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在她趴在桌子上睡着后,我轻轻地离开。
    7月1、2号,是那个年代军队高考的日子。
    原来也是我煎熬的日子。
    我想知道鲁红梅的高考情况,却找不到借口,更怕他妈妈去看她。
    我只是从广播里没了她的声音中知道,他高考后,好像不工作了。
    我在煎熬中备战第二个期末复习,每天中饭晚饭后都早早回宿舍,竖着耳朵听电话的铃声,但我失望了。
    我们的期末考试,安排在23、24号,7月25号开始放暑假。
    23号是期末考试第一天,上午考了两科,中午大家抓紧回宿舍午休。
    “叮铃铃”忽然走廊里传来刺耳的电话铃声。
    我一下就从床上起来往外跑,电话旁边的李军拿起电话不耐烦地问找谁。
    果然是找我的。
    当然是鲁红梅,“喂”
    “喂什么啊,喂”鲁红梅有些冰冷地说,“我以为你消失了,我高考这么大事,你都不打听打听。”
    “我”
    “我什么,我。”鲁红梅憋不住乐了,“晚上,今天,来我家吃饭吧。”
    “我们期末考试捏。”
    “我知道,晚上又不考。”
    “不是,我们期末考试,不休息,今天是礼拜六,但正常作息。”
    “我知道。”
    “那怎么能不在食堂吃饭啊,正课时间。”
    “怎么不能啊,你请假就行了。”
    “不行吧。”我意识到大家正在午休,都会听我的电话,就用手捂着话筒,小声说,“正课时间,没理由请假啊。”
    “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
    “你妈不在家?”我想到她妈妈就发毛。
    “说什么呢?”鲁红梅不高兴了,“就是我妈说让你来的。”
    “怎么会呢。”
    “今天,我哥哥姐姐都回来,给我庆功。”鲁红梅说,“我的分数下来了,上了专科段。”
    “太好了。”
    “听我说,我和我妈我爸说,全亏了一位老师辅导得好。我妈就说也叫上你。”
    “她是不知道,那人是我。”
    “哼,我还没说呢,她就说,是不是那个两次送你去医院的学员啊。”
    “她那么烦我。”
    “什么啊,她是怕,嗯,没考试前,嗯,那什么影响复习。”
    那人心啊,真让人猜不透。
    “你家多少栋?”
    “将军楼,知道吧。”
    “知道啊。”
    我觉得奇怪,黄教授是技术4级,住将军楼还可以理解,“你妈是什么主任啊,住军楼。”
    “什么我妈,来了你就知道了。”
    下午不到5点就考完了。
    我回到宿舍,专门洗了洗两天没洗的头,换上了新洗过的绿色衬衣――那个没有制式衬衣的年代,绿色衬衣较之那个土白衬衣显得好些。
    我到了将军楼大院,大院门口门卫问我找谁。我说找鲁红梅。
    “哪个鲁红梅?”
    “薛主任家的鲁红梅。”我虽然还不知道鲁红梅妈妈是什么主任,但认定是因为她她家住在将军楼。
    但,是什么主任呢,政治部主任我见过,是男的,如果是副主任就不是校领导了?
    门卫打了个电话,通报了我姓名,说填个会客表,进去吧。
    进了将军楼大院,第一排其实是平房,这里驻扎的是警卫连的公务班排,除了办公楼里的公务员,其实就些厨师,都是总部认定的登记厨师,现任的校领导,基本每家一对一配备一个厨师。
    在公务排的旁边是食堂,大院里的人一日三餐都可以到这里用餐,当然也可以打回去。
    原则上,你要在上一顿点好下一顿的饭菜,当然,如果首长临时想吃什么,也会立等可取。
    估计,今天鲁红梅家的饭菜就是这里做的。
    我找到了第三排第二家小楼,一按门铃,鲁红梅就跑出来,“呵呵,还倒饬倒饬,真精神。”
    我脸一红,就跟进去,当然对于黑脸的我,脸红是不会被别人发现的。
    鲁红梅妈妈为我们打开的屋门,我连忙喊薛主任,“到家里了,就叫我阿姨吧。”
    我红着脸点下头,但没叫,因为我们农村不习惯叫人阿姨。
    在家里,一般是婶子、大妈的叫,那是男权的体现吧,就像红楼梦里林之孝家的那样,不会为女是设立称呼。
    大厅里,有两男三女。
    两个男军人,正在下象棋,没动。
    三个女军人正在看电视,都看向我。
    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打招呼。
    “这是李红兵。”鲁红梅先介绍我,然后指着一女军人说,“二嫂,你见过的。”这就是那个在医院为鲁红梅热敷的女军人。
    “李红兵,快过来,二嫂给你削了个大苹果。”已经是见过我几次的二嫂,显然是在调笑我。
    “我不会。”我忙摇手说。
    “不会?”二嫂大笑,“这是你大姐,这是大嫂。”二嫂介绍另外两个女军人。“人李红兵,可是咱老疙瘩的救命恩人啊。”
    “救命?”那两个女军人和下棋的两个男军人一起看者二嫂。
    “可不吗?”二嫂不怀好意地看着鲁红梅说,“咱老疙瘩,要不是李红兵,那此,正月十五那回,就烧死在被窝里了。”
    “二嫂!”鲁红梅马上抗议,“谁啊?”
    “脸红什么?”二嫂说,“你发高烧,李红兵去投稿,他怎么就知道了?”
    大家一听是这,确实也怀疑,但是毕竟都比我俩大,也不好开玩笑了。
    “小李啊。”鲁红梅妈妈出来解围,“过来,这是大哥,这是大姐夫。”
    我过去和两个下棋的军人打招呼,“比鲁红梅还小呢吧?”大哥说,“不说是鲁红梅的辅导老师吗?”
    “哪啊?”我红脸说,“就是给她讲过几道题,她非得乱叫。”
    我坐下,看两人下棋。
    “奶奶。”一会,一个小男孩破门而入,我一看怎么这么眼熟啊。
    “妈。”后边进来个男军人。
    天啊。
    是我们队长。
    也就是说,我们队长是鲁红梅的哥哥。
    怪不得他30出头就已经正营了呢。
    “队长!”我有些吃惊也很尴尬地喊。
    “李红兵?”队长显然也是莫名其妙,“你,怎么找我爸爸家来了。”
    “不是我找来的,是请来的。”我为了掩饰尴尬,用了小兵张嘎的台词。
    “呵呵。”鲁红梅大笑着,“二哥,我早知道他是你们队的,没告诉他。”
    “快坐,快坐,是鲁红梅的客人啊”
    队长笑了,连说,“你们怎认识的?对了。他是宣委,每天去送稿。”
    我吃惊的心跳还没安稳下来,另一个惊奇又来了。
    “那个老师来了吗?”一个洪钟般的声音老远传过来,我听着也耳熟。
    这时,进来一老头。
    赫然是副政委!
    我一下明白了,原来这是将军啊。
    到入席时,副政委点名我挨着他,我只好坐在他和鲁红梅妈妈中间。
    “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完毕。”老头端起酒杯,“今儿,我是老疙瘩上大学,也大事完毕啦。”副政委说完,一仰脖把一杯酒倒嘴里了。
    我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宴席,不敢造次,只能盯着别人,照猫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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