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两室一厅
走出屋子，叶挽辞才发现天气不知何时已经晴朗起来。
灰蒙蒙的天空褪去了之前的尘埃感，透出一种晶莹的浅蓝色。如细沙一般的云从天边一层层荡开，映得整片天空如梦似幻。
随意看了一眼，叶挽辞一脚踩进了积雪中。
冰凉的感觉隔着皮靴仍旧令神经不由瑟缩，瞟了一眼身旁眉眼不动的萧楚毓，叶挽辞将脖子上围着的厚围巾向上又提了提。
绕过棚户区的拐角，隐隐的争吵声就从一侧的小巷子中传了出来。
叶挽辞不欲理会，萧楚毓却停下了脚步，“我们过去看看。”
挑着眉，叶挽辞跟了过去，却谨慎地停在了巷口处。
距离一拉近，原本不甚清晰的争吵声立刻毫无障碍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钱多，你当时和我说的是要租房，现在这可是抢的！”
“什么抢的！老子给了钱的！一个月200星币，够你糊口的了！”
“一开始我们说的是2000！”
被缠得不耐烦了，名叫钱多的年轻人不耐烦地一扬手，将头发花白的老人直接推倒在了雪地上。
厚厚的积雪下似乎藏着什么尖锐的物体，刺到老人的胳膊上，白色的雪地瞬间红了一小片。
叶挽辞原本有些懒散的身体瞬间站直，从大衣口袋中摸出防身用的鞭子，她几乎想也没想就冲着钱多甩了过去。
手起鞭落，钱多扛不住背上突然多出的刺痛和压力，膝头一弯跪在了雪地上。
余光瞟到萧楚毓略有些惊讶的样子，叶挽辞冷着脸哼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照看老人，叶挽辞甩着手中的鞭子向着钱多走了过去。
加厚的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极具质感的咯吱声。钱多惊恐抬头，却见凌厉的鞭子带着破空声再度向着他重重砸了下来。即便隔着厚重的衣服，火辣的痛感也令他眼眶中立刻滚出生理性泪水。
“艹！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不干不净的话伴随着倒吸凉气的声音落在巷子中，发出悠长的回声。
叶挽辞半挑着眉，线条优美的红唇一丝开口的意思也无，转手又是一鞭子下去。
她之前只以为这群亡命之徒只是做一些收取保护费的勾当，倒是没想到，这些人不但明着威胁勒索，还会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
虽然不清楚这些人平时都是什么样子，但看到这个叫钱多的对着一个老人都会出手的时候，叶挽辞心中的火气立刻蹿了出来。
这嚣张的样子，比起她座下的三位魔界大护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然而，魔族是真正以实力为尊，根本不屑于欺凌弱小，资源的掠夺更是通过堂堂正正的手段。统率魔界几十年，叶挽辞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眼神更冷，叶挽辞一鞭子又落了下去。
厚重的棉衣被凌厉的鞭风打得破裂开来，羽绒棉絮登时不受控制的飘了出来。眼见钱多已经蜷作一团，叶挽辞才扬着鞭子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东西呢？”
瞳孔中划过一丝畏惧，钱多下意识向往后退，下巴上冰凉的鞭子却提醒着他不要轻举妄动。受了教训，钱多明显老实了许多，赔着笑，他语气讨好地问道：“您说的是什么？”
眼中快速划过不耐，叶挽辞无意与他周旋，刚想抬脚就听到萧楚毓提醒的声音，“租房协议都存在终端里，他必须保持清醒。”
钱多脑子转得很快，短短两句话就推断出叶挽辞的目的。眼底沁出一丝阴狠，他面上仍维持着笑容，“您想要我做什么都成，算是我给您赔的不是。等我回去了，我一定好好改，重新做人。”
叶挽辞没有太大反应，只抬手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心知她这是同意下来，钱多咬着牙将协议当着叶挽辞的面毁掉，发现她没有阻拦的意思，连忙捂着伤口逃走了。
“谢谢你们。”
沧桑中夹带着痛楚的微弱声音传来，令叶挽辞收回了盯着钱多的目光。瞟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的老人，她拢了拢衣服就想抬脚离开。
闲事管了就算了，再多照顾一个闲人她可完全没兴趣。
“等等。”
沉稳的男声再度响起，叶挽辞有些头疼地转过头，波澜不惊的心中第一次对救下萧楚毓的决定产生了类似后悔的情绪。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萧楚毓唇线微不可查绷紧两分。无声移开停留在叶挽辞身上的目光，他难得说了一长串话，“从你出门前的举动和行走的路线猜测，你应该是想要寻找一处新住所。老伯这里就有现成的，何必舍近求远？”
插在口袋中的手换成环抱在胸前的姿势，叶挽辞居高临下看着半蹲在地上的萧楚毓，没有作声。
明明是寒冬腊月，萧楚毓的手心中却多了一层潮湿的汗意。与之相反的，他说出的话依旧条理清晰，“刚才的人和之前的那群人是同一批，虽然眼下你出手管了这件事，但他以后一定还会回来。”
低垂的目光重新抬起，却没有什么戒备的情绪。叶挽辞懒懒哼了一声，终究抬脚折了回去。
“说说你房子的情况。”
受伤发白的脸色多了激动的红晕，老人扶着沾着冰雪的拐杖站起来，颤颤巍巍向前走，“就在巷子外面，老头子这就带你们去看。”
叶挽辞并不抱什么期待，谁料房子的情况竟比她想象中好的多。
两室一厅的房子不算大，却胜在干净整洁。各式家私家电都很齐全，该配备的智能设备也一个不少。
更为难得的，房子的装潢透出一种典雅雍容的大气，令原本不情不愿的叶挽辞心中多了些满意。
“租金多少？”
颤抖着手竖起一根手指，老人露出一个充满感激的笑容，“老头子的命是你们救的，就给你打个对折，1000星币一个月。”
一千星币，比叶挽辞预计的少了一大半。囊中羞涩之下，她也没推辞，直接划了一千星币到老人账号，两人签订了电子协定。
五分钟后，盖了帝国法令承认章的电子回执被投递到了双方邮箱之中。
“你将人送回家，顺便把木屋子里的东西都给我拿过来。”
面色平静地应下叶挽辞的话，萧楚毓搀着老人走了出去。
掐着时间，叶挽辞抬脚走到了窗边。将自己隐藏着窗帘后，她的目光从细窄的窗帘缝隙中望了出去。
苍茫雪地间，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全程没有半点交流。
皱着眉放下手，叶挽辞重新窝回沙发上，手指有一下每一下地在沙发侧沿敲击着，她的目光却已经放空不知到了何处。
租房子这件事有蹊跷，肯定和萧楚毓脱不开干系。
屋中人惦记着离开的人，离开的人却也在谈论着屋中的人。
折过拐角，确认已经脱离楼层的视线范围，原本拄着拐杖走路很不利索的老人立刻环视一周。确认没有其他人的存在，这才站直身体行了一个军礼。
“将军！”
虽然仍是沧桑的声线，却褪去了之前的痛楚，奇异的透出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萧楚毓抬手一指他腕上的手表，他立刻反应过来，长话短说将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计划一切顺利，一分队已提前进入星盗内部，正等候您的指令！”
眼皮轻缓下压，将漆黑瞳仁中的神色敛得一干二净，萧楚毓沉默片刻，却给出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答案，“通知他们，计划暂时延迟，注意身份和自我保护。”
“是！”
果断应下萧楚毓的命令，老人眼中浮出一抹忐忑的犹疑，“您之前的伤……”
修长有力的手臂下压，萧楚毓神色岿然不动，绷紧的唇线却如同凌厉的刀锋一样令老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顿了约五六秒的时间，低沉的回答才在雪地间响起：“已经全好了。”
灿烈的惊喜犹如天空中绽放的烟花，老人激动地双手握拳，瞪大的眼睛中满是激动。还不等他多问些什么，萧楚毓已经再度开口，“救你的人是一个顶级药剂师。”
顶级药剂师。
代表着全帝国最巅峰的制药水平。
只有他们不想制出的药剂，没有他们制不出的药剂。即便是最为寻常的修复剂，由他们做出来也能将只剩一口气的人救治回来。
不复之前的利索，苍老的声音颤抖着结巴起来：“可、可是帝国中的顶级药剂师不是只有皇家医学院院长一个吗？”
萧楚毓的目光一时沉了下去。
这个问题，他也有疑问。
短暂停顿后，萧楚毓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派人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她身份的问题等待任务结束后再查验。”
心神一凛，对叶挽辞的重要程度重新进行了评估，老人再次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