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李牧野拿到了钱,整整三百五十万,孟凡冰连张收条都没要。就凭这份大气,她发财也不是没道理。
先去了一趟银行,把这笔钱一分为二,一部分转入自己账户里,另一部分存入一个新的账户内。带了存折和银行卡飞车回到智慧城.
VIP接待室内,李牧野将存折交给季雪梅。
后者优雅的接在手中,问道:“这户头是谁的名字?”李牧野半真半假道:“您不想跟她有什么直接瓜葛,所以我让她用我的名字开的户。”季雪梅满意的点点头,道:“那你就直接去交房款吧,房主就写红叶的名,记住,我不怕你嘴巴不严,也不问你在这事儿当中赚了多少还是没赚到钱,总之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后续有什么别的麻烦事,别怪老婶儿翻脸不认人。”
事情办妥后,季雪梅带着女儿走了,李牧野看着这头母老虎的背影,问旁边的王红军:“你老婶儿究竟是什么家庭出身?”
电影红河谷里有一句经典台词:头人的女儿永远是头人的女儿,差巴的儿子永远是差巴的儿子。狼生的成不了羊,乌鸦生的成不了孔雀。正因为阶级牢不可破,所以革命才那么可贵。
然而,革命成功后五十年…….这句话又成了铁律经典。
王红军家里解放前在城里开了五金铺子,他太爷曾经在日本人的工厂里做大工,爷爷子承父业也学了一门手艺,然后两代积蓄终于当上了小资本家,在煤城不但有了自己的铺子,还有了自己的房子。再后来,小资本家成了罪过,自家的房子也成了公有制的大杂院儿,一个没房子的部队干部搬进了他们家,这个人后来跟他们成了亲家。
李牧野其实是有些羡慕王红军的,他们家有历史,这厮没啥文化,心机也不深,但吹起牛逼来总是滔滔不绝。其实真比较起来,无论是文的还是武的,王红军在李牧野面前都矮半头,唯独在本地的人脉和家族历史,李牧野只能自愧不如。
就比如他这个老婶儿。
季雪梅真办事儿,房款缴纳的当天下午,公丨安丨方面就来了消息,老魏家同意和解,冲着季雪梅那个还在位置上的叔叔的面子,钱也没有特别多要,只为圆个面子才要了二十万。
事情办得非常圆满,孟凡冰感激不尽。李牧野私自匿下了两百万这件事没有东窗事发。接人的那天,孟凡冰请李牧野陪着一起去的。陈炳辉脸上挂着彩,但形象依旧不凡,高傲的气质因为脸上的伤又多了几分桀骜冷酷。他看到孟凡冰,立即张开了怀抱,俩人抱在一起。
陈炳辉问:“为了捞我没少花钱吧?”
孟凡冰说:“只要你平安出来,花多少都值得,就怕我有钱都花不出去,这次还多亏了我朋友李牧野。”
陈炳辉冲李牧野点点头,道:“不打不相识,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你也是给哥们儿出了一口恶气,幸亏能帮上忙。”李牧野客套道。
陈炳辉道:“她跟我说起过你们俩以前的事儿,你这个人够个汉子,今天我刚出来,外头还有些事情着急处理,等我办完事儿,把小冰的钱还上,咱们再找个地方好好喝几杯。”
他被抓的时候那个局还没被破掉,所以他还不知道几个同伙都已经风紧扯呼了。李牧野自然不会说破,随口含糊应付了一句就借口不当电灯泡告辞了。
陈炳辉是个狠人,一个江湖浪子,充满了不安分不稳定的因素,危险又暴虐。
对于这个人,李牧野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
但有些事却并非不想就可以的,所以才有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感悟。
人在江湖混,任何时候都不能低估一个敌人的报复心理。
自从上次从洪文学家离开后,李牧野先换了住处,又买了一辆桑塔纳2000型轿车,平日里深居简出,单位也很少去。但最近还是有了不好的感觉。这事儿并不奇怪,钱太多,事儿太大,洪文学当时迫于局势才会妥协,事后回过神来自然是要报复的。以他的社会人脉找到李牧野只是时间问题。
王红军有一天打来电话说有人拿着一张图像来这里打听你。网吧小弟是个傻逼,说看着挺像的。李牧野知道自己被人给盯上了。格外留心下,接连数日在网吧附近看到一辆省城牌照的黑色轿车,却从没见过车里出来人。
这叫蹲坑,非常专业。
这座城市不能继续生活下去了,不管这个盯上自己的人是洪文学还是别的什么人,总之暂时必须远走高飞才会安全。
报纸上对于特钢厂合资项目被骗走数亿元的事情做了连篇累牍的报道,洪文学作为主要领导难辞其咎。最终处理意见下来后却让所有期待看他笑话的家伙大跌眼镜。调离煤城常务副市长岗位,下一站,省城。职务,省经贸委副主任,依然是副厅级,位置却比之前还重要。
李牧野是在北上的火车上看到这则消息的。车和房子都留给了王红军代为照管和使用,李牧野孤身一人踏上了北上的列车。这一趟的目的地是满洲里,据说那座边境城市跨国贸易十分活跃,美元兑换相对煤城要方便也安全的多。
暂避风头,兑换钱币就是此行的目的。
装钱的大拉杆箱就斜靠在床边,卧铺里其他三名乘客分别是一个对面铺的一个老人,对面上铺的学生妹和自己这边上铺的中年汉子。李牧野仔细观察过这三个人,老人像是个文化人。学生妹一脸痘痘却不怎么青春,明显是中了书本的毒有点未老先衰。上铺的中年汉子一看就是经常出差坐火车的主儿,准备十分充分,上车后不是喝就是吃,还是个烟鬼。
九月的东北依旧是酷暑难耐的天气,卧铺车厢里的味道十分动人。
中年汉子的黑猫香烟和酱熏猪蹄,青春痘学生妹的例假,老先生最干净,睡觉都不脱鞋,可惜后半夜睡的太沉,不知不觉蹬掉了,车厢内顿时像多了一坨屎。李牧野的鼻子特别灵敏,捂了两个枕头也挡不住这龙蛇混杂的味道一个劲儿的鼻孔里钻,又通过嗅觉神经传导到大脑里,终于反射出作呕的感觉。
三千里地,两天半的车程,这才只是第一天。李牧野就这么昏昏沉沉熬到了天亮。
大清早,对面上铺的青春痘在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完成了一个难度系数颇高的私密动作。其实她的一切动作早被特意早起洗漱如厕归来正在假寐的小野哥了如指掌。
同样的动作,若是孟凡冰那骚娘们儿做出来,就会给人一种香艳刺激的感觉。
上铺的中年人在寻摸打火机,这厮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打火机已经在后半夜被睡不着的小野哥丢到窗外。对面铺的老先生也醒了,看到自己的鞋子落在地上,顿时惭愧不已,连声向其他人表示歉意,看来老先生非常有自知之明。
中年人说,都是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青春痘则有些耻于表达意见,她从上车进到这个卧铺车厢起便一直埋首不语,像一只受惊的鹌鹑,根本不敢发表意见。睡觉之外便是在那里抱着个诺基亚3210手机发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