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他一上来就把教务部说成了傻子,着实让我们大吃一惊。
    “还有,你们是大学生了。”它把袖子挽了起来――这也是内务条令所不允许的。
    “大学,就不象中学了。中学,是饲养北京填鸭的模式,全靠灌输。大学,就象喂猪,农村来的同学都知道,老母猪生下一窝小猪时,是一模一样的,但最后,有的长到了200斤,有的几十斤,为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座位表,“李红兵”
    “到”我站起来。
    “你说,为什么?”
    “报告教员,是因为有的好好吃食,有的光玩,回答完毕”
    20年后我还耿耿于怀,我的大学处子回答,竟然是关于喂猪。
    “坐下。”他微笑说,“回答很好。饲料是一样的饲料,饲养员是一样的饲养员,你长的慢了,完全是你自己不想,或者不会,或者是抢不来饲料。”
    全班哄堂大笑。我是班里最小的,这句话就象说我。
    “甭笑”他严肃地说,“如果你们非笑话他,我可以说,对你们,以前,饲料、饲养员包括猪圈,都不一样,但以后,一样了,李红兵可能长得比你们都高”
    ―――事实上,我现在身高180
    “我要说的,是”他又严肃起来,“在大学,包括以后到部队,就象喂猪,谁抢着吃,谁就出头。”
    “在部队也好,在社会也好,反正不可能需要你们这么多学者或这么多工程师”他摇着头说,“就象盖楼,既要有设计的,也要有画图纸的,还需要亲自垒砖的,更多的是要和泥搬砖。”
    “你们,现在一样坐在这,将来,就会出现画图、垒墙和和泥的分别。”他诡秘第一笑,“那我就不可能因材施教,把你们都培养成一样的人。要那样,全去画图了,谁来垒墙谁来和泥。”
    “所以,我的课,我就管讲,不懂可以问,但我不会督促谁。谁搬砖谁垒砖谁画图,就在于你们怎么学。”
    他的这套理论,把我们说傻了,吓呆了。
    20多年后,如果让我回忆大学课堂的收获,那唯一能记起的,就只有这番养猪理论。
    除了教员的惊世骇俗外,其实大一的课程并不能让人觉出自己是在上大学。
    那和高中时,基本没什么区别。高等数学、普通物理、普通化学、党史、英语。这些都不是新的。
    所以,在经过几天上课后,大学对我失去了神秘感。
    相反,入学一个多月的课余,却让我大开眼界。
    那就是区队里的城市学员们,在一起吹牛所引用的知识,或者说是见识:第一次听到墨索里尼的名字,是大连的张春光形容军事教员。那时候没有百度google,听到陌生词,有不好意思问,只好到图书馆,从百科全书去查,此前我只知道希特勒。
    听到水门事件,是曹振刚说完尼克松访华的趣闻轶事后,说:可惜水门事件把他毁了。
    ……
    套用琼瑶的话,“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惊奇。”
    我知道,懂得少,不是我们农村人的错,懂的多更不是城市人的能。
    那个时候,没有互联网这样一个不分城乡的公平平台。在我们农村,即使是县顶级学府一中,也连个图书馆都没有,我们除了每天学的课本外,所有信息来源是学校的有线广播转播的新闻,而城市有图书馆,父母的单位有报纸。
    幸运的是,我已经脱离了闭塞的农村,进入城里人行列。
    于是,我决定,学习重点转移到图书馆的课外知识。
    于是,从第二个礼拜开始,上午上完课,下午我就去图书馆。
    我们的图书馆,一楼阅报厅订阅所有省市区和省会的日报,光是这就足够让我大开眼界(呵呵,又一次用到这个词)。二楼期刊厅,不知道是不是订阅所有公开发行的刊物和所有大学的学刊。三楼四五楼分别是社科自然文学图书。
    一楼的阅报,只能阅,没有桌子。
    二楼,则有几十张书桌,学员可以在那里读写。
    几千人的学校,几十张桌子。占座,成了高深莫测的功夫。
    连着几天,午休起床号一响我立马就跑到图书馆,可是,站在期刊厅门外的人,远远多于桌子数目。而对于我这样一个一眼就能看出的新兵蛋子,是万万不敢和师兄抢的。
    每天,我都只好把包存上,进到期刊区站着看。而且,显然,好的杂志也往往轮不到我。
    在图书馆我除了做作业看刊物主要就是写信,我主要的通信对象,是同在一个城市的武卫红。
    他们国庆节走了以后,来的第一封信,就是介绍他们划船。“杨国秀也是,不知道谁熟谁生,咱们在你们那多呆会说说话多好,她非得去划船,大家根本就不熟。
    日期:2018-02-0622:52:58
    他们国庆节走了以后,来的第一封信,就是介绍他们划船。“杨国秀也是,不知道谁熟谁生,咱们在你们那多呆会说说话多好,她非得去划船,大家根本就不熟。
    你们的被子,不让缝被口吗?如果让,你就买块毛巾被缝在被头,这样脖子什么的蹭了就会是被口脏了,可以拆洗。如果实在不让缝,你就在被里缝上,不露出来,也比现在强。我看你们的被子,才一个月都脏成那样了,被口。”
    “我按你教的,买了块毛巾被,缝在力被里上。
    大家都走了也好,我倒反而觉得大家都在,和你说话不方便呢。我们现在主要是学数学物理一类的基础课,和高中没什么两样,我就趁机上图书馆,大量看书。咱们农村来的,知识面比人家差得太多。
    不知道你的助学金够不够吃饭,不够你就说话,我的津贴费用不完。”
    日期:2018-02-0708:30:41
    就这样,我们其实也没什么正事,但是,却几乎是天天有信,而且,每封信都写好几页。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几次来信要我陪她买衣服,比如该添毛衣了该买大衣了,但我都不能答应她。刚开学,我自己就用了一天出入证,而平时大家基本上就能排上两三个小时上街,我哪好意思张口呢。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信频率递减,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但我明显感觉到,从每周三四封到每周一二封,到了年底,我竟然两个多礼拜没收到她的信。
    我不好意思在她没来信时再写,因为那样和前一封连起来就是连续两封了,显得我那什么。
    快元旦的时候,她来了信。我如获至宝地打开,发现只有一页,还没满。信上说,元旦他们要坐火车去娘子关,问我能不能去,如果能赶快联系,好买票。
    元旦有是大假期,大家都想出去,我当然去不了了。我回信告诉她,要不你也别去了,来我们这里,我还带你看大炮吧。
    其实,我这是在约会,只是,不敢明说。
    当然,此时我们全队正忙着“迎新大赛”。
    由于是第一个学期,这个大赛是全面的,比赛是形式,摸底发现各方面人才是目的。
    在足、篮、排等球方面,我都算是个业余高手。
    当然,我说的是看球评球。
    真正上场,篮球凭我身高,顶多是一替补级,足球也是一铁板凳,排球则是老发球不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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