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对面相逢不相识
辛兰进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丈夫的两个“屯友”。对于今天来家的这两个人,辛兰并不陌生。一个月之中这两个人是得光顾他家两三回的。丈夫的这两个光腚娃娃也没什么大出息,都在屯子种地呢。一个都三十好几了,也没混上个媳妇;一个找了个二婚,后来那女的嫌他家太穷,给他生下个儿子后,扔下孩子出去当小姐了。说是离婚了还没办手续,说过着呢吧,一年也不见那女的个人影。说不过着吧,她逢年过节还回来。
见辛兰回来了,那个年纪稍长的矮个子二哥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弟妹回来了。”另一个高个子,蒋诚挚一直让辛兰叫他张三哥。他正坐在电脑之前打着游戏,女主人回来了,他只是对辛兰点了下头,就继续玩他的电脑游戏了。天天站在他旁边看得正来劲儿,笑得嘻嘻哈哈。
辛兰换下拖鞋和外衣走到厨房一看,婆婆正在忙乎着炒菜。菜还做得很齐全,鸡鱼肉蛋都摆在了桌子上。婆婆不是一直反对丈夫和这两个人搅合在一起的么?今天是怎么了?还亲自下厨,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辛兰心里很纳闷,一个人在心里嘀咕着。
辛兰从厨房走出来后,就听见咕咚咕咚的敲门声。辛兰打开了门,丈夫抱了好几瓶子酒站在了门口。她兰扫了一眼,啤酒、白酒都有。都是一些酒徒!辛兰开完门后就径直进了自己的卧室。她忽然不想吃午饭了,在公司里坐了一上午,她觉得累得慌。她感到自己近来太容易疲劳了,这点血献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辛兰随手拿了本《知音》杂志,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吃饭了!辛兰!”丈夫蒋诚挚叫道。
“我不想吃了。想先睡一会该!你们吃吧。”辛兰答复道。
“不吃怎么行?你身体本来就虚弱,再不按时吃饭,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啊?”婆婆开了卧室的门嘟囔道。
“这家伙闪的,好像我们不知道你上个破班似的。别装了,起来吃饭吧。你要是不上桌,我们谁敢动筷子啊?”丈夫蒋诚挚也把脑袋探进来嬉皮笑脸、油腔滑调地说道。
有外人在,被人这一遍一遍地请,也不是那么回事。辛兰即使没有胃口,但还是来到了厨房在餐桌前坐下了。
这时蒋诚挚的两个哥们也都落了座,叫张三哥的那个男人对辛兰说道:“辛兰,你去保险公司了?你看咋不早说呢?前两天你三嫂还给我家你侄子张新买了一份保单呢。要知道你也在做保险,在你这儿买该有多好啊!”
“是么?嫂子给张新买保险了?”辛兰觉得很意外,农村人也有买保险的意识了?看来这农村还真是一块市场。辛兰在心里琢磨着。
“那有什么奇怪的?辛兰,你是不知道,这两年农村人意识也上去了。就说咱们屯子于老五吧,他就给自己买了份保单。那时候谁都笑话他,说他没事闲的。这不拿钱打水漂么?可是他去年得了癌症,死了后保险公司还给他家赔偿十万块钱呢。有了这笔钱,他闺女才能念得起大学。要是没有这意外之财,那孩子这些年的书不就白念了?谁供她啊?就那两步走,自己活着都费劲,还能管她吗?”那个姓王的二哥补充道。
“是这样啊,原来人们的思想都不那么闭塞了,也包括农村人。”辛兰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其他人说道。
“吃饭!吃饭!别老提保险保险的。”蒋诚挚说完了给他那两个哥们分别斟满了一杯白酒,然后他们又转移了话题,饶有兴致地提起了村子里的新鲜事。
什么谁家的大伯子跟着他弟媳妇;谁家的母猪肚子挺大,一胎就下了一个小猪仔;谁的手机里来了条信息,说是中了五百万大奖,但是把电话打过去刚一咨询,一百块钱电话费就没了。然后气得直拍。
辛兰不喜欢听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她早早吃了几口饭就下桌了。她打开了电脑,上了QQ。这时QQ上传来了一个消息,是有一个人想加她,而且留言为“如果有缘,我们定会再次相聚。”
这是让辛兰刻骨铭心的一句话,只有一个人对她说过。难道是他?辛兰的心里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且变得七上八下。
辛兰心怀忐忑地点了“确定”,可是点开对方的头像后,却发现头像是灰白色的。很显然,对方没在线。于是她查看了对方的资料,网名叫“牵挂”。他在个人说明上写着:“无论你身在何处,你都是我这一生不舍的牵挂。”再看资料上的出生年月日,她更加确定了加她的人的身份。
这个人竟然是她的初恋穆子健!他是怎么弄到她的QQ号的?同学之中就只有一个从小和她一块长大的好友“春”知道她的QQ号。难道是她向他泄露了机密?一直以来她不都叮嘱她千万别让他知道她的QQ号么?她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纠缠。她忘不了当初他对她的几番愚弄!但是对于穆子健的交友申请,她又绝不忍心拒绝。
他在牵挂她,一直都是么?想到这儿,辛兰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那天中午她的网友“尘封往事”也在,可是她却没和他打招呼。只是兀自在听着歌曲——《你的方向》。十年的光阴,恍如隔世。人生境遇的不同,各自都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此时再度联系,有那个必要么?尤其是时过境迁,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听完了歌曲,辛兰下机了。她不想再坐在电脑前因怀旧而伤感。
丈夫和他那两个哥们喝得很尽兴,醉得一塌糊涂。男人可能只有喝醉了的时候才原形毕露。待他那两个哥们走后他回到卧室里,见辛兰又在看着她的,连看他一眼都没有。他粗声粗气地命令道:“去收拾厨房!别啥活都指着我妈给你干,她也不欠你的!”说完一下子栽倒在了床上,甚至是压着了辛兰的半个身子也毫不怜惜。
辛兰很是反感地推了推丈夫,可是他人高马大,凭她那点力气,又怎么能推得动呢?她不由气得满满,对着丈夫怒吼道:“你离我远点!”
蒋诚挚听了开始骂骂咧咧了:“你***神气什么啊?去了两天保险公司就不知道你是谁了?做保险的哪有好东西!我让你去你才能去,不让你去你就得给我在家老实呆着!”
辛兰的婆婆听到她儿子喝完酒又开始找茬,进来吆喝了两句:“你喝完酒就死觉,别没事老找茬!”蒋诚挚却对说道:“妈!你不知道,这媳妇没事就得敲打敲打她,要不她会上天!就你儿子我是受制于人的人么?她就是一年能挣十万元钱,她也是我老婆,也得听我的。”
似乎觉得他说的话也在理,没再吱声,却对辛兰说道:“我带天天出去转转,你去厨房好好收拾收拾吧。”然后她躲出去了。
蒋诚挚一听更来了劲儿,叫骂道:“我刚才没叫你去收拾厨房么?饭你不做,收拾你还不乐意,谁家养祖宗呢?”辛兰没说话,她觉得和这种人说什么话都是白费唇舌。
本来她也没打算让婆婆收拾,只是他们那酒喝得没完没了,她等不起,也不愿意听他们那酒话连篇。既然他哥们走了,她便下了床,戴上围裙,下了厨房。
蒋诚挚见她乖乖听话了,似乎感到了些微满足。不一会儿工夫就呼呼睡去了。辛兰收拾完了,觉得心里挺憋屈,好像这当媳妇的,无论你怎么忙,都得伺候一家老小。稍稍做得不好,你就罪大恶极了。刚刚两天过去,丈夫又故伎重演,他觉得他在故意找茬。
厨房里弄得脏乱不堪,啤酒的瓶盖、抽过的烟蒂扔得到处都是。桌子上也吃得杯盘狼藉。不知道是谁盛饭的时候不小心,弄得地板上到处都是。可能还让谁踩了几脚,饭粒子就这样粘到了地板上。黑乎乎的左一块右一块的。辛兰看得皱起了眉。她忍气吞声收拾完里里外外,已经接近下午两点了。公司就别去了,与其去那里唠闲嗑,不如在家养神。
回到卧室,丈夫又呼声震天,辛兰轻声轻脚地关上了卧室里的门。上网吧,听听音乐,或可遣怀。辛兰这样安慰着自己。她上线之后发现“玉树临风”在线。那是一个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的男子,每次都在群里左右逢迎,写得一手很好的藏头诗,群中的女人们都以他为才子。辛兰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弄文。所以每次上线,只要是玉树临风在,他们就会切磋一番。可是前些天她心情郁闷的时候没搭理他,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辛兰想到这里没有立即发给他信息。
玉树临风可能发现她在,给她发来了一首小诗:“月下碧荷立,花前红袖香。娇容增妩媚,体态竞芬芳。屏前常共语,梦里总牵肠。最是关情处,晓来对晨窗。”
这样的诗,任哪个女人看了都会心动。辛兰遂给他回诗一首:“玉笔书来怜碧藕,树条轻映为谁羞?临渊羡煞真才子,风过秋千荡悠悠。”
玉树临风见了,发来个大拇指,以示赞赏。辛兰一扫先前的忧郁,诗兴大发。就和玉树临风对其诗来。这有人给她发来消息。辛兰点闪动的头像一看,是牵挂。
他这样打字道:“您好!请问您是哪位?”辛兰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懒地回复道:“网络深深,情缘浅浅,相逢何必曾相识?”
看来对方并不能确定她的真实身份,即便是旧时相知,却对面相逢不相识,还是权作是路人吧。辛兰心痛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