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赌局
厉尽意道：“你又何必找我算甚账，你都知道我会这样做，你也没有阻止我。”
秦亦勾了勾嘴角，“厉尽意，你总是这么顽皮，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会想到我而放弃这个想法，可惜你还是这么做了，你知道我很心痛的。”
她想，秦亦也会心痛吗，若是他会的话，她有怎么可能会走到这一步。
如今牵扯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而东门嫣的事情无人解决，秦亦倒也还好，拿了上临市也收复了青安区，可是她还是她，厉尽意还是厉尽意，并没有什么改变，唯一改变的是她身边的这些人和这些事情。
她道：“东门嫣打算做什么？杀了上临市的人吗？”
秦亦瞧着这阴沉昏暗的天色，道：“东门嫣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她想修炼不死之身，那本就是逆天而行，她现在应该出去杀人了，而且这上临市已经被结起了一个巨大的结界，任何人进不来也出不去。”
“你说的是现在已经类似于当初在河永镇那边的情况吗？”
“是，也不是，情况不一样，这下更糟，只要这个结界里的人死的差不多了，东门嫣的邪术就应该练成了，到时候她便拥有了不死之身。那么人世间或许会多了一个魔鬼，不过……这些与我并没有关系，我只想把你带出去。”
厉尽意瞪着秦亦道：“我也不关心这所谓的苍生，可是，我关心司少鹤，司少鹤的灵魂还在东门嫣的手里，我怕她捏的司少鹤灰飞烟灭，秦亦，算我求你的，你救救司少鹤好不好，我知道，你有能力的。”
秦亦摇摇头，“我没有任何能力，如今是在东门嫣的力量范围之内，我如何斗的过她，但你不必担心，你与我出去，她不会主动找我的麻烦。”
厉尽意摇摇头，道：“你若是不救司少鹤我情愿死在这里，你若是不想救司少鹤。那你想走便走吧。”
她本来就没有奢望秦亦会听她的话然后救司少鹤，所以没有抱有期待。
秦亦没有走。
他轻声的叹了一口气，道：“厉尽意，你可告诉我，我要把你怎么办。”
“你的琴呢？”
“被东门嫣给抢走了……”
秦亦皱着眉头，道：“那琴跟你是有些渊源的，有人说，里面封存了你的记忆，里面还有一股力量未曾释放，如今在东门嫣的手里。我怕会有其他波澜。”
厉尽意惊愕，“为什么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不是一直好奇你身上的诅咒吗，那琴和你的诅咒有关系，你想看看吗？”
厉尽意摇摇头，道：“不想看看，既然已经封存的东西，自然有它封存的道理，我不想自找麻烦，虽然我觉得现在这些鬼啊神啊离我很遥远，但是眼前发生的一幕又离我无比的近。有些时候真的是怀疑自己只是一场梦。”
秦亦道：“你真的那么想要救司少鹤？”
厉尽意点了点头，道：“我想要救他。”
秦亦抬起眸子盯着厉尽意，半晌，问：“厉尽意，其实我一直说因果轮回，可是我自己又不肯接受自己的果，我一直在尝试改变自己，罢了，不说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东门嫣，记着，千万不要出来，你等我便好。”
厉尽意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你真的要去救司少鹤？”
秦亦低着头，吻了她一下。
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等，你先别走，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置……”
“那个是温蓝的尸体被挖出来所制成的傀儡，刚刚已经破功了，它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了，你可以选择杀了它，或者就这样不管它。“
秦亦走了，厉尽意只得呆呆的瞧着眼前这个没有皮肉的骨头。
它耷拉着坐在一旁，没有动作，刚刚秦亦似乎把一道符咒打入了它的身体之后它就这样了。
厉尽意伸手触碰到这个怪物的骨头，它突然转过头来盯着厉尽意，这一下可是把厉尽意吓的够呛。
她赶紧往后面撤了撤，那个骨头发出喀喀喀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机械没有油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厉尽意怕这个东西伤了自己，便赶紧离的远一点，免得伤及无辜。
未曾想到这个怪物，居然发了声：“尽……意。”
它居然叫自己尽意，厉尽意顿时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的问道：“温蓝？”
“是……我……”
她身上只剩下骨头，连死都死不安宁的她如今凭借着仅仅只是生前的记忆，一眼便认出了厉尽意。
厉尽意已经抛却了之前的恐惧，走上前去，再一次伸出手，那怪物便握住了厉尽意的手，它的眼神哀伤的看着厉尽意，“尽意，救救我。我现在感觉好痛苦，我觉得自己是个杀人机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一定要救我。”
它虽然眼睛只是一个黑色的洞，而且里面还冒着奇怪的黑水，散发着恶臭。
厉尽意没有嫌弃更没有嫌恶，只是眼眶一红，道：“我要怎么样救你，温蓝姐姐……”
“下面的人不允许我转世投胎，说我的灵魂与魔鬼做了交易，永生永世都不能轮回了……”
厉尽意握住它枯燥的手。原本之前温蓝的皮肤肤如凝脂好看的紧，如今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偶尔还能看见已经腐烂了的肉，皮肤是基本没有了的，她道：“我得如何救你。”
温蓝突然愤恨的说道：“我要那个女人死，东门嫣那个邪恶的女人，我一定要她去死！！！”
“秦亦已经去对付她了，温蓝姐姐，你安息吧。”
厉尽意抱住温蓝，之前还不信。现在果然，温蓝已经被东门嫣给用邪术炼就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几声炸裂的声音。
秦亦被什么东西给击飞直接落到了厉尽意身后的那一块墙。
厉尽意放下温蓝赶紧上前去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秦亦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瞧见厉尽意之后便道：“那凤归本就是上古神物，现下到了东门嫣手中更是强化了她的力量，现下她一旦抚琴就会释放出一股力量，使得周围的人会迷茫的走向她，最后被她给生吃……”
“我刚刚试着阻止她，可惜我的力量对她并没有任何作用。”
厉尽意急道，“现在怎么办？司少鹤还在她的手中……”
话音刚落，东门嫣的手突然分裂成许多触手，那触手如同章鱼的触手一般，只是上面还带着勾刺直接向秦亦袭来，秦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厉尽意往旁边翻滚！
东门嫣本就娇小的身躯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她笑吟吟的盯着秦亦和厉尽意，道：“秦亦，你虽然为上古神君，但是现在已经转世轮回，而我。却没有转世轮回过，现下我功力大增，你的那些小小符咒之术又如何抵挡的住我呢，况且现在凤归也在我手里，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你，秦亦！”
秦亦道：“那就试试看！”
秦亦突然把出了一把符咒，直接仍上了天空，然后念念有词。
厉尽意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符咒，这些符咒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东门嫣的触手又一次袭来，这次直接被秦亦的符咒给挡了下来，并且被冲击波给斩断了……
东门嫣诡异的笑了笑，道：“那就尝尝凤归的力量吧，嘿嘿。”
突然一阵琴音响起，厉尽意感觉到耳脉似乎要被炸裂了一般。
秦亦也皱着眉头。
但凡是听见琴声的人都不能自已的自杀了……
一时间上临市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惨叫，到处都是血液。
两个人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那刺耳的音符直接打破了秦亦的符咒。
东门嫣根本不给两个人喘息的机会，直接点地而起。来到厉尽意和秦亦的头上，手一挥，地上的石头突然组合起来，变成了一个锋利无比的石刀，在电光火石之间，直接向着秦亦的胸膛刺去。
秦亦闭上眼睛，淡淡一笑。
他懒得躲，因为即使是躲也躲不开这致命一击。
在这最后的几秒，秦亦只是一直盯着厉尽意看，或许他只是想把厉尽意给留在眼底。
不过很快，情况发生了变化。
预计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伴随而来的是厉尽意口吐鲜血的模样。
她趴在秦亦的身上，而那一个石刀直接从厉尽意的背后给贯穿到了心脏，再从心脏直接刺穿从胸前勾了出来，厉尽意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她看着秦亦，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无所畏惧，想笑的好看点，结果没办法，身体不由她指挥，喉咙一口老血憋不住就吐了出来。
秦亦眼神慌乱的盯着厉尽意。
厉尽意这辈子还能看见秦亦如此慌乱的表情还真的是奇迹啊。
在她的记忆力之中秦亦永远都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如今她主动来帮他挡这致命一箭，他可能没有想到？
秦亦握住厉尽意的手，低声说道：“我帮你杀了她，你坚持住。”
厉尽意还来不及说话，便瞧见秦亦化作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当时的她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片昏迷。
很快她又来到了那个梦里，那个梦境里一片黑暗，不过不消多一会儿，便有个声音。
这个声音熟悉而又陌生。
一个和她长得类似的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她。
那个女人虽然五官都和她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何却比她好看很多，她长发飘飘眼神清澈。
“你是……”厉尽意好奇的问道。
“我是你啊，厉尽意。”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女人淡淡的开口。
厉尽意狐疑的问道：“你是我？你为什么是我？”
“我一直住在你的身体里面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厉尽意，现在……是时候苏醒我了。”
“我不是很懂。”
“你不需要懂，拥抱我，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厉尽意……”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厉尽意竟然在黑暗之中伸出双手拥抱了那个所谓的自己。
秦亦和东门嫣可谓是两败俱伤，可是凤归还在东门嫣的手中，在结界里的人们还在不断的自杀，死亡，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和数量死下去，那么不久之后就会天翻地覆，现在感觉已经没人能够阻止东门嫣了。
每死一个人，东门嫣就吸收了他们的灵魂，然后化为自己的力量。
厉尽意现下已经毫无意识了。秦亦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切就好像被设定了一般。
东门嫣冷冷的看着秦亦和厉尽意，道：“你们是阻止不了我的，从厉尽意打算复活司少鹤开始，你们就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秦亦，你自诩在赌局上没输过，你还是输给了厉尽意啊。”
东门嫣伸手抓住了一个已经没有魂魄的*，开始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东门嫣，你可真是调皮啊。”
“不，应该叫你灵溪。”
东门嫣心底一惊。看着突然说话的厉尽意，本插入她身体里的石刀居然变成了粉末落入尘土。
厉尽意的眸子本是黑色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成了紫色，她眼底冰冷，冷冷的瞧着东门嫣。
突然好像知道了什么一般，东门嫣瞪大眼睛，道：“你是，画意？”
“灵溪，赌局都还没完，你就想破坏这场赌局？你胆子真大！”厉尽意淡淡道。
东门嫣冷冷一笑，道：“画意，难道你不想知道在这个凤归里面到底封存了什么记忆吗？你一直住在厉尽意的身体里面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看这场赌局会不会赢吗，我又未曾在你们的赌局里面，为什么你们要连同我的宿命一起改变，我不行，我只想要会我的宿命，要回我的不死之身，我这么久都没有轮回就是在等这一日。”
画意道：“天帝定下的规矩，消除我和秦亦的记忆转世投胎。若是能在一起，便历劫归位，若是不能在一起，那便永远带着诅咒，你如今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居然肆意破坏这个赌局，我断断是不能容忍你的。”
秦亦抬起眸子瞧着厉尽意，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断然不是厉尽意，不，也可以说是她又不是她。
但是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是依然很模糊。
“画意？为什么这个名字很熟悉。”
厉尽意转眼瞧了瞧秦亦。冷冷一笑，“看来你苏醒的很慢啊，秦亦，不如我来帮你。”
说完之后厉尽意已经走到了秦亦的面前，伸出手在秦亦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直接刺入了他的心脏……
顿时秦亦的脑海之中好像被一股记忆的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秦亦的眸子刹那间变得猩红。
厉尽意瞧见他的变化，淡淡道：“看样子真正的秦亦算是苏醒了。”
然后转过头对着东门嫣，“把凤归给我。”
东门嫣嘴角微微一勾起，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实在有趣，一个上古女仙，和一个上古神君，是要准备联手来对付我这个邪魔歪道吗？画意，我也是你的好妹妹呀，你凭什么要和一个外人联合起来欺负我？”
“我可不需要一个在我还没有苏醒的时候就想杀了我的妹妹，勾引秦亦未得逞之后便夺取了东门嫣的身子，代替她活下去，诗情，你这么样会遭天谴的，你现在把凤归给我，我把凤归封存起来，赌局可以继续。”
厉尽意微微的说道。
东门嫣阴险的一笑，“姐姐，你想要封存凤归我偏偏不如你们的意，现下你们的神识都已经苏醒了，想必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对手了，不过别忘了，这个琴里面存的可是被封存的记忆，你们现在的记忆不过只是被天帝给洗了之后的记忆，之前上古时期的记忆还在这里面，我现下就砸了凤归，让你们两人好好看看——”
两人还来不及阻止，东门嫣便一掌震碎了那把凤归。
凤归被打碎，顿时，一股奇怪的东西伴随着风，吹进了秦亦和厉尽意的身体里面。
……
东门嫣神秘的笑了笑，道：“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然后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厉尽意盯着秦亦，眸子越发的紫，看起来似要滴出了紫色的墨水一般，她冷冷的说道：“如今已经轮回转世了几百年，可惜我们都没有为彼此破了那个所谓的诅咒。”
秦亦道：“可惜。”
“不可惜，秦亦，我真庆幸没有为彼此破了诅咒，毕竟你是我最讨厌的人，你的存在只会让我觉得不舒服，所以，我决定，杀了你。”
秦亦嘴角微微一勾：“如果你能杀了我的话，我自然欢喜。”
很快两人就化作了一团火光撞在了一起。
厉尽意手持着上古神剑，对准了秦亦，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背叛过我，我最讨厌别人背叛我，秦亦，你当初和我妹妹诗情在九天上缠绵的那一日是否会想到有几天，你我经过了几百万年却终有一战？”
秦亦以掌心抵剑，叹了口气道：“画意，现下我们最重要的是阻止你的妹妹诗情，若真的让她得到了不败之身。以后天下苍穹从此不得安生，她现在估计又去杀人了，是以我们的事情之后再说可好？”
厉尽意把剑推入三分，冷冷道：“我早就说过了，天下苍生跟我并没有任何关系，秦亦，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或者我们一起死。”
话音刚落，厉尽意便挥舞起剑来。
这是一个赌局。
两个人从那把凤归的琴里面获取的记忆。
这是一段被天帝封存的记忆。
早在上古时期，画意对秦亦一见钟情并且还对秦亦表白，秦亦没有拒绝。
于是两个上古大仙便举办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婚礼，婚礼很壮观，当日全天下的花都盛开了。
不管是不是那个季节的花全部开放了，画意只是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之中，并不知道在暗地里秦亦已经和诗情勾搭上了，诗情是画意的妹妹，颇有些姿色，只是仙力不如画意厉害，整日游手好闲不懂修炼。
入洞房的前一刻。画意去九重天上取神仙酿的时候便发现了一丝不挂的秦亦以及画意。
画意心生魔障，便毁尽了天下花，一时间天下大乱，并且邪魔歪道也趁机开始作祟。
天帝为了惩罚画意便让她散去修为全部匀给了她的妹妹，诗情。
画意整日沉沦在昆仑山，一天比一天虚弱，按照道理来说，上古女仙被废黜了仙力之后是需要在仙池洗去一身铅华再潜心修炼的，却未曾想到画意竟然自暴自弃迷恋上了凡人，那个男人只是偶尔经过昆仑上瞧见了画意之后便再也不能忘却。
他对画意展开了各种追求，包括在漫天飞舞的雪地里穿着单薄的衣衫陪着画意说说笑笑。
后来画意的确和他在一起了。
这件事情被诗情告密给天帝，对于天帝来说画意是上古血统，代表着天，和凡人在一起就是玷污天。
便派了秦亦来解决这件事情，秦亦在画意不知道的情况下杀了那个男人。
画意怒了，用了仅存的仙力和秦亦对决了起来。
一个没有了仙力的画意，即便是有上古血统也无疑是死路一条，她临死之前诅咒秦亦不得好死。
秦亦再伤了画意之后便自杀了。
画意诅咒的狠，导致了诅咒被反噬，自己轮回的每一世都是个克夫命。
天帝震惊，两个上古血脉仙族便就此陨落了。
同时也知道了自己做法很极端，后来便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和掌管魂魄的先君打了一个赌。
天帝赌，他瞧着画意的轮回命格上有一个不可或缺的人这个人一定是秦亦，如果秦亦和画意在轮回后的几百万年之后能互相相爱在一起，他们就会抵消彼此的诅咒，重新回归神位。
先君赌，两个人即使轮回也不会抵消彼此的仇恨，若是抵消失败，那么他会亲自收了秦亦和画意的魂魄。
毕竟众神都很喜欢上古血统。
天帝为了保持赌局的公平性自然会毁了一切关于画意和秦亦的记忆。
这段被伤害的记忆应当如何处理呢。
便想到封存到传说中凤归琴中。
却未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