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割裂

    然后他什么都没做,我也什么都没做,沉默地看着彼此。
    僵持许久,费子霖开了口,问:“喜欢这样玩么?”
    我点头:“喜欢。”
    “我不喜欢。”他扯开我的衣领,压了上来,捏起我的下颚,好温柔地说,“下不为例。”
    我的腰下面还空着,他这样压下来唯恐会断。出于自保,我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拽到了脖颈上,手掌顺着拉链的空隙抚进去。我想扭头,嘴唇却被他咬住,猛然听到一声布料的撕扯声响,与此同时,灌入一阵冷风。
    晚宴还没开始,我又只有这一件礼服能用,谁能料到费子霖会扯我衣服,并没有带备用礼服。
    连忙挣开他的亲吻,问:“你干什么?”
    他恶劣地扬起眉,冷冷的神态里带着些揶揄的捉弄:“看来你要饿肚子了,或者……”他微微地抿起了薄唇:“我把睡袍借你。”
    “我就穿我这件出去。”我不以为然道,“你家里人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就实话实说。”
    他点头,淡淡道:“你希望他们向着你?”
    “不。”我不介意把我的想法告诉他,“我希望他们全都知道我疯了,亲眼见到,完全确……”
    我突然住了口。
    因为就在我说话的同时,费子霖从沙发的缝隙中抽出了一把单面匕首。
    他熟练地将刀正手握住,拎起我身上衣衫半解的礼服,顺着针线的纹路,刺了进去,轻轻一带,在锋利的刀锋下,针线无声断裂。
    不削三分钟,我的礼服化作碎片,扔在地毯上。
    我捡了一条命似得,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幸好不是一身血痕。
    就在这时,匕首忽然横插进了我的胸.口,然后平挑,接口应声而断。我连忙用手捂住,已经不会思考,唯有失措地看着他拿着匕首,继续挑断了我最后的防备。
    如果他直接把刀子扎进我的身体里,那我或许只有痛而不会恐惧。可现在不同,他手中的匕首一直在我身体上晃,晃掉了我的每一件衣服。最可怕的,应当是费子霖此刻的表情,认真、平静、毫无波动。
    之后他扔了刀子,看着我的眼睛,问:“穿这件出去?”
    我咽了咽喉咙,没吭声。
    “我好心带你出来散心,你一心要我丢脸。”他扯过我的腿,双手撑在沙发背上,压了过来,冷厉的眸子盯着我,目光有如寻仇,缓缓地说,“即便有所不满,也要跟我说过。我不管你精神如何,总之不准闹。”
    我瞅瞅他,侧过脸去,使劲咬住他的手臂,感觉到他的肌肉猛然一僵,很快又放松了。
    腥甜渗进口中,他的手臂上已经有好几个齿印,都是我的,听说人的唾液可以致死,我很希望可以验证。
    在我奋力咬他的同时,我的颈边传来了一阵暖,是他柔软的嘴唇,一寸寸地轻轻吻着。
    我觉得很难受,便咬得他更使劲,他也没躲,只是一味地吻,一味地逗弄,对我努力的反击行为浑不在意。
    结束之后我的下颚已经快要脱臼,然而我的面部肌肉不够发达,还是没能咬掉这块肉。
    我也看不出费子霖是否生气,当然也不甚在意,只是觉得很累,以前讨厌泼妇,现在发现能够撒泼,并且撒得有效果,也是一种运气。
    想起那一群人,我就完全没有食欲,费子霖去包扎,我则自己溜达到床上,反正没有一块布能裹住我,我还没真疯。
    刚躺下费子霖便回来了,他的礼服保护得很妥当,一条褶子也不见。他把缠着绷带的手臂朝我伸过来,说:“帮我贴上。”
    我假装没听到,他却不见动怒,只说:“帮我贴上,我给你礼服。”
    我坐起身,见他两手空空,满心狐疑:“我不要别人穿过的。”
    一件礼服只能穿一次,自己穿第二次尚且会遭到嘲笑,如果是别人穿过得,我不知要被那群势利鬼笑话成什么样?我只想费子霖丢脸,并不想把我自己的也丢干净。
    “新的。”他目光静静地看着我,稍久,忽然莞尔,“这样子还算漂亮。”
    我拽过他的手臂,冷哼:“不漂亮你整天想着要睡我,无聊透顶。”
    他没说话,等我把绷带的最后一头贴好,便放下衣袖,整理着袖口,说:“替你预约了美容手术。”
    “没用的,我早就问过了。”我丝毫不领情,掀开被,伸出那两条斑斓的腿:“颜色都不一样,又很受罪。”
    费子霖瞄了一眼,冷呲:“有没有疤都是象腿。”
    照现如今骨瘦如柴恨不得让女人在手掌跳舞的审美来说,以前我是胖了点。可是我现在瘦小枯干得连胸部都缩水了,还是象腿?
    原本我是张口想要反驳,却忽然觉得反驳很无聊,便说:“我要做彩绘。”
    费子霖蹙起了眉:“我不喜欢。”
    “我是要你给我请彩绘师。”我说:“没有要问你的意见。”
    他极认真,且不悦,一个字一个字的强调:“我不喜欢。”
    “如果你给我请人,我……”我诱惑他:“我就对你好一点。”
    话音一落,费子霖立刻掰起了我的下颚,看着我的眼睛,满脸冰冷:“你所谓的对我好,在我看来一点意义也没有,我不需要。你少发点疯。”
    “没有意义就算了。”我嘿嘿地笑了两声,嘴巴被钳制,只好含含糊糊地说:“别这么凶,我以后继续把你当垃圾对待就是了。”
    他没说话,放开了手,转身出了门。
    因此,没有看到我的冷笑。
    我没想真画点什么在自己身上,我还想拍戏呢。
    我只是不想他好过。
    费子霖这一走就再没回来,但他走后不久,就来了名女佣,送了礼服给我。
    礼服比我穿来的那件要凉快不少,非常合身,险险遮着我背上的伤口,因此,我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因为生意遍布各地,七兄弟大都不在这边住,但为了方便时常聚会,准备几件备用衣服是再正常不过。
    以前我也有几件,但穿起来不会这么合身,便问女佣礼服的来处,她说是费子霖上个月吩咐去裁的,昨天才做好送来。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震惊谈不上,但心里必然是有些难以形容的感觉。
    甚至在这一刻觉得,或许签字也未尝不可,我都三十多岁了,前半生过得潦倒至极,何必再折腾?
    立刻就放弃了这种打算,我之所以活得这么失败,一是智商负值,二是毫无立场。如果没有爱上李昂就好了,或是随时记得费子霖的作用,不去爱他。
    晚宴时又来了其他人,是费子霖的叔叔和姑姑,不算我一共三十四个人。这并不是他们家族的全部,差不多是四分之一。
    他们自然也是参加过婚礼,并知道我们离婚,内部大概也听说过。但这些长辈最年轻的也五十多岁,我就不好再闹事了。
    费家不准在餐桌上讲话,但我可以讲,起先我并不知道有这要求,每每喜欢边吃饭边跟酷老头聊天,他不大理我,但从不阻止。
    最后阻止我的是费子霖,他说我没礼貌,没教养。
    所以从那以后,到今天,我再也没有在他们家宴的餐桌上发出过哪怕一个语气词。
    却吃到一半时,费子霖忽然问我:“不合口味?”
    菜是粤菜,不是一般的好吃,所以我摇头。
    他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这时费子霖三姑的孙子说:“七堂叔,爷爷讲过,食不言寝不语。”
    满桌静默。
    我则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瞅着那枚年仅四岁的可爱正太,问:“那你为什么讲话?”
    他看着我,缩了缩脖子。
    “以前爸爸说过,只要不谈工作,吃饭时聊聊天才有气氛。”费子霖淡淡地说:“二哥还记得吧。”
    二少笑着说:“是这样的。”
    “那也不行。”坐在主位上的是费子霖的叔叔,挂着一脸冰霜,看我的样子尤其不友好:“家有家规,怎么可以不遵守?我大哥之所以那么讲,那是因为对象不是费家人,也没有对外宣布。我们费家不是那种小门小户。”
    费子霖于是没说话。http://www.banfu.*sheng.com
    看得出,刚刚被迫送我礼物的五兄弟此时都觉得非常开心。
    每个家族里都肯定有一个不成器却特别把自己当回事的人,这位叔叔就是。他一生投资从未成功,娶了三任太太,却通通离开他,没有子嗣,一直靠费家养活。
    但他又是现在费家年龄最大的长辈,所以大家都要尊重他。
    但这些规矩都是费家的,与我完全无关,于是我说:“费老先生,我们家就是那种所有人整天忙碌,没空聚在一起喝下午茶,所以吃饭一定要聊天的小门小户。我姓虞,的确不是费家人,只是我是穿着礼服走进来,并非被绑着进来。这样对客人指桑骂槐,就是您这种名门望族的风度?”
    这老头努力了一生,终于等到哥哥去世,成了一家之主,此刻自然气得发抖,指着我,说:“小七,这……”
    费子霖放下了筷子,看向了我,说:“对叔叔道歉。”
    “谁是我叔叔?”我站起身,说:“吃不下了,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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