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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已经发现他,沉未晴便不能再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可她不确定现在的江榆楷会怎样表现,脚步在与他对望后停下,像是二人之间设下一道透明屏障,阻止她前进。沉未晴一只手攀上旁边的书架,这样的小动作清晰展示出她内心的不安,江榆楷合上书页,讲课尚未开始,他提步走过来。
    他搬家那天沉未晴因为约会而错过,回去时楼上灯光熄灭,房间都被钟点工完整地清扫过,沉母说周日会有刷墙的人上门。经过彻底的重新翻修,沉未晴再上楼,已找不到多少江家曾经居住的痕迹。父母打算让沉未晴的房间搬到楼上,就在江榆楷曾经的卧室,至于她的房间,则换成书房和休息室。
    沉未晴对这样的安排并无异议,只是以后吃饭还需要专程跑下楼一趟,好处是能获得更加独立的空间。不过,她的房间被改造后,恐怕父母会常常在那里停留,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地通过阳台上下楼。顺带一提,江榆楷的梯子也被收走,不知是江家做的还是清洁工丢的。
    但以后也没人需要那把梯子了。
    “你们怎么到这上课?”沉未晴等他走到面前后问。
    江榆楷的脸还有些绷着,对她的怨气无法消散,事件堆迭,沉未晴都分不出他究竟是因为开始的吵架,还是搬家没能送他,还是其他原因。他的语气亦是僵硬,带些小孩子似的赌气,那样既要跟你说话,又蓄意想让你知道他在生气的意思:“临时安排,要用到图书馆里的书,买来太贵。”
    “新家……”沉未晴继续,“福多还适应吗?”
    江榆楷捏紧书封。她还真是会找话题,活人站他面前不问,去问一只狗。
    “还好吧,刚换地方,它还有点不习惯,饭量都减少了。虽然还是想出门,但没有以前活泼,小区里的狗看它新来的,还冲它叫唤。”不过鉴于福多曾经的骁勇战绩,他倒是不怕它受欺负,“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给他套了个伊丽莎白圈。”
    他说得很详细,她几乎都没什么好再追问的。以往都是江榆楷缠上来问东问西,让她找话题,怕是说不出几个字,沉未晴听后答:“哦。”
    哦。
    就这样?
    江榆楷的嘴唇抿到一起,眉头也微微一皱。她敷衍人的功力真是又有精进,连“然后呢”“没办法”都不愿意说了,只单单回他一个“哦”。怎么,是许星辙的无趣让她也变得惜字如金了吗?他就说两个闷罐儿在一块没什么意思……
    江榆楷注意到她手里的暖水杯:“去接水?”
    “嗯。”沉未晴点头,说到水,她终于有话可说,“你之前送我的咖啡机,我最近一直都在用,很方便,谢谢你。”
    本来十分客气的一句话,却听得江榆楷心里窜出些烦闷。沉未晴以前可鲜少与他这么聊天,越是有礼貌,就越摆明了提醒他,他们之间现在有多生疏,生疏到需要注意措辞的程度。但这是谁造成的呢?发脾气要冷战的是他,可归根结底的原因是她,不是吗?如果不是她非要和许星辙在一起——非要与他疏远,也不会成现在的局面。
    江榆楷一想这些又恼火起来,他对眼前的人不知道是怒还是怨,声音不觉冷几分:“没事,反正都是我爸妈出的钱。我要上课,先走了。”
    不想听她的道别,撂下这句话,他扭身闪进书架之间,走向坐满同学的读书区。
    沉未晴目送他融入人群,才对手里的保温杯轻轻叹一口气,继续找打水房。
    当她带着装满温水的瓶子在许星辙旁边坐下时,他正好解完面前的题目。沉未晴的过程被高二的老师打断,才写到一半,她一边在桌上找笔,一边回顾刚刚的进度。
    笔没拿到,手倒是被许星辙攥住。
    她第一时间回头看身后。高二的同学都埋头听着老师的讲题,与书上的内容对应,老师更是致力于传道受业,无人在乎这边的情况。所以她只假意挣扎过两下,便任由他去。许星辙的脑袋靠近,刚才他就看过一遍沉未晴的解题过程。
    “你用这个方法?”
    “怎么了,有问题吗?”沉未晴以为他说自己有错,“我想的是先证明出这个,然后就能得出它等于它,再然后就可以证明这个……”
    许星辙沉吟:“倒是可以,就是麻烦了点。”
    沉未晴抬眉:“你又要告诉我一个超纲的办法?”
    上回就是,他叽里咕噜讲了半天,过程是很迅速,解法很流畅,唯一的问题就是,有个公式超纲了。
    许星辙不甘示弱:“你上次也用了竞赛理论给我讲题,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一报还一报,算是扯平。沉未晴想起她讲完后,许星辙一脸茫然、略有怀疑,还以为漏学了一整章的表情,掩住嘴笑出来:“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沉未晴多少有些慕强心理,这应该是大部分人的通病。她喜欢许星辙,看中的是他在她所没有企及领域的闪光点,是一种对于未能掌控之物的崇拜;真正在一起后,他吸引她的地方,反而是这些笨拙的时刻。
    “我以为你什么都会的。”她小声感叹。
    “那我也不会次次都考不过你了。”许星辙说,“我可没有让着你。”
    “那我期末要小心了。”沉未晴开玩笑,“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勾引我,其实只是想偷走我的名次。”
    话里都快把他塑造成一个心机颇深的小人,许星辙严正声明,身体倾斜:“怎么可能。”在这段感情里,晕头转向的那个人,从来都只会是他。
    仿佛感应到什么,江榆楷从一片默读中抬头。
    时机巧又不巧,远处的座位,他看见许星辙偷偷吻了沉未晴的嘴唇。
    原本,坐在那的人,应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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