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是你们的表现更让我吃惊。”李牧野道:“接下来记住我今天对你们说的话,你们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小姐,风雨面前,你们也可以是敢于搏击风浪的海燕,今后的路会很漫长,但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可以伫立潮头!”
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个掌声,接着便是经久不息的拍手声。
男孩儿,女孩儿,个个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当孩子们把海上的事情带回到家里,李牧野就出名了。一夜之间,在一个相对狭小而高端的圈子里,开始流传起一个有胆有谋智勇双全的商业奇才的传说。
长辈们思考问题当然要比年轻人周详的多,甚至有的人已经看破了李牧野跟孩子们耍的把戏。愤怒之余还看到了孩子们在短时间内的成长进步,唯更如此,他们才更对这个行事低调的年轻人感到好奇。
何锟铻可算是最有把握确知内情的一个家长了。船是他的,自然拥有专职维护团队。出了问题势必要好好检查一番,在专业的机械师团队面前,老崔动那点手脚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获悉真相后,何锟铻丝毫没有生气。他甚至都没有拿着这个李牧野有意给的人情去谈合作的事情。他只是告诉何晓琪,你跟这个表叔之间毫无血缘关系,所以,无论你想怎样爸爸都支持你。
何晓琪确实对李牧野动了心思,这个号称女公子的二十一岁姑娘不是对男人没兴趣,而是对一般的男生不感兴趣。她很小的时候母亲杨美琪就跟一个小白脸走了,尽管还没彻底断了往来,却也对她造成了极大伤害。所以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些油头粉面的漂亮男生。而同时,天赋的审美观又让她很难接受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
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女孩子,总难免出现一点心理上的问题。她的问题就是几乎看不上任何男人,却对一些女强人莫名的感兴趣。所以才会在偶然遇到孟凡冰后便纠缠起没完。
知女莫若父。何锟铻是最理解她的人,知道女儿是因为对母爱感到绝望,因爱生恨,才会对那些大女人产生征服**的。骨子里,她还是个乖觉的女孩儿。只是还没遇到那个值得让她奋不顾身的男人而已。
现在,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何晓琪从海上归来后便跟换了个人似的,穿衣打扮不再那么偏中性,也很少似过去那样驾车疯跑,时不时的还会对着满桌子饭菜发呆。何锟铻从种种迹象里看到了一个可能,女儿陷入单相思的恋情当中了。
而她恋上的那个人已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但又再也回不去了。
周平的房子,周平这臭不要脸的,竟死皮赖脸的搬去了老崔家,自称是拜师学艺去的,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林翔宇和孟凡冰这对儿狗男女果不其然的旧情复燃了。如今只剩下李牧野还住在这里。
因为不喜欢太复杂的生活,李牧野把屋子里属于那哥俩的多余的东西都塞进一个房间。让整个屋子一下子简洁清爽了许多。化繁就简,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就是内心世界丰富的人不需要外在太多的点缀。
单色调大茶几,布艺沙发,檀木的茶山,公道杯,紫砂壶和一个烟灰缸。除此之外,客厅里便只有书和人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既有高人就不愁没有三顾茅庐的,第一个登门就是长发少女和她的父母……
在群体环境中,拥有话语权的都是那些威望足以服众,身份背景相对高深的。李牧野现在已经知道那天在船上表现活跃的长发少女叫沈心茗。她的父亲就是海上大亨,羊毛业的商业巨子沈培军。
都说富不过三代去,然而沈心茗家传到她这一代却已经富了四代。
沈培军看上去四十岁的样子,实际上已经年过五旬。沈心茗的母亲叫茅馨平,是著名的沪剧大师,七八十年代曾红极一时。还拍过几部电影。气质,修养,模样无不是上上之选。比较而言,她的女儿更多继承了她的气质和修养。
夫妇二人是以感激的名义登门的。
李牧野因为提前接到了沈心茗的电话,所以穿着上没有似平常般随意,起码穿了一条长裤,上身套了件高尔夫球衫。
他们选择在上午十点半拜访,这个时间点是有些讲究的,如果见面后相谈甚欢,忘记了时间,一两个小时后就到了午饭时间,可以借机继续聊下去。假如反之,则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谈话时间控制在半小时内,只需夫人在一旁提醒半句,你还有个会要开,或者你该去见某医生了,得体又合理,早聚早散都不尴尬。
彼此分宾主落座,李牧野招呼夫妇二人喝茶。沈氏夫妇则向李牧野表达了谢意。
寒暄过后,沈培军注意到茶几下面的一层放了一本很厚的书,居然是俄文版的战争与和平。
“听小女说李先生曾经求道于俄罗斯?”沈培军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到过莫斯科,那时候是去学习老大哥的先进经验的,说起来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记忆了,那时候我也就心茗现在这个年纪,还只是沈氏毛纺厂的一个技术员,当年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么大的国家说解体就解体了。”
这句话有三层意思,第一是打开话匣子,以共同的经历为话题拉进彼此距离;第二是让李牧野意识到他的年纪和阅历足以担当其长辈;第三则有一点点诱导李牧野谈及在俄罗斯经历,进而试探李牧野道行深浅的意思。
李牧野道:“我是两千年末的时候到的俄罗斯,跟您当年去那边时候的年纪差不多,不过我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没有当年的铁律如山秩序井然,做贸易的除了要面对安全风险外,还需去平衡政治关系,而我的文化底子浅,一个语言关就费了老大功夫,蹉跎了几年也没什么成就,小本经营,有我没我都能做,加上思乡心切,所以就回国了。”
这个回答非常含蓄,貌似说了一切,其实什么都没说,就算日后捅出真相也不会尴尬。
“李先生是东北人?”茅馨平问道。
“煤城。”李牧野道:“前面二十年,差不多都是在那里过来的。”
“那里的特种钢非常出名。”沈培军道:“八十年代的时候我们厂搞扩建,我还去过你们家那边批钢材。”
李牧野道:“老工业城市,如今已经有点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沈培军慨叹道:“我认为不能这么看,我们的老工业区对国家是有大贡献的,国家的战略重心现在是东南沿海,迟早有一天还会转回去的。”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李牧野四平八稳的说道。
“李先生这次来到上海是准备在这边定居吗?”茅馨平趁着沈培军品茶的空隙,适时地加塞问了一句。
“不,我暂时还没有打算好在哪里定居。”李牧野干脆的回答道。
“是这样啊。”茅馨平有一点点失落,但很好的掩饰过去了,道:“其实男儿志在四方是好的,不过也不一定非要真个四海为家嘛,人这一生还是要叶落归根,有个家心里才安稳,你说呢?”
“阿姨您说的特别好。”李牧野道:“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的。”
沈培军许是觉得妻子表现的有点过了于热切了,轻轻咳了一下,道:“李先生年纪轻轻,从海外归来,想必是有他自己的一腔抱负的,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啦,我们都已经跟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