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醋

    黑暗的房间,冰冷的地板,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被粗暴地扒掉,粗糙的手掌毫无轻重地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阴森可怖的笑声中,她努力睁开眼睛,可眼皮就像承受了千斤重般怎么都睁不开,胡乱挣扎的四肢也被他用绳子死死禁锢住。
    无助,绝望,浩浩荡荡地要将眼前的光亮吞噬,巨大的黑幕坠落,她舌尖紧咬,想过一了百了。
    阿琛,阿琛……
    清冷的泪水淌过脸颊,浓浓白雾中有一束白光穿透而来,在那之后是一张模糊又熟悉的脸庞,如梦似幻,却又在变得渐渐清晰。
    “不怕,我在。”
    沉磁而温柔,恍如一张网,稳稳地把她从漆黑的深海尽头打捞上岸。
    终于确定不再是梦,秦桑紧紧地反握住手心的那一蹙温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着他,任凭眼泪肆意,唤着早已在内心重复了千百遍的那个名字:“阿琛……”
    喉咙口干裂的疼痛不由让她蹙了蹙眉,唐季琛立刻拿起一旁的热水瓶往半杯凉水中掺了点热水,试喝了一口确保水温正好,才放了一根吸管进去,凑到她的嘴边:“先喝点水。”
    温水下肚,体内每一个干涸的细胞逐渐转醒,脑海中那段恐怖的画面愈发清晰,心上的恐惧重新泛滥,秦桑不由瑟缩了一下。
    唐季琛心里狠狠地刺痛,将水杯放到一边,俯身轻轻拥住她,轻声安慰:“放心,你没有受到侵犯。”
    何新没有得逞?
    可是梦中的那些画面真的太过真实了,不过抛开梦境不说,她现在只记得她被拖进房之后,就慢慢没了知觉。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唐季琛直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正打算开口,病房门就被打开了,李熔拎着一只纸袋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秦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眉间的愁绪顿时散了开来,欣喜地跑上前:“桑桑你终于醒啦。幸好唐总有先见之明让我跟着你在门外候着,也多亏你把门砸了一下,我一听声音就知道里面不对劲立刻冲了进去,幸好还算及时,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唐总一定得把我削了不成。”
    想起唐季琛赶到医院时那副黑云压压的脸色,李熔这心就直犯怵。
    原来是李熔救了她。
    “谢谢。”秦桑淡笑,“不过你是怎么进去的?”
    就算李熔的身手再了得,仅凭他一人之力也不能砸开那扇防盗门。
    “得亏那老女人蠢,我谎称是物业,她就给我开了门。不过就算她不给我开门,这区区一扇防盗门还是难不倒我的。”李熔骄傲地亮出一根铁丝一样的东西,“以前在部队的时候,这是基本的逃身技能。”
    “咳咳”唐季琛轻咳两声,凉凉地睨了他一眼,“好了,别再秀你那些部队神器了,桑桑不感兴趣。”
    谁说秦桑不感兴趣,她明明就听得津津有味。但他向来擅长察言观色,现在唐季琛的脸色好像在警告他,要不想被外派到非洲,就立刻闭嘴。
    秦桑见李熔识相地做了个封嘴的手势,忍不住笑了笑,转而凝眉又问:“那你看到陆朝了吗?”
    她没有忘记,出事的时候她给陆朝发了求救短信,现在她安然无恙自然要跟他说一声。
    李熔为难地看了一眼唐季琛,语气瞬间变得恭敬:“唐总,桑桑的两位同学还在外面等。”
    “让他们等着。”唐季琛从李熔带来的纸袋子里拿出一碗清粥和几样小点摆到床上的小桌上,轻轻把秦桑扶起来,“你昏迷了大半天,先喝点粥。”
    两位同学肯定是顾青青和陆朝,秦桑一听他们在外头等着,哪里还有心思喝粥:“让他们进来。”
    “不准,医生说你要静养。”唐季琛硬生生地拒绝。
    他这突然又闹哪门子变扭呀。
    秦桑扭头看向李熔:“他们在外面多久了?”
    “你进医院就在了。”
    这么久!想必他们一定很担心她!
    “阿琛,我只是被灌了些迷药,既然现在醒了那肯定是没事了,不用太紧张的。”秦桑拽着他的胳膊打商量,“而且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这样不让他们进来搞得我多尴尬啊。”
    念在她目前是病人的份上,唐季琛不和她计较:“给你半小时,还有,记得把粥喝了。”
    秦桑乖巧地点头,见他作势离开,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你去哪里?”
    “难道你要让我在这里监视你们?”
    对于他的主动回避,秦桑动容,道了一声谢谢。
    唐季琛傲娇地勾了勾唇,离开病房,与陆朝擦肩而过时,讳深的黑眸中闪过一道骇人的微光。
    “桑桑,你可真是吓死我了!”顾青青一进病房,就咋呼地扑向了秦桑,见到她脖子里那抹暗红色的手指印,不难想象当时何新那个禽兽对她下了多大的狠手,“希望这次警方一定要严惩他,最好判他终身监禁!”
    “恶人必有恶报。”秦桑双手攥拳,清眸燃起一丝怒火。
    顾青青一改怒色,心疼地抱住她:“幸好你没事。”
    秦桑回抱了她一下,目光看向一直沉默站在床尾的陆朝:“学长,这次还是得谢谢你。”
    虽然不是他救的,但他也尽力赶来了。
    “我都没出力,你又何须道谢呢?反而是我把你送入了虎口,我应该跟你说声抱歉。”陆朝一脸歉疚地低下头,到现在他那颗悬着的心都还没放下来,要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这辈子都难辞其咎了。
    气氛渐冷,还好有顾青青这个暖场王在,她笑说:“这人不没事嘛,你们俩就别客气来客气去的,听得我都尴尬。”旋而忍不住花痴起来,“桑桑,没想到你老公比杂志上要帅一万倍啊!”
    秦桑正好往嘴里送了一口粥,差点没喷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陆朝:“抱歉,瞒了你们这么久。”
    事情走到这一步,就算她想象力再丰富,她也想不到该以什么借口将结婚的这件事搪塞过去。
    “我刚刚和他说了你的事。”顾青青凑到秦桑耳边悄悄认错。
    陆朝莞尔:“桑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作为朋友的我都会永远支持你。”
    方才从顾青青口中听过来龙去脉之后,他的心情难以名状,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一场名为爱情的战争,他输给唐季琛这样的男人,输的心服口服。
    “谢谢你,学长。”秦桑浅笑,但还是不忘提醒一句,“不过这件事,你们别再和其他人说了。”
    以前,隐婚是唐季琛提的,她爱他所以答应他,但自从得知还有唐陈婚约一事,原来这一场隐婚的背后还埋藏着两大家族关系的维系,这其中的利益链条有多庞大,根本不是一个渺小的她能去衡量的。
    她眼底那抹稍纵即逝的哀愁一分不少地落入陆朝的眼中,虽然论名利,他都比不上唐季琛,但是对秦桑的心意,他想他绝对不输他分毫。
    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深爱的女人永远见不得光呢?
    顾念到秦桑才醒来,陆朝和顾青青没有久留。
    刚走出病房不远,二人就在转角处和刚买完水果回来的唐季琛撞了个正着。
    “唐少,我们就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桑桑哦。”顾青青向来自然熟,更不用说和长得帅的人了,便学着杂志上的称呼叫他“唐少”。
    唐季琛朝她淡淡一笑后径直往病房走,完全无视了一侧的陆朝。
    “唐先生。”有钱有势之人总会目中无人,陆朝也不去计较,但有些话还是憋着难受,他兀自走到唐季琛面前,毫不胆怯地对上他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隐婚,也不知道你对桑桑到底抱有什么感情,但作为桑桑的朋友,我们真心地希望她是幸福的。如果不爱,就请放手,她已经被你耽误了一整个青春,别再让她为你耽误余生。”
    唐季琛长身玉立,双手插袋,目光森森,即便是什么都不做,整个气场散发出来的寒意就足以将整栋楼冰封。
    “陆先生,我们的婚姻好像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我的女人也用不着你来操心。”
    言简意赅,主权之意再明显不过。
    陆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是喜是悲,最终都化成嘴角的一抹涩然。
    回到病房,秦桑已经喝完粥正坐在床头玩手机,唐季琛问了一句:“要吃点水果吗?”
    她也算经历了一场浩劫,又昏睡了半天,就喝了那么点粥哪里能填饱肚子,秦桑点头:“吃个苹果吧。”
    唐季琛应声拿出一个苹果去洗手间洗了洗回到床边,见他拿刀要削,秦桑斗胆问了一句:“你会削皮吗?”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笨?”唐季琛看也不看她地下了刀子。
    秦桑瘪了瘪嘴,唐季琛素来神通广大,削苹果这点芝麻小事怎么可能难倒他。
    “你那个同学顾青青还挺可爱的。”唐季琛突兀地来了一句。
    这应该是他进来之后第一句语气温和的话,方才跟她说话都是硬邦邦的,而且她和他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夸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他才和顾青青第一次见面,他竟毫不吝啬地夸她可爱。
    虽然她也觉得顾青青可爱,但心里还是犯堵:“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打电话把她叫回来,她一来还热闹呢。”
    说着她就要重新抓起手机,双手就被唐季琛按住:“吃醋?”
    “才没有。”打死她都不会承认她竟然吃好朋友的醋。
    见她鼓起腮帮子的模样,唐季琛心里亮堂了不少,又问:“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秦桑本不打算搭理他的,但眉梢一挑,计上心头:“聊的可多了,学长……”
    “苹果削好了,吃吧。”
    草稿都已在腹中打好,但才说了两个字,秦桑的嘴巴里就被粗鲁地塞进了一个苹果,她毫不在意地把苹果拿出来,眼中的笑意渐浓,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瞅着他,学着他方才调戏的语气道:“吃醋?”
    “不过是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我用得着吃他的醋?”唐季琛温温漫漫地启唇相讥,“而且事实证明,像发生今天这种状况,你自救也比向他求救强。”
    要是他没提前安排李熔在外盯着,这个蠢女人早就遭殃了。
    秦桑暗笑,原来他突然闹变扭是因为她向陆朝求救呀,还说不是在吃醋?
    “你说你没吃醋,可这空气里怎么有股酸味呢?”秦桑贼笑,“而且按你这意思,陆朝是毛头小子,那我就是黄毛丫头,你比我们长几岁,不就是……叔叔?”
    唐季琛的脸上闪过青白之色,鹰眸眯起,逼到她面前:“叔叔?你确定?”
    微凉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钻进被窝,似有若无地划过她柔软的敏感地带,危险之意昭然若揭。
    秦桑身形僵硬,不敢再闹,殷勤地把苹果递到他嘴边:“这苹果挺甜的,你尝一口。”
    唐季琛本就是单纯逗她,又不想揭穿她这粗糙的转移话题的意图,顺势低头沿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下一口。
    “我挑的,是不错。”
    自负。
    秦桑嘁了一声,正了神色说起正事:“我之所以会向陆朝求救,是因为当时他就在附近外拍,我想联系他是最快的。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李熔就在外面,我肯定第一个联系他呀。”
    这世界上要论转嫁错误的能力谁最高,那秦桑必定当之无愧。
    唐季琛失笑,真是被她给折服了。
    “对了,你今天不是要出差?”秦桑享受地啃到第三口苹果才反应过来,溜圆的杏眸中盈满了好奇。
    这一天都快过去了,她的反射弧还真是够长的。
    “这次出差主要是去加拿大参加一个经济论坛,不过你突然出事,所以我通知大哥让他去了。”
    唐斯年。
    秦桑在心底默默将这三个字揣摩了一遍。
    细细想来,唐斯年在唐氏美国分部也将近待了五年。外界传言,唐山南之所以会把大儿子送去美国分部而让二儿子镇守国内总部并独揽大权,最主要还是因为唐斯年并非亲生。不过唐斯年为人向来温厚,不争不抢,这些年也把美国分部打理的井井有条。
    “年底大哥该回来了吧。”现在也已进入十二月,又加上今年过年早,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农历春节,按照往年的惯例,唐斯年通常会在年三十到家。
    唐季琛沉吟了一声,又道:“他这次回来后,爸打算把他留在国内。”
    秦桑怔然,尔后焦急起来:“轮到你去美国了?”
    “笨蛋。”唐季琛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我怎么可能去美国。爸只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子女分的太散。”
    秦桑了然,这的确像唐山南重情义的作风,而且他向来把唐斯年当做亲儿子般看待。
    晚些时候,唐山南打来电话,关切了秦桑几句之后就不分青红地把唐季琛训了一顿,主要还是骂他身为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秦桑心疼,但更多的是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毕竟平时被他打压太多了。
    “再笑你的嘴就挂到耳朵上了。”唐季琛挂完电话,回头就看她掩着嘴放肆偷笑。
    秦桑一秒变脸,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这一打还真把瞌睡虫给引来了,拉起被子躺下。
    “你今晚睡哪?”
    沉默须臾,唐季琛就上前拉开被子躺下,一手把身侧的小女人搂入怀中,一手盖在她的眼睛上,柔声道:“睡吧。”
    他温缓的嗓音恍如沉稳的大提琴乐,轻柔地抚过她的耳朵,不消片刻便进入了梦乡。
    半夜。
    “啊”的一声惊叫,秦桑腾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冷汗涔涔。
    “做恶梦了?”唐季琛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背部,帮她放松。
    梦中那张龇牙咧嘴的脸仿佛还在眼前,秦桑投进他怀里,紧紧闭上眼睛,声线颤抖:“我梦见他了,我梦见何新了。”
    “别怕别怕,他现在已经被捕了,一定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唐季琛轻声安慰,沉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色。
    又哄了好久,秦桑才在抽泣中睡着。
    ……
    在唐季琛的再三命令下,秦桑跟着他回别墅休养了三天才回到学校。
    在这期间,别墅的书房完全成了唐季琛的办公区,李熔几乎早中晚都会过来拿取文件。同时,警方也上门过一次,主要是向秦桑做笔录了解一些案情细节。
    返校那天,正好结案,何新以性侵家暴等罪名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并且据新闻媒体称,在案件之后又陆续有人报案,原来受害者不止秦桑一个。何新这个恶棍专挑一些没钱没势的女学生下手,并且用裸照和无法毕业相要挟,面对强权,女学生们只能敢怒不敢言。只是邪不胜正,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
    至于他的妻子,作为帮凶,被判有期徒刑八年。据她所言,何新经常酗酒家暴,要是她不配合他的恶行,他就把她关禁闭不给饭吃。她从小就是何新家的童养媳,没什么文化也从未出去找过工作,大半辈子就像条寄生虫一样地活着,为了活命,她只有依赖何新,所以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这个恶棍还学术造假,现在已经被整个学术界封杀,我们学院也出了解聘通知。”顾青青打开手机,把校园网首页那则通知推到秦桑面前给她看。
    “以他现在这个年纪,等到十五年后出狱,必定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要么死要么沿街乞讨,应该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对于这种社会败类,秦桑没必要施舍半分同情,如今的结果她十分满意。
    顾青青十分赞同,又多问了一句:“不过这次事情闹得那么大,媒体都没把你爆出来,看来你家那位在背后做工作了哦。”
    秦桑点头,的确是唐季琛在背后施了压。
    “我看呐,唐季琛八成已经爱上你了,不然他为什么要为你做那么多?”顾青青撑着脸,兴致勃勃道。
    毕竟在唐家待了这么久,秦桑到没她想的那么单纯:“要是爆出来,对唐家影响不好。”
    “你们不是隐婚吗?关唐家毛线,所以说他就是纯粹为你着想。”顾青青分析得头头是道,见秦桑迟疑,又赶鸭子上架说,“你是没看见你昏迷的时候,见你迟迟不醒,他大发雷霆差点要通知院长把主治医生开除,还吓哭了好几个护士。所以啊,他真的挺关心你的,不过这种闷骚型的男人就是不善表达,但实际行动真的妥妥的。”
    秦桑愕然,怪不得她住院那晚没有护士进来查房,原来是害怕唐季琛啊。
    “我怎么觉得你是被他收买了?”秦桑佯装怀疑地瞟了她两眼。
    顾青青一脸花痴:“要是被这样的大帅哥收买,那真是我三生有幸,而且我最近也缺钱,不然你回去告诉你家那位收买我一下,我可以跟他报备你每天的行踪。”
    “喂!”秦桑打断她的白日梦,严声警告,“不许肖想我老公。”
    顾青青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放心,我也是有梦中情人的人。”
    不用动脑子也知道她说的是谁,不过说起周盛,秦桑多嘴问了一句:“最近他找过你吗?”
    “没有,陆朝说他家里有事,也不知道他家里到底什么事,像搞人间蒸发一样,连陆朝都联系不上。”顾青青一边抱怨,一边又担心起来,“你说他会不会是出事了?”
    “不会的。”秦桑笃定,要是真的出事了,那唐思琪那边肯定会闹翻天,但唐家这些天很安静。
    ……
    由于周盛不在,秦桑这位实习生的工作量暴增,不过因为是自己喜爱的事业,所以她也忙的不亦乐乎。
    这天,陆朝找到秦桑,说要带她出去外拍。
    “我们去哪外拍?”秦桑一脸憧憬,这还是她入职以来第一次出去外拍,不免有些小激动。
    陆朝难得卖起了关子:“一个你应该很熟悉的地方。”
    到了目的地,秦桑才知道这个所谓她很熟悉的地方是何处——唐氏总部。
    说起来也好笑,好歹她也身为唐氏总裁夫人,但这里她却是第一次进来。
    “唐氏这次找我们过来,是要给他们的代言人拍一组广告大片,听说之前这支代言是给安妮的,不过她和唐总闹绯闻后就换人了。这次的代言人,你也认识。”陆朝出示了提前拿到的工作牌,熟门熟路地来到摄影棚。
    秦桑正好奇她到底会认识哪个大明星时,那位大明星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梁艺璇。
    这不是陆朝前女友吗?当年她进入摄影社前就听过这对金童玉女的故事,不过她入社没多久梁艺璇就和陆朝分手并且退社休学参加国际模特大赛,一举夺魁名声大噪,如今在圈内也是混的如鱼得水。
    “朝,秦桑学妹,你们来啦。”梁艺璇盈盈浅笑。
    秦桑对于她还记得自己这件事还是稍显惊讶的,讷讷地笑了笑,问了声好。
    本以为前任相见分外尴尬,不过两人都十分专业,彼此寒暄过后就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这一点到是很让秦桑钦佩。
    中场休息,陆朝去了洗手间,不消片刻,梁艺璇也追随出去。
    这一幕恰好被秦桑捕捉到,不过老友叙旧不足为奇,很快就收回视线,无意间撞上一道岑冷的目光。秦桑望过去,正是来自梁艺璇的经纪人蔡姐。
    她上前,眼中的警告之色不减半分,“秦小姐,我看你应该还算个新人,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在这个圈子里最讲求的就是艺人隐私,若你要想混出点名堂来,那就必须注意说话分寸,懂吗?”
    秦桑原先还是一怔不过听她说完后便恍然,谦卑地笑了笑,“谢谢蔡姐指点。”
    说白了,就是让她不要多嘴八卦梁艺璇。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梁艺璇竟是红着眼走进来的,蔡姐忙上前把她拉进了休息室。
    她是被陆朝弄哭的?
    秦桑瞅了门口许久也没见陆朝进来,一边唐氏的工作人员又在催她要进行下一轮开拍,正准备出去寻他,就见他回来了。
    “梁艺璇哭了,你们吵架了?”秦桑会这么问完全是出于对工作的考虑,要是摄影师和模特之间心存芥蒂,那拍出来的照片必然会大打折扣。
    陆朝耸了耸肩膀,舒朗一笑,“没事,我们去准备下一场。”
    “好。”秦桑率先走去工作台。
    既然他不愿说,那她也不会多问,毕竟是他们之间的私事。
    一切准备就绪,梁艺璇换了一身装束从休息室出来,容光焕发得不见一点伤感之色。
    然而这下半场的拍摄进行的并不顺利,拍出来的照片总是少了一点灵气。
    补妆期间,梁艺璇迈着猫步走到陆朝面前,“要不待会儿你先休息一下,让学妹来试试。”
    正在喝水的秦桑差点呛到,困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转。
    虽然明面上看这是摄影师的问题,但秦桑跟了陆朝这么久,知道这次的问题并不在他。估摸着两人刚才是吵架了,所以梁艺璇才暗中不配合。但现在经她这么一说,倒是直接把锅甩给了他。
    “好。”陆朝看了秦桑一眼,一口答应。
    秦桑慌了,“我还不行吧。”
    这次的照片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个人写真,而是要公开示众的,万一做不到最好肯定会砸了工作室的招牌。
    “学妹,你就别谦虚了,当年你加入摄影社时,朝就很欣赏你,相信这两年过去,你的技术肯定也有了很大的提升,何不就抓住这个机会露一手呢?”梁艺璇言笑晏晏地肯定。
    “试试吧,我相信你能比我做的更好。”陆朝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说在这样专业的场合心里不痒痒是骗人的,既然被众人力推到前头,秦桑无法再拒绝,和梁艺璇沟通了几句之后就拿起相机进入了状态。
    对于临时更换摄影师这件事,在场的其他人都不太同意,但是样片出来后,大家都对秦桑刮目相看,没想到一个大学生竟然能拍出这么惊艳的照片,都称赞她会是摄影界的明日之星。
    “学长,今天不好意思了。”秦桑犹豫再三还是要和陆朝打个招呼,怎么说今天都是陆朝的主场,没想到最后竟是被她抢功了。
    陆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早就说你很有天赋,今天带你来本就打算让你历练一下,谁拍都一样,都是为工作室争光。好了,东西都收好,我先送你回去。”
    走到大门口,秦桑看了一眼手机,快到下班时间了,想着给唐季琛一个惊喜,便指了指马路边上的公交站:“学长,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乘公交回去。”
    要是换做以前,陆朝必定不依,但如今他们还在唐氏门口,秦桑的意图昭然若揭。“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目送陆朝去了停车场,秦桑就拿出手机给唐季琛发了一条短信。
    【猜猜我在哪?】
    正在听市场部经理汇报的唐季琛收到短信后,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引得市场部经理心上一紧,唐总竟然还会笑?不不不,肯定是笑里藏刀。
    “唐总,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经理战战兢兢地问。
    唐季琛抬眸,扣了扣桌面,“把文件放这,你出去吧。”
    经理一怔,却不敢多问,乖乖放下文件就走了出去。
    【听说今天摄影棚有位菜鸟摄影师花拳绣腿了一番。】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在这里,但什么叫菜鸟摄影师?什么叫花拳绣腿?这么瞧不起她,她不要等他了!
    秦桑愤愤然地放好手机就要走,背后突然有个细柔的声音在叫她,竟是梁艺璇。
    “学妹,你怎么还在?朝没送你?”梁艺璇左顾右盼,没见陆朝的身影。
    “这边刚好有公交站,我自己回去就行。学姐再见。”
    梁艺璇见她要走,又出声叫住她,“今天你把我拍的那么漂亮,我请你吃饭。”
    “学姐太客气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侧突兀地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
    “梁艺璇,我看你毁容了还怎么抢我们安大大的代言!”女人怒目凶凶,举起手中的玻璃瓶砸过来。
    “小心!”秦桑下意识地把梁艺璇拉开。
    梁艺璇穿着高跟鞋,一个趔趄失了重心,连带着秦桑一起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玻璃瓶碎了一地,白烟袅袅,一阵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是硫酸!
    那女人已被保安擒住,口中却依然恶言挑衅:“梁艺璇,今天算你走运,下次一定让你变成一具焦尸!敢伤害安大大的人,都不得好死!”
    蔡姐上前把两人扶起来后就去联系警方过来处理。
    “你没事吧。”秦桑见梁艺璇吓得花容失色,关切了一声。
    梁艺璇摇头,突然瞳孔骤缩,小退了一步,“你的包……”
    秦桑循声望去,她的相机包上竟然溅到了丁点硫酸,此刻已经烧出了一个洞来。
    “我的相机……”这可是唐季琛送她的生日礼物,可不能有事!
    “诶,你别碰,小心伤到手!”
    可秦桑哪里听的进去,小心翼翼地避开硫酸的地方把相机捧了出来检查一番,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的手心破皮了。”梁艺璇突然抓起她的手,紧张道。
    秦桑拍了拍手心的灰尘,掏出一张纸巾按在伤口上,应该是刚刚摔在地上擦伤的,淡然一笑,“没事的。”
    “今天真的谢谢你,我必须请你吃饭,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拒绝我。”
    她一脸歉意,让秦桑怎么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突然,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出一串熟悉的号码,刚接起,那端就传来一道命令。
    “在公交站旁等我。”
    秦桑一句话都没说,对方已经挂断。
    “学姐,真的不好意思,我今晚还有事,不能和你吃饭。”
    梁艺璇也不为难,“好,那我们加个微信,我改天再约你。”
    加完微信刚在公交站旁站稳脚跟,一辆黑色的法拉利就稳当地停在她面前,秦桑熟稔地打开车门上了车。
    唐氏门口,梁艺璇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桑钻进了一辆豪车,惊讶之余旋即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蔡姐处理完事情走过来,就见她嘴角勾着一抹神秘的笑容,“有什么高兴的事?”
    “没事。”梁艺璇收起手机,又问,“刚刚那个女人是安妮派来的?”
    “安妮应该没有蠢到派人闹事还报自己的名号,应该只是她的脑残粉。”
    “看来这次安妮真的不走运。”凤眼微眯,夺出一丝狠色,“蔡姐,明天的新闻稿就麻烦你了。”
    ……
    黑色的法拉利在市区一路疾驰,秦桑十分肯定他是超速行驶,正思量着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车子突然在路边停下。
    “你在车里等着。”
    唐季琛命令了一句就独自下车,秦桑的视线一直胶着在他身上,看着他进了路边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不一会儿他就提着一只塑料袋出来。
    “把手伸过来。”唐季琛上车后从袋子中拿出一盒创口贴和一瓶酒精棉,在秦桑做出反应前已经抓过她那只受伤的手,伤口不大但已经红肿,沉沉的黑眸中结起一层冰霜,“单用纸巾处理伤口你就不怕感染,你是笨蛋吗?”
    原来他一路冷着脸是担心她呀,秦桑心头一暖,吐了吐舌,也不计较他口吻中的冷厉。
    虽然知道他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但酒精棉擦上去的时候,秦桑还是痛得直直倒抽凉气。
    “现在知道痛了?让你逞一时英雄!”唐季琛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想起方才他给她回完短信不到五分钟,李熔就急急忙忙地冲进来说她出事了,吓得他连忙冲到一楼,那一刻是他第一次嫌弃那台专用电梯太慢,到了一楼发现她安然无恙,跳到喉咙口的心脏才缓缓地被安放回去。
    秦桑瘪了瘪嘴,好声解释,“当时情况紧急,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只是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不用那么紧张。”
    尾音落下的那一秒,正好唐季琛往她伤口上贴创口贴,按压的时候故意用了一点力,“是不用紧张,痛两天就没事了。”
    那一阵刺痛让秦桑皱了皱眉头,嘟囔了一句“幼稚”。
    “你的相机包呢?”见她刚刚抱着相机上车时,他就想问了。
    秦桑一阵痛惜,“被溅到了硫酸,只好扔掉了。”
    “秦桑!”剑眉之间的川字几乎可以夹死苍蝇,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泠泠的目光不由让秦桑背脊一寒。
    他一般做出这种表情,绝对是生气的前奏。
    “身上有没有被溅到?”唐季琛一边问,一边用鹰凖般的眸子扫视了目及之处,还好还好。
    秦桑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有,要是真有的话也只是衣服遭殃,现在穿得多不会受伤的,你安啦。”
    面对自己的伤口,她总是这般没心没肺的。
    唐季琛拿她没辙,厉声斥了一句,“没有最好,否则还得浪费钱帮你整容。”
    在秦桑反击之前,他又问,“今天工作怎么样?”
    “你不都知道了吗?”难道他忘记嘲笑她是菜鸟了?
    “我想听你说。”
    心上一动,秦桑扭头看他,线条硬朗,棱角分明,绝对的侧颜杀,开车时神情专注的模样更是增添了几分摄人心魄的魅力。
    不过说起今天的工作,秦桑还是很满意的,滔滔不绝地讲了一路。
    要是换做部门经理跟他汇报日常工作这般平铺直叙毫无重点,唐季琛绝对会打断他让他先回去学会说话之道,不过此刻,他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见缝插针地逗弄她两句。
    一回到公寓,秦桑就对唐季琛从车里拎出来的那只塑料袋充满了好奇,“你刚刚还买了什么?”
    唐季琛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神秘地笑了笑,就径自脱下外衣换上一身便服。
    “唐季琛,你变态!”秦桑打开塑料袋,各式各样的避孕套映入眼帘,大概数了一下至少也有几十盒吧。以前这种事都是他默默在做,她从未关注过,现在突然公然呈现在她面前,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腰间一紧,肩头承受着他脑袋的重量,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
    “难道你不喜欢?”他的声线之中渐染暗哑,顾虑到她经历了何新那件事后可能对亲密之事有所忌惮,所以这一阵子他都忍住没碰她,最近见她心情好转,想着是时候了,刚刚去便利店恨不得把架上所有合适的都买下。
    秦桑还是脸皮薄,哪好意思如此直白地讨论这种问题,低着头嗡嗡出声,“可你也用不着买那么多吧。”
    “不多,很快就会再买。”
    那张绯红的脸蛋都快能滴出血来了,秦桑赧然地咬着下唇,暗想唐先森不会纵欲过度吗?
    不知何时,大衣的牛角扣已经被解开,他温热的手掌从衣摆下探了进去。
    秦桑抓住他逐渐上移的大手,扭头看他,目光清明,“不可以。”
    “我斋戒了这么久,你真想让我变和尚?”唐季琛有些懊恼。
    “今晚我得搞论文,明天要交给老师。”
    理由很充分,唐季琛听了很想打个电话给某老师好好聊聊。
    “我去做饭。”
    秦桑嫣笑,大方地赏了他一个吻,“辛苦啦。”
    “等着加倍奉还。”唐季琛咬牙,烦躁地挠了挠头往厨房走。
    ……
    夜间,两人同坐在床上,一个捧着电脑打字,一个捧书却一页都没翻过。
    好不容易写了一大段,秦桑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苦恼地撑着下巴,“怎么办?不会写……”
    可是某人好像失聪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秦桑只好狗腿地舔着脸凑到他身边,“阿琛,你金融学的那么好,还经常上财经杂志,见解一定很丰富,指导我一下好不好?”
    “学费怎么算?”唐季琛双手抱怀,一本正经道。
    不愧是商人,绝对不让自己吃亏。
    秦桑只好硬着头皮许诺,“你先教我,论文过稿随便你怎么样!”
    “哦?”唐季琛一声意味深长,拿过她的电脑放到自己这侧的床头柜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不过我向来喜欢预付货款,比较有保障。”
    “奸商!”秦桑气急。
    “现在才知道为时已晚!”
    唐季琛低头攫住那两片粉唇,辗转痴缠,由着她现在就穿了一件睡裙,他可以更加肆意地撩拨她的每一处敏感带。
    意乱情迷间,秦桑突然推他,“等一下。”
    箭在弦上哪里准许喊停,唐季琛置若罔闻地继续,秦桑急了,“我大姨妈好像来了。”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唐季琛迅速翻身到一侧。
    秦桑连忙套好睡裙,冲进了卫生间,可是却什么都没有。
    “还好吗?”见她茫然若思地出来,唐季琛上前把她扶到床上。
    “大姨妈没来。”秦桑喃喃自道,“我刚才算了一下,大姨妈已经迟到两周了。”
    她以前一直挺准时的,所以从来没把它放在心上。
    唐季琛眼眸深深,“浴室那两次我们没做措施,你也没吃事后药,对吗?”
    秦桑懵懵地点头,恍然,“你的意思是……”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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