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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心神不定找亲家

    这真是天上掉下个儿子!张永敏望着丈夫欣喜说:“回家给别人说,还没人信哩!”常德明刚一笑,连忙忍住,阻止妻子说:“你可记清憋紧,嘴别痒!就说咱小波病治好了。”张永敏说:“那你说咱爹咱妈也不让知道?”常德明说:“不说多好哩,省得他们知道了心里不净;再说,外人知道了,娃儿长大了也不好。”
    此时,鲜红的太阳已跳出了地平线,放出万丈光焰;夫妻俩抱着个孩子回家,脚步格外轻快了。回到鲁营,果然谁也没说,名字和生辰都以小波的。说也奇怪,两个孩子竟然是一天所生,模样相同,活脱小波再生,谁也看不出来,更没人怀疑。
    石中干逃回到冯梅兰的身边,只假说孩子被抱走了。冯梅兰不依起来,撕着石中干哭叫捶打:“你把孩子给我抱回来,我不向外抱养了;我要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石中干站在那里,活像个罪人,什么话也说不出,任由冯梅兰捶打。看冯梅兰哭得气断哽咽,又哄她说:“好,那我到车站,看看他们走没有!”其实,他也是不放心,又骑车跑到黑龙潭。哪里还有孩子的影子?他猜想一定是那对男女,把孩子抱走了。又回来,无非是再骗冯梅兰说,人已走了云云,冯梅兰不过再哭……。
    张永敏和常德明,是旧社会最标准的父母包办婚姻。张永敏的爹爹是南乡一带比较有点名气的中医,人称张先儿,经常被后营糟酒坊掌柜常谨福叫到家里去看病;而常德明那时也经常跟爹爹到糟坊打酒盘、做木活。张先儿见常德明年纪轻轻就会木匠手艺,将来必定有吃饭门路,就托常谨福做媒,给常德明爹爹常谨斌说合。
    常谨斌托人打听,说闺女不错,模样好,会女红,又勤快,于是就定下了这门亲事。订婚时两人没见过面,到结婚后两人才发现,虽两家门当户对,脾气却大相径庭。常德明是沉默寡言,心里做事,观察不准时抱着葫芦不开瓢,决定后死拧着头皮走到底,很难被说服转弯;而张永敏则是个燎燥皮儿,急性子,一会儿不对就来气上火,非吵非说不行,吵完说完也就算了,不记仇。
    脾气是脾气,见识是见识,张永敏毕竟犟不过常德明;常德明往往小事任张永敏吵吵,集成堆不行就动手打,大事最后还得听他常德明的。一辈子,吵嘴是家常便饭,打架也屡见不鲜,经过多年的磨合,现在已两儿两女,家也有了一种习以为常的定势,这就是:
    常德明还是旧社会的男权思想,认为妻子就是女人,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除了生孩子持家务,这个家没她的份;不管是孩子、房屋、财产,都属于常家,将来要由常家儿孙继承,所以,要按照男人的意图,部署和发展这个家。妻子明知改变不了祖宗规矩,扭转不了丈夫的特权和动向,也就只有做贤妻良母,顺其发展;有家有儿女,有丈夫,这就是希望和依靠,忍气吞声也在所不辞。
    张永敏听丈夫说的挺存气,心想也许儿子明天就回来,夜里虽惦记还能睡得着觉;第二天上午收了工,一看还不见清波面,再也存不住气了。她喂饱哄睡了孩子小清高,忙着到灶屋做饭;灶上一把,灶下一把,三下五除二做好饭后,急火火给丈夫说:“你跟倆妮儿先吃,我上西营二哥家打听打听,看跟娃儿一路那妮儿回来没有。”
    常德明阻止说:“你看你那急脚鬼样儿,我算着再快也到今儿黑到家;等今儿黑还不回来,我上二哥家,让二嫂去打听打听,看你这晚儿失急啥的!”张永敏不屑说:“我不听你的,啥也没有我娃儿关紧!”常德明说:“那也等吃了饭去。”张永敏说:“见不着我娃儿,饭我也吃不下去!”嘴里说着,人已经到了大门外,常德明知道说也没有用,就盛了碗饭大口地吃起来。
    绳义川家就住在西营村东头,三间草房是分地主家的麦场屋。从湖北回来后,常德明又帮着他进行了翻修。俗话说:富糟坊,烂窑场。绳义川住破烂窑场住惯了,他不像常德明自己会收拾,总喜欢个小巧院落,院墙大门的;他不要院墙,门前是庄稼地,站门口向南一眼望好远。
    当张永敏风风火火来到绳义川家时,绳义川正端着饭碗,蹲在院外一棵树根吃饭。看见张永敏,慌得端碗站起来说:“张姑娘没吃饭吧?”张永敏说:“做好了,让他们先吃,我慌的跑来。”绳义川问:“咋,有事?”以为这么关紧,是与生产队有争执之类的啥密事,说:“走到屋说。”
    楮翠花已丢下饭碗迎出来,热情说:“张姑娘没吃我给你做点,我晌午烧的红薯疙瘩米汤;屋里还有几个蛋,我给你炒炒。”张永敏说:“不哩呀,我说句话就走,后晌还得上工的;我’擀的面条,回去正好不烫嘴,‘嗤嗤喽喽’喝两碗算了,可是也不叫你费事!”翠花说:“这有啥费事?你又轻易不来,来了咋能不吃饭呢。”说着,就去向罐里摸蛋,被张永敏死死拉着说:“来他爹就不让来,我不放心跑来了。”绳义川给妻子说:“那叫张姑娘坐那儿说吧,说了事再说。”
    张永敏坐下来,问:“咋没见云凤哩?”翠花说:“那能坐到屋里了?吃顿饭不串仨门子不算数!总在西院小桂妮儿家。”张永敏说:“咱清波跟清建几个一路去串连,这就一个月多了。昨儿个,清建和谢家那妮儿一路回来,清波会没回来;说是跟您队段家那妮儿一路,在武汉跑差群了,他们把被子袄也给他背回来了。看这么冷的天,娃子会受得了?我又不认得段家人,想叫二哥你去段家打听打听,看姓段那妮儿回来没有,要也没回来,看他们有信儿没有;要是回来了,说明咱清波还一个儿在外,看娃子袄没袄,可咋办哩!”说着,眼圈儿也红了。
    张永敏话音没落,绳云凤就端着空碗回来了,听得可清,当时就变了脸,冷笑说:“我就知道跟这个妖精妮儿出去没好事,啥跑差群?还不是俩人约好了,可撒兵不由将,躲哪儿睡去了!”说着,把碗往案板上一放,气呼呼地转身就走,怒冲冲说:“我找她妈个老企婆不依去,问她那个小b片儿,把俺人给俺领哪去了!”她刚一踏出门坎,就听绳义川怒吼一声:“你给我回来!”
    绳云凤不敢再走,靠在了门上。绳义川斥责道:“成天你干个事冒冒失失,也不弄个青黑道白,就头扎竹签子去撞;你去不依人家妈干啥?这甘人家妈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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