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复婚

    @如果我签了,不知道再打给李昂是什么效果。我不敢签,也没主意,只好趴在这装死,不安地想着,不知道李昂有没有事。
    背上的伤口特别痛,比上次的贯通伤还痛。疼痛使人清醒,我却因此变得更糊涂,脑子浑浑噩噩,看到床头有个白影,觉得还是那个护士,便问:“护士小姐?”
    “是我。”
    是六嫂的声音。
    我没说话,她又问:“痛不痛?”
    我依然没说话。
    “子弹击断了你一根肋骨。伤情的话,还记得李昂的左手吧?你比他还多碎了几块。”六嫂哂笑着问:“不过没事,你很牛嘛,不痛,是吧?”
    我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不再笑了,冷冷地说:“护士说你痛得冒冷汗,依我看还好,止痛对身体不好,忍忍吧。”
    我没说话,闭起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人在摸我的头,问护士:“她来说了什么?”
    虽然声音很模糊,我还是听出来了,是费子霖。
    护士轻声道:“说虞小姐状况还好,止痛药伤身体。”
    费子霖没再说话,听声音,似乎出了病房。
    不一会儿来了一大群人,六嫂的声音在人群中传来:“你要把她转到哪?”
    费子霖没说话。我也感觉,有人在挪病床。
    六嫂自顾自地说:“行了,你厉害,拿去给她吃啊。”
    很快,人都走了,费子霖搂着我的腰,把我摆弄着坐了起来,然后把药片直接塞进了我嘴里。我苦得想吐,下颚又被他捏开,灌了一杯水进去。
    止痛药作用很快,很快就让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费子霖拿着毛巾擦掉我脸上的冷汗,问:“起效了?”
    我点头。
    费子霖便站起了身,出去转了一圈,护士回来开始摆汤给我,看样子是吃饭时间了。
    现在伤口不疼,我的手就能动,喝了几口,汤匙被他拿走,吹了吹,递了过来。我躲开汤,问他:“我能打个电话吗?”
    费子霖放下汤匙,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先签字。”
    “我要先打电话。”我现在连李昂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先签字。”他死死地盯着我,眼里冒着十足十的冷气:“听得懂么?”
    我只好问:“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费子霖没说话,慢慢地搅拌着那碗汤。
    我真的快疯了:“我就打个电话,确认他还活着就好,如果他死了,我……”
    “虞雯。”费子霖推回了碗给我,一面云淡风轻地说:“二十分钟之内把汤喝完,否则,我抬着他的尸体来见你。”
    我连忙端起碗,努力地喝完了汤,喝完之后,费子霖便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之后我又躺下,此时窗外已经暗了。
    床头上摆着报纸,根据发行日期,可以判断我至少昏迷了九天。
    后来护士就出去了,房间里只剩我自己。
    我在黑暗里,摸着光秃秃的脖颈,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十指。不由想起李昂给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四天前,我还以为自己可以就此不问世事地幸福一生。
    我背上的那枪击断了左侧第三根肋骨,据说情况蛮危险的,我还在icu里躺了几天。
    费子霖还是跟以前一样,基本不会露面。
    但六嫂天天都会来我的病房,或者换药,或者只是单纯地挖苦我几句。
    我问不到费子霖,只好问六嫂:“那天我受伤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六嫂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看着我,不悦地问:“你觉得我能告诉你吗?”
    我只好问别的:“那我能走吗?”
    “能啊,现在就走,我们家没人支持复婚。”她满脸嘲讽地看着我,道:“我早就想问你,你当初跟他,是不是根本就是计划好的事?”
    我一阵烦躁,问:“我为什么要对你解释这个?”
    “是,你不用跟我解释。”她站起身,不饶人地说:“换个有良心的人,早就自己摔了杯子割腕了。等你哪天死了,记得下去问问你父母还有孩子,你的所作所为算不算无情无义?是不是婊.子行径?”
    我没说话,拿起床头的杯子,摔到了地上。
    捡起碎片,割向了自己的手腕。
    十五分钟后,费子霖来了,这时其他医生正在给我缝针。
    缝完,医生走了,他仍站在床边,没表情地问:“不想活了?”
    “你六嫂说了,我无情无义,婊.子行径。”我认真地看着他,问:“你也这么想,是不是?”
    费子霖淡淡地回答:“给你转院。”
    “不转。”我说:“我就在这。”
    费子霖先是沉默,半晌,看着我,冷冷地问:“我怎么想重要么?你这些天只要见我,问的就是能不能打电话,李昂死了没有。我怎么想,你有必要知道么?”
    “……”
    “不想转院就不要怪别人骂你,”他坐了下来,拉开床头的抽屉,拿了个文件袋扔到我身上,淡淡地说:“我警告你,再敢划一刀,我就卸他一只手。”
    我抽出文件袋,里面先滑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是他一直戴在脖颈上的拍劲,佛牌上染着血,已经干了。我心里顿时慌乱不已:“你把他抓了?”
    “从今天开始,你每拖延一天,就切一个关节。”费子霖看着我,目光很平静:“早点做决定。”
    我忙说:“我要见他。”
    费子霖看着我,目光毫无波澜“不行。”
    “见不到他我不会信你。”那天的情况,李昂会被抓,或者不被抓都说得通:“我必须见到他才行,放了他我立刻签字。”
    “不行。”他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神态悠闲:“你可以不信,明天的这个时候,等着收他的手指。”
    我的脑子完全懵了:“我保证,我一见到他就签字。”
    “可笑,”费子霖的目光冷静得吓人:“要你签字,是给你点尊严。你不想要,不签更好。”
    我握着佛牌,脑子里是一团乱,只毫无意义地说:“我保证,我只要见到他……”
    “听着。”他伸手过来,捏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严肃而冷苛:“你签字,我就放他。但你不可能见他,你可以不信。自己选。”
    怪只怪我没扛住那一枪带来的反映,昏的太是时候。以至于我现在怎么想都觉得,李昂有可能被抓,也有可能逃了。
    可说真的,我心里觉得他被抓的概率非常高,忍不住猜想如果明天真的看到他的手指……
    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只好问他:“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不用选了?”
    费子霖松开了我的肩,整理着袖口,平静地说:“他会活着,不过是因为你活着。”
    “……”
    随着我的沉默,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要是我死了,李昂随后被抓了,他会像我一样觉得轻松,还是怪我没想办法留下他的命?
    如果我死了,或者我置之不理,哪怕李昂只有五成的概率被抓,他也会死。
    如果我签字,那五成里,至少多一点,费子霖放人的可能性。
    可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复婚,只好问费子霖:“我保证我会听话,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不签字,可以吗?”
    他蹙起眉:“不行。”
    “……”
    我被噎住,只好抽出了复婚协议,看着上面模模糊糊的字,全是财产分割,给了我好多钱。
    我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在最后一页上写上我的名字。全部签完后,觉得自己像个傀儡,没有尊严,没有选择权,谁想要就拿来用。
    我甚至有点恨李昂,怎么这么没用?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签完字后,我使劲地握着文件,说:“我要我的手机。”
    费子霖果然说:“文件先拿来。”
    我重复:“我要我的手机。”
    费子霖干脆站起了身,伸手握住我的手腕。他抽文件,我连忙挣开手腕上的伤口。血总算渗了出来,协议书却先一步被抽走,没有被污染,自然不影响它生效。
    我恼火地看向费子霖:“你骗我的,根本没抓到他,是不是?”
    费子霖没说话,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探身去按铃。
    我愤怒地对他那张死人脸冷嘲热讽:“没想到你也开始做这种事,说这种谎,吓得我还真的准备跟他同归于尽。你真无耻,你打算拿着协议做什么?给他看告诉他……我还爱着费子霖?”
    他动作一僵,看着我,蹙着眉,说:“用你的签名刺激他?我有多幼稚?”
    我没吭声,而他也放了手,拎起那两份文件,撕成了碎片。
    我承认,我放心了很多,而他脸色越来越冷,最后扔掉纸屑转身出了门。
    手腕重新缝针,护士也出去后,病房终于只剩我自己。
    我从袋子里拿出佛牌,擦着上面的血,佛牌真的是李昂的,连里面的草药都是。我选的东西,我都认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落到费子霖手里。可我很清楚,这么贴身的东西,除非自己摘,就一定是他受伤不轻。
    我很想见他,可以不说话,只要看到他活着,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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