正常，她没有想到的是校园里居然还有松鼠。
指尖一点一点地滑下去，叶辞的唇角的笑容愈发的浓，直到看到了最后一张照片，笑意立刻就僵住了——
穿着牛仔裙的少女微微垂着头，眉眼温柔，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手上捏着猫罐头，而脚下环着一只有些胖的狸花猫，很是惬意。
清晨的阳光打在少女的头发上，染上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