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棋逢对手
饶有兴致地和屋中的清洁机器人玩了半个小时，安静的大门口才传来门禁系统核对辨识的电子音。
站直身体，叶挽辞看着走进来的人，不由挑了挑眉。一个硕大的包裹被萧楚毓扛在左肩上，他右手还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你说的人，他们给你送来了。”
手背在身后，叶挽辞踮脚向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几个面色苍白的人影。
“进来吧。”
一行七人贴着墙根局促站着，叶挽辞却搂着抱枕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全息灯明亮的光线下，她的眉眼愈发透出一股勾人的精致感。
林凡迷糊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被用了药又受到重击的脑子还不灵光，他的手却自动自发伸出去想要抚摸叶挽辞纤细的小腿。
指尖刚碰到黑色的长靴，一排整齐的倒吸凉气声就响了起来。
色.欲熏心之下，林凡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声音，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阴阳怪气地捏着嗓子，“小美人，来，哥哥疼你。”
墙角的七个人已经不忍的移开了目光，之前被教训得最惨的光头更是伸手捂住了眼睛。即便没有去看，林凡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呼声却尽数落在了所有人耳中。
直到声音低下去，七人才颤颤巍巍松开掐着彼此的手。
“过来。”
光头率先反应过来，撑着颤抖的腿肚子走到了沙发旁。其余六人面面相觑片刻，拔腿跟了上去。
“你们的团体一共多少人？”
光头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又伸手指了一圈其他人，这才小声道：“就、就我们几个。”
伸腿踢了踢地面上蜷缩着装死的林凡，叶挽辞扯着嘴角略带嫌弃地问道：“为什么他当老大？”
光头一愣，他身旁的胖子却接过了叶挽辞的问话，“林凡是个小贵族家的少爷，家里时常会送些物资来，跟着他我们能生活好一些。”
轻敲着沙发的手指一顿，叶挽辞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她此前看到帝国内依据出身给人定等级的规定就有些不解，没想到在以实力为尊的蛮荒星居然也会发生这类事情。
“其他的团体也都是这么定级的？”
没再给胖子抢答的机会，光头急切地摆了摆手，“大型的都是谁拳头硬谁来当老大，这是在军校就定下来的……只有我们这些不成气候的，才会跟在小贵族的身后……”
声音越来越低，光头眼底划过一抹黯然，脸上也写着自揭伤疤的挫败，其余六个原本赔笑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也都消失无踪。
没有给他们调整心情的时间，叶挽辞敏锐地从他的话里抓住重点：“军校？”
一拍脑门，顶着慢慢浮出的红色手掌印，光头喃喃道：“倒是我忘了。”
说着，他提高声音，又急又快地解释起来，“所有男人在放逐到蛮荒星后都要在军校磨砺一个月的时间，表现出色的人可以延长时间，甚至获得参军的机会！”
将他的话前后结合起来，叶挽辞皱眉点开了星网，奇异的是，在她输入蛮荒军校四个字之后，跳出来的信息竟然寥寥无几。
对着光幕沉思片刻，叶挽辞摸出一个浅绿色的瓷瓶，重重放到桌面上，“把军校里的情况和我仔细说一遍，越详细越好，说完了你们就能得到解药。”
吞了下口水，光头艰难地将目光移开，这才将能说的内容都说了一个遍。
“进入军校前，帝国护卫队会对所有人进行盘查，除了衣物，军校不允许携带任何东西，就连光脑也会被强制卸载。”
“军校半年开放一次，卫队会将同一批次的人编号投入军校。一个月内，同一批人互为竞争关系，采取优胜劣汰淘汰赛制，最后形成四个梯队。”
“越往上，梯队的人就越少，每年的第一梯队往往只会剩下十个人左右，这批人会被军队收编。第二梯队的人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留下，三四梯队则是注定被投放到蛮荒星各处。”
挠挠后脑勺，光头正打算继续说，却被一直沉默的叶挽辞突然打断，“半年开放一次，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六月七号和十二月九号。”
瞪了一眼插话的胖子，光头转头重新看向叶挽辞，却见她的目光正微妙地落在萧楚毓的身上。来不及多想，叶挽辞的问题就又落了下来。
“你口中所说的团体老大，都是第几梯队的人？”
“……这个，大部分都是第一梯队的人，二三梯队的人大多是他们的簇拥者，四梯队的人大多各自抱团……毕竟男人虽然崇尚武力，但差距太大的话，也就没有在一起混的必要了。”
对大概的规则有了了解，叶挽辞抬手指了指站在七人最后的一个人，“接下来的话，你来回答。”
留意到他怔忪的神情，叶挽辞也没提醒，径直问道：“军校内接受的训练有哪些？教官的人选又从何而来？”
沉默维持了大概十秒钟，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叶挽辞转向了另外一个人，“你来说。”
“啊？啊！教官……教官都是上面派下来的……”
刚开了个头，叶挽辞就直接将他的话打断，“可以了，你来。”
将其他五个人都试了一圈，她扬着下巴向桌面上的药瓶示意了一下，“你们几个，一人一颗药，吃了离开。”
五个人对视了一番，确认叶挽辞指的是他们，这才一人吞了一颗药，扛起林凡匆忙奔出大门。
清洁机器人亲昵地蹭了蹭叶挽辞的脚，自动开启电源将他们留下的泥脚印清理得干干净净。在此期间，叶挽辞一直盯着光头和胖子看。
虽然其他人都吃下解药逃跑了，这两人脸上却依旧是一派镇定的神色。叶挽辞心中微微点头，面上仍是一副平静的样子，示意胖子回答刚才的问题。
“训练、训练的项目分成两大类，军事类和文体类。军事类大项涵盖体能、格斗、意志、机甲等方面的综合训练；文体类则涉及军事理论课、道德课、法律课、特殊技艺课，以及古典文学等。”
“……至于教官，据说全部来自尖兵营和人事楼。”
目光一闪，叶挽辞没再继续问下去，话锋一转直接将话题引到两人身上，“相比其他几人，你们说话条理很清晰，胆子也够大，并不像是会沦落到第四梯队的人。”
光头绷着脸没说话，胖子却摸着胳膊上的软肉笑开了，“女王您真厉害，我们俩属于难兄难弟那种类型，文体课成绩好，但军事大课成绩太差，综合成绩的时候这两类又是3:7的评定比例，总成绩拿不出手。”
想知道的内容都一一弄清楚，叶挽辞也没为难他们的意思。眼看着两人吃掉解药，她这才懒洋洋站了起来。
即便比两个男人矮了一头，叶挽辞的气势也不输于他们，勾着嘴角，她直接抛下一颗重磅炸.弹，“你们已经把林凡得罪了，日子只会更难过。既然如此，以后跟着我混怎么样？”
留意到两人目瞪口呆的神色，叶挽辞也没出声强求，掩着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她伸手揪住萧楚毓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
“你们慢慢考虑，明天一早给我答复。”
加固的实木门隔绝了光头和胖子呆滞的视线，叶挽辞伸手将萧楚毓直接推倒在床上，倾身直接压了上去。
捕捉到他眼底泄露出的情绪波动，她的桃花眼中不由漾出浅淡的笑意。
白皙的手指在萧楚毓的下巴上摩挲，另一手却勾着他黑色的发丝缠绕，双目灼灼地专注盯着他，叶挽辞的语气十分笃定，“十二月九号开启军校，一月九号才会放行，你在八号就出现在了我家……萧楚毓，你没有参加军校训练。”
眼波流转，盈满了令人无从抵御的曼妙风情。清心寡欲二十六年的心底突然蹿起一丝细细的火苗，却在转瞬间被主人压了下去。
修长结实的手臂绕到叶挽辞的身后，萧楚毓拦腰将她直接扣在怀中。漆黑如午夜大海般的瞳孔情绪莫测，却又分明带上了和她一样的诱惑之意。
一字一顿的低沉磁性声音好似情人在耳边的呢喃，叶挽辞心神一凛，手中的刀子已经重重抵在了萧楚毓的脖子上。
还不等她继续动作，天旋地转，她已经被萧楚毓牢牢压在了身下。
棋逢对手的感觉令叶挽辞体内的血液几乎都要燃烧起来，目光亮得几乎像是藏着火一样，明明被他桎梏了手脚，叶挽辞面上却没有丝毫狼狈。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
轻笑声中染满磁性，叶挽辞眼底一暗。
又是催眠。
帝鸢微不可查地抖了抖，一股浅淡的幽香就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维持着暧昧的姿势，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你是谁？”
“你是谁？”
几乎化作实质的两道目光在空气中激烈碰撞，原本就有些紧绷的气氛立刻多了剑拔弩张的意味。
帝鸢的颜色愈发灿烂，叶挽辞嘴角噙着温软的笑容，按在萧楚毓手臂上的指尖却萦绕着若隐若现的魔力。
受制于人显然不是叶挽辞的风格，她指尖微动刚想将魔力打入萧楚毓的体内，终端冰冷的电子音却响了起来。
“新邮件，人事楼聘书。”
无声纠缠的目光默契的错开，身上一轻，萧楚毓已经站了起来。没有理会他伸过来的手，轻哼一声，叶挽辞直接打开了终端。
【尊敬的叶挽辞女士：
鉴于您日前的出色表现，人事楼综合各职位空缺，为您分配以下职位——
聘任单位：蛮荒军校。
聘任职位：特殊技艺课教官。
授课对象：军校各梯队成员。
授课时间：每周五下午13:00-18:00。
授课形式：四课联排。
请您提前准备相关工作安排，谢谢。】
心中的不满一扫而空，叶挽辞目光灼灼地将消息又看了一遍，心中感叹着自己达到巅峰的幸运值，她口中已经下意识问道：“什么是四课联排？”
萧楚毓脸上疏懒的神色一变，快步走到叶挽辞的身边，他倾下身仔细看了面前的消息一眼，这才神色复杂地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四课联排，指的是蛮荒军校四个梯队接连上课。在明确规定的限制下，教官授课内容不能相同。四节课，要上出四门课的效果。”
没有理会这一变态规定，叶挽辞挑眉点了点时间，“总时长就五个小时，休息时间怎么安排？”
重新站直身体，萧楚毓垂眼看着叶挽辞，削薄的唇轻吐出几个字：“你点击接受就知道了。”
依言落下指尖，光幕上的画面立刻跳转。
【恭喜您成为蛮荒军校一员，以下是特殊技艺课教官的详细介绍。
1.教官主要职责包括授课、测试、学生成绩的量化评级等，为保证教官授课的质量，录像机器人会对课程进行拍摄，方便结业评定。
2.四课联排仅限于新生入校的一个月，一二梯队成员同班授课，三、四梯队各成一班，各班课程用时分别为三个小时、一个半小时、半个小时。其余时间为单班授课，对象为一二梯队学生。
3.教官的评定分为三部分内容：影像追踪评定、学生课后反馈、教学质量评价。您的评级、续聘等均和学生的各项表现息息相关，请您用心教学。
温馨提醒：最近一堂课程将在明天下午14:00正式开始，请您提前熟悉军校环境和教学设备。】
盯着画面上的文字，叶挽辞脸色微微一沉。也就是说，她去授课，最终决定她去留命运的却是军校里的学生？
“蛮荒星教官的流动性很大，除了尖兵营的疯子们，至今没有一个教官撑过半年。”
明明是客观的叙述，却因为染上笑意而显得不怀好意。即便萧楚毓顶着她最喜欢的一张脸，清浅的笑意更是如青山落雪一般惑人，叶挽辞也生不出一丝愉悦情绪。
指着门口，帝尊大人头一次不客气地开口送客：“出去。”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原本一脸沮丧的叶挽辞立刻重新坐了起来。
嘴角勾着笑容，她清点了一番帝鸢中珍藏的灵花灵草，取出看起来最为平常的两株，又将缩小成手心大小的紫金药鼎取出，手中凝着一缕魔力就开始炼制起药丸来。
跳动的红色火焰中隐隐透出一股浅紫色，不多时便将小巧的药鼎蒸腾出一片浅淡的白色雾气。
白色烟雾在屋中流动缭绕，叶挽辞却只是时不时看上一眼，大部分心神仍停留在面前的光网上。
【……蛮荒军校升级规则极为严苛……打败所有教官后，解锁一项权限……三次过后，可进入军队从底层做起……】
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着，夜色渐深，叶挽辞却了无睡意，思绪也开始四下游走起来。
从萧楚毓的身手以及对蛮荒军校的了解程度来看，他要么完成过放逐者逆袭任务，要么就担任过军校的教官。
虽然从他的话语间来看更倾向于后者，但叶挽辞的直觉告诉她，萧楚毓的经历应该是第一种。
心念攒动，叶挽辞瞟了一眼基本成型的丹药，转瞬就有了主意。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萧楚毓曾在蛮荒军校待过。停留过，自然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痕迹，她的时间很多，可以慢慢查。
自动自发地忽略掉萧楚毓所说的半年上限，叶挽辞裹紧被子埋头直接睡了过去。
懒散惯了，直到第二天晌午，叶挽辞才眨眼清醒过来。
之前的木屋几乎四面透风，在极致的严寒下，绵软的被褥几乎都成了结实的冰块，手脚极度冰凉下，叶挽辞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此刻换了一个供暖充足的房间，她的神经也不由松懈下来。
拍了拍脸颊，叶挽辞坐在床上，目光谨慎的在屋子中环视一圈。确认没有半分异常的地方，她这才踩着鞋子将药鼎中的白色药丸一一捡了起来。
洗漱好换上一身新衣服，叶挽辞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老大！”
“老大！”
对上两双凶狠中透出蠢萌的眼睛，叶挽辞的脚步微不可查一顿，“你们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
对他们的回答早有预料，叶挽辞点点头，这才问道：“萧楚毓呢？”
胖子尚有些摸不到头脑，光头已经出声回答，“有点事，出去了。”
抿了一口他们递上来的热牛奶，叶挽辞没再继续问下去。心中怀念着魔宫的美酒佳酿，她面上却带着满意的微笑，“你们叫什么？”
光头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我叫光头，他叫胖子。”
嘴角微微一抽，叶挽辞眼中浮出浅淡的笑意，“很形象。”
听出她的语气中没有恶意，两人登时笑得更开心了。屋中满是笑声，大门却毫无征兆的由外打开，萧楚毓逆光站在门前，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有几分阴郁。
“从这里到军校要一个小时左右，再笑你就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