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可听着王岚的语气有些消沉,便和曹振刚说到我亲戚家,就去将军楼了。
    王岚家,我一进门就感觉很平静。
    王岚没在客厅和餐厅,我喊,“黄教授,王教员”,没人。
    到健身房、厨房甚至卫生间喊了个遍,也没人,
    我觉得有异。喊着黄教授、王教员,我上楼。
    推开卧室门,王岚正趴床上哭呢。
    我忙问,“怎么了?”
    她没有反应。
    外边已经开始有零落的鞭炮声。我只好走到床边,问她怎么了。可她却哭得更欢了。
    我坐在床头的小墩子上。
    “怎么了,大过年的,哭什么,黄教授呢?”
    “别提他,我不认识他”王岚终于开口了。
    “怎么了,吵架了?”
    “我上哪吵去啊,谁理我啊,大过年的,就我一个,呜呜,”
    日期:2018-02-0920:15:16
    我明白了,黄教授又没回来。
    “那我陪你过年,怎会一个人呢。”
    王岚侧过身面对我。
    “这是我自找的”王岚擦着眼泪,“我活该”
    她给我讲她这个家,此前我从未问过。
    王岚从北京外语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了H军工。
    H军工,当时位于H市,其地位和今天的清华北大一样,甚至由于国家领导的子女扎堆,比今天的清华北大还牛。
    后来由于和老大哥反了脸,当时的国家的一把手(怕被过滤,只好用这个称呼)没上过多少学,所有的政策路线都和韦小宝一样,照搬古书古戏。于是,怕老大哥打,他就学习2000年前的刘邦,深挖洞广积粮,全国各地都学习河北保定冉庄,一起挖地道。
    北京为什么能在全国第一个拥有地铁呢?其实,是当时为了在老大哥打来时,北京人(主要是领导)能逃到西山,就挖了一条从市中心通往石景山的地道,铺上了铁轨,这就是后来的北京一线地铁。
    但有些东西,不能搬地下去,怎么办,就学习抗战时的国民政府,跑。
    当时,就下令让好多兵工厂都搬到了国民政府发现的安全地―――四川和重庆。
    这就是后来说的三线厂,现在这些三线厂基本上又全部搬回内地,来回基本上也不算有什么损失,就几万个亿而已。
    H军工担负着培养军队高级技术人才特别是高干子弟的重任,所以,老人家很重视,就从东北的H市南迁到了C市,并改为K大。
    王岚当时分配的还是H军工。分配报道时,大学正放暑假,但军校要求教员不休息,在校备课。
    当然,对这种好笑的政策,院校都有对策。
    王岚到达时,H军工正举行全校教职员工的各类文体比赛。王岚中学时是市少年乒乓球队的绝对主力。所以,她被允许中间插入比赛。
    当然,最后,她以3:0的相同比分杀入决赛,决赛以4:0夺冠。
    从女子青年组冒出她这个黑马开始,男子中年组的黄强就一直到场观看比赛。最后,男子中年组的季军黄强鼓动裁判长组织一场与王岚的表演赛。当然,王岚在数百名喝倒彩的教员面前,以4:1轻取黄强。
    不过,自此,黄强几乎每天找王岚叫板。
    大约一个月后,王岚所在的外语教研室的主任告诉她,基础系主任找她谈话。
    那个时代,单位领导找人谈话谈心很正常,尤其是和异性,都披上无产阶级谈心的外衣。
    系主任是大校。在从国际到国内形势进行了精辟论述,对H军工的丰功伟绩进行了讴歌,对基础系的重要性进行了论述之后,主任和蔼地问“个人问题怎么样了?”
    王岚脸一红,“还未给国防建设作任何贡献呢,我还没考虑个人问题。”
    “这我可要批评你了”主任笑容可掬的说,“二者是互为促进的,并不矛盾。”
    王岚红着脸没接话。
    “你看,黄教授这人怎么样啊?”主任问,“就是每日和你打乒乓球的那个大校”
    “人挺随和的,没什么架子,也挺幽默”
    “挺有好感嘛”
    王岚一时摸不着头了,这主任怎么说话这么乱啊,刚说个人问题这又跳到乒乓球上了。
    “那我的任务就轻了”主任故做风趣状,“我今天是给你当个介绍人,黄教授想和你处朋友,既然你对他也有好感就好了”
    “您说什么”王岚吃了一惊,您说那个大校,他四五十了吧,还没结婚”
    “他今年48了,家属今年元旦因尿毒症死了。对了,你还不知道他吧,他是和钱学森(上个世纪举国闻名的科学家,中国的原子丨弹丨得亏了他。当然,后来的气功大师们也得亏了他,他坚持特异功能说)他们一批回国的,在美国是博士,现在是学校专家室的专家,专家室的三个专家,只有他一个中国人,另外两个是苏联的同志。”
    “这太突然了,我回去考虑考虑吧”
    王岚在北外时,是共认的校花,但她面对前赴后继的追求者,从没给过机会。
    但,对这样一个洋博士,她动心了。
    那是一个崇尚英雄的年代。
    而且,这个大校,确实有着美式的幽默风趣,且在打球时极尽耍赖之能事,场下却彬彬有礼。
    “那个年代”王岚说,中国人不知道什么是幽默,所以忽然见到一个,王岚,对他早有喜爱,但是是对长辈对领导的那种。
    王岚和黄强的乒乓球赛,比赛时间和切磋时间的比例逐渐改变。
    到国庆节前,就变成只进行口头切磋而不再比赛了。
    国庆节,二人公开走进学校礼堂看电影。
    二人恋情的公开,首先遭到黄强独生子的强烈反对。
    他的儿子去年毕业留在H军工任教。
    他不能容忍老爸和一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人搞对象。
    “您对得起我妈妈吗?”他面带蔑视地对黄强说,“抗战那么乱,您扔下我们娘儿几个去美国。我妈妈在爷爷家象个使唤丫头,伺候一大家子。好不容易您回来了,她就病了。那是累的。她想要你亲自伺候,您却找保姆伺候她。现在,您就和个黄毛丫头……,您对得起我们吗?”
    更大的阻力,却来自王岚的家。
    黄强想元旦结婚,王岚在11月专门回家,因为此前,在信中父母态度坚决地反对。
    同是中学教员的父母,实在不能容忍如花似玉的大学毕业的女儿嫁给比自己还大人。
    “只有那些戏子们才会嫁给军阀门”父亲气得发颤,“你看看军阀们,哪个不是,靠杀了无数的老百姓进城坐天下,一进城,首先就是找黄花大闺女,比自己的女儿还小。我王博肇犯不上去巴结她们。”
    “他是留过洋的博士”王岚耐心解释,“根本不是您说的那种武夫。”
    但无论如何,父母就是不松口。
    本想元旦结婚,结果由于来自双方的反对,一直拖到了春节。
    接到父亲按了手印声明脱离父女关系的声明信,王岚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但她却更加坚定了。
    黄强,也没有后来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和《亮剑》里的两个军阀那样厚的脸皮,他没有去求岳父岳母。
    二人结婚了。
    黄强的儿子,自己找关系,调到了西北的L军区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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