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去。”陈柚朝书房门的方向侧了侧头，冷淡的神色带着压迫感。
宿潮摸了摸鼻梁侧，清清嗓，把手机从陈柚掌心里抽回来：“我这就走。”
陈柚动了动，露出被挡住的电脑主机。
宿潮略带深意的瞟了一眼原本被陈柚遮住的USB接口，那里本来插着的读卡器不见了踪影。
陈柚收走了宿潮的钥匙，把他赶出去。
她把钥匙重新放进糖果罐里，用糖果好好的遮住放到鞋架上藏好。
现在已经是晚上一点了，陈柚揉了揉鼻梁骨，重新回了书房。
读卡器重新插好。
陈柚把刚才的文件重新点开。
凌晨十二点，邓雯和男人正在车里做/爱。
光线黑漆漆的，完全不能辨别车停靠的位置。
陈柚点了烟，安静的看着进度条，在第十五分钟的时候，邓雯骚里骚气的说话：“平加，你弄得我好爽啊，果然还是你会c。”
烟燃完了，陈柚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咬在唇边，女士烟的焦油含量低，陈柚觉得不得劲，连着抽了四五根，暴躁的心情才算慢慢平复下来。
她把储存卡取出来，去了一趟卫生间丢进马桶里，她看着储存卡在水里打了一个转儿被冲走，关灯回卧室睡觉。
宿潮坐在副驾驶座上，他开着窗盯着不知名的远方，眼神像是慢慢苏醒过来的野兽，凶狠又摄人。
陈康揉着后脑勺，把宿潮在心里翻来覆去骂了一百次。
“康子。”
陈康浑身一个激灵，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他猛踩一脚刹车，高喝：“到。”
宿潮心里惦念着事儿，没注意陈康的心虚。
他敲敲窗沿，虚眯眼：“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思路？”
“什么意思？”
“不是仇杀，是情杀的可能性。”。
“邓雯性格暴躁，四处树敌，问十个人就能有七个对邓雯有意见或者不满，而且现在我们不是已经排查出几个跟邓雯起过肢体冲突的嫌疑人了吗？仇杀的可能性应该更大。”
宿潮闪过陈柚家里的usb接口，含着几分漫不经心，“小姑娘，情感波动很大，说不定蒙准了。”
邓雯的感情经历相当丰富，跟好几个富二代都有过一腿，不过这些人比泥鳅还滑，出国旅游的理由屡试不爽。
宿潮一队人查了将近三个星期，才找到一丁点线索。
“邓雯不怎么喜欢用现金，最喜欢的支付方式是手机支付，她账单很多，转进转出，不过这两天排查的时候发现，每周一她都会去庆海大学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消费。”
陈康把邓雯的手机投影到大屏幕上，“这是今天邓雯的收到的星海情侣私密咖啡店的推送，可以看到，邓雯的账号在这里被登记为黄金会员。”
宿潮坐在会议室的右后方，示意陈康继续。
陈康：“今天大辉打电话去确认过，邓雯每周一下午两点都会跟一个男子去那里，我们确认咖啡店后续消费的场所和时间，到电影院、饭店、酒店确认过监控，为同一男子。”
“男子信息。”
陈康把男生的寸照投射到屏幕上。
男生看上去偏瘦弱，戴着一副黑款眼镜，看上去呆又憨厚。
“谢西路，22岁，庆海大学经管学院大四学生，家里父亲残疾，母亲有精神疾病，目前还有两个妹妹，分别12岁和14岁。”
谢西路坐在问讯室里，他显然没见过这种阵势，有些不安的来回搓手。
宿潮手肘碰了碰陈康：“你去。”
“我一个人？”
宿潮瞟他一眼：“不行？”
陈康立马挺挺胸膛，“不能对男人说不行！”
“......”
这句话对女人说，对他说干嘛？
局里就是阳盛阴衰，看看这些大小伙。
谢西路跟邓雯在一起的原因很简单，跟她上床会得到丰厚的报酬，他仅仅是为了在兼顾学习的同时能够轻松一点负担自己和两个妹妹的开销。
“你不知道她几岁、干什么的你就跟她上/床？”
谢西路说话吞吞吐吐，但是怼死陈康不偿命：“有钱就行了，我管她几岁和工作做什么？”
“......”
不过，陈康口干舌燥聊了一个半小时，还是得到了些有用的信息。
邓雯喜欢各种各样的场合做。
这让她觉得很刺激。
“潮哥，你说之前我们发现车座垫子被全部换新，车内被大清洗过是不是因为这女的喜欢玩车震给弄脏了？”
宿潮把刚交上来的报告递给陈康，“案发当晚，李成把车开走了，那边是新城区，监控不全，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吉普的去向。”
“修车厂？”
“李成之前在这里打过工，笔录在后面。”
老板说那天凌晨，李成到修车厂换坐垫和汽车鞋垫，还从头到尾洗过车，说车太脏了。
像是正常的洗车。
宿潮把玩手里的打火机，眉眼漆黑，“翻最后一页，看那个叶凡说的话。”
跟李成关系很好的叶凡在做笔录的时候，说了一句相当有意思的话。
“李成说她女朋友虽然是个破鞋，但是用处相当大，能给他赚钱。”
李成说的脏是指的车还是人？
宿潮看陈康：“怎么想？”
“车内的储存卡应该是拍到了邓雯和其它男性发生性行为，而李成想要以这个为证据威胁男方，拿到钱。”
宿潮：“把之前排查到的跟邓雯有暧昧关系的男性的信息重新整理一下。”
“好。”
陈康充满干劲的走开，宿潮想着另外一个事儿，储存卡为什么在陈柚那里，为什么她又要隐瞒。
陈柚之前接的张佳的案子到了一审，这个案子陈柚接触了一年半，用的只有一个字‘拖’。
“律师，下午两点张佳的案子要开庭，您还记得吧？”
“记得。”
肖雪没走，站在门边踌躇。
“还有事儿？”
“唔...今天晚上的聚餐，您会来吗？年末了，大家都想要庆祝一下。”
陈柚：“抱歉，我有点事。”
肖雪有些遗憾，不过她很快收拾好心情，露出笑：“没关系，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
肖雪轻关上门出去，坐在办公桌前发呆。
“呵呵，有的人就是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真是不要脸。”
“对啊，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谁？跟别人是不是一个层次的？”
肖雪双手死死捏紧，眼底的恨意和恼怒变深变多。
陈柚不知道外面的刀光血雨，她一边喝咖啡，一边把下午需要的资料再在脑海里过一遍。
张佳打来电话。
“张小姐。”
“陈律师，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下午的庭审一定会判不离吧。”
“会。”
张佳松了一口气，咬牙切齿：“他在市里的房子，三套中，我必须要两套。”
“我会尽力。”陈柚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另外，恭喜您留学申请通过。”
“谢谢。”
陈柚转了转手腕，看眼表：“我们在法院门口见吧。”
“好的。”
陈柚换上得体的套装，把长卷的头发卷成一个丸子固定好，她补了妆，涂上一层深红色的唇釉驱车去了法院。
张佳的案子并不复杂，但是要拿到市价在四百万的两套房也并不容易。
不过，也有可能性。
陈柚坐在被告人的席位上，缓慢的眨了眨眼，看着坐在秦昌华背后有八个月身孕的女人。
他们记着离婚再结婚给小孩上户口，但是她和张佳不急呀。
陈柚弯弯唇，目光清浅的落在秦昌华面上。
“开庭。”
法官先查看双方当事人的身份证件后，宣读一系列法庭审理规则，接着就是原告陈述诉讼请求和理由。
“我与被告张佳分居满两年，夫妻感情破裂，请求法院判离。”
“我与原告感情深厚，只因工作和学习关系分居两地，并非因感情不和，请求法院驳回离婚申诉。”
张佳2009年一毕业就跟她现在的老公秦昌华结婚，而且一毕业立马就有了一份稳定的公务员工作，他老公在本科毕业以后没有选择工作而是考了一线城市某大学的研究生，研究生读完又读博士，接着理所当然的在大城市打拼。
张佳听说秦昌华要在大城市定居，想也没想就要辞职跟他一起干。
但是，张佳怎么也没想到，秦昌华吞吐的拒绝了她。
女人的直觉向来就很准，她派朋友多方打听，得知秦昌华跟同一个博士生导师下的小师妹恋爱同居了。
张佳性子果决，当即就决定要离婚，不过她一定要两个人付出足够的代价，于是多方打听找到陈柚。
陈柚一年半前接触这个案子的时候并不感兴趣，当时她手里本就有几件报酬丰厚的案子，而张佳的案子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能达成张佳的要求。
不过在大半年前张佳又找到她，说她请的私人侦探拍到了秦昌华和她同居女人出入妇产科的照片。
她直觉有用，但是又不知道怎么用，所以就有来找了陈柚，并且提高了律师代理费。
案件的中心是‘两人分居长达两年，夫妻感情是否破裂’。
张佳因为秦昌华一个冲动从公务员岗位辞职了，按理说应该到秦昌华身边才对，对方律师会死抓这个点，力证两人夫妻关系破裂。
而陈柚的意思则是用留学拖。
他们不是因为感情不和而分居，而仅仅是因为学业原因。
轮到陈柚辩诉。
她慢慢站起身，色彩鲜艳又饱满的唇轻弯弯，有着一切尽在掌握的盛气盎然。
“尊敬的法官，......”
一审法院采纳陈柚观点，依法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