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有脸？没脸？

    .    无论在任何组织机构里，财权和人事权都是最重要的两个权力，哪怕是索马里海盗也一样。人事方面，刘理已经说过让自己“看着办”，但林语风觉得，新官上任根基未稳，暂时还是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倒是财权方面得赶紧全面把关，在边境这里如果没有钱，哪怕天王老子的命令也没人鸟。底层士兵只认钱，对于他们来说，什么爱国主义，效忠陛下都是很虚无缥缈的事情，今晚晚饭有没有着落，有没有银币养活家里人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三年前，石爪山行省的一个县驻营因军饷久扣不发，将近两千多士兵集体营啸作乱，当场杀营长，副营长和军法官。乱兵继而洗劫隔壁县城（自己县的亲人不好下手），杀人劫财，**掳掠，无恶不作。两天时间，遭受兵灾县城伏尸遍野，人口骤然下降至不到五分之一，十室九空。事后乱兵集体遁入边境茫茫群山中落草为寇，至今未能剿灭。－－－－－－顺便说一句，秦怀就是石爪山行省的人。当初他也是山贼出身，林语风把他招募进预备役部队时就曾有过怀疑：搞不好他也是参与兵变的士兵之一。不过现在秦怀安分守纪“从良”，以前的事情林语风就不再过问。
    这天，林语风把主管后勤的李爽军士长叫来询问财政情况。
    李爽军士长略微肥胖，衣装整洁干净，见到林语风，他立即大呼道：“下官后勤处李爽，见过林营长大人！”
    林语风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林营长大人？他很严肃地说：“李军士长，大人这个称谓……额，全省只有凌督军当得起。而且我只是副营长，并非营长…”
    李爽笑得很甜：“林营长您太谦虚了。下官跟您说句掏心窝的话，以前您还是中队长，下官和您共事时，就觉得您胸有大才却虚怀若谷。不怕说句犯忌讳的事，兄弟们都知道，如今您才是我们营真正主事的人，是我们兰口县的主心骨，顶梁柱啊！”
    林语风更严肃了：“主心骨….顶梁柱…这种话可不能传出去，影响很是那个不好….”
    只要不传出去就行吗？李爽心领神会，笑得更甜了：“下官明白，明白！绝不会到外面乱讲。底下兄弟们早就在说了，刘理这老头子－－－－－－这称呼不是我说的，是士兵们说的－－－－－－－－－这糟老头子哪里配带领我们全营？一定要像林营长这样的英才，大伙才心甘情愿跟随。下官这里先表个态，以后下官维您马首是瞻。没有您的指示，哪怕天王老子的命令我都不理！”
    林语风：“哎呀哎呀（还装！），瞧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多么专权跋扈呢！”
    “呵呵…”
    “嘿嘿…”
    两人很是对笑了一阵，一切尽在不言中。林语风满脸笑容，心里却渐渐倒起了胃口，仿佛是吃进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
    诚然，官场中逢迎上司是很正常的事情。在林语风看来，好人拍马屁是为了做好事，坏人拍马屁则是为了做坏事，至于马屁本身只是一种技术手段，和人品道德无关。（他自己也拍马屁）
    但李爽的情况有所不同。林语风依稀记得，他也是刘理一手提拔起来的军士长。有恩于自己的上司刚刚失势（在李爽看来是这样的），他立即转攀高枝，另附门庭，还编排起前上司的不是来，马屁拍得无耻又肉麻－－－－－－－－－－看着李爽那张发福的笑脸，林语风心中很想吐：这死胖子还真是不要脸啊！
    林语风不知道的是，李爽自幼家境贫寒，童年过得很是艰苦，还处处受人欺负歧视。因此他很小的时候就暗暗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出人头第，当上人上人。进入军中后，不择一切手段向上爬就成了他的座右铭。这样的人，未免少了几分人情味。他天天积极要求进步，有没有脸都难说得很，至于要不要脸…那实在是一个很次要的问题。
    李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林语风在心中打上了“奸”字样，还在一个劲地奉承：“英明睿智”，“才华横溢”，“人中之龙”等免费的谀词不断地送了上来。但林语风刚才配合他应付了几句，现在哪还有心思听他废话。他不得不出声打断了正说得唾沫横飞的李爽：“李军士长，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闲聊。但今天我找你来是想了解营里财政情况的…”
    “对，对！下官说得太忘情了，差点忘了正事。实在是心中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吐不快，请营长莫怪…”
    “李爽阁下，时间宝贵，请说重点。”
    李爽这才停止了长篇大论，开始作财务报告。
    “兰口县的税收每个季度共约2000金币，商业旺季多些，平时少些，但上下起伏不会超过500金。按规定，每个季度我们的所有收入都必须上缴给师部，再由师部统一上缴给军部。最后军部根据各营士兵人数，返还一些回来给我们作军费，维持军营日常运营……”
    “军部拨下来的军费，每个季度大概有多少？”
    “这个份额是固定的，我们营大概每个季度500金左右。”
    林语风听到这个数目，心理盘算了一下，不经皱起眉头：“全营将近2000人，一个季度这么点金币，给士兵们发军饷都嫌略有不足？哪里够维持一个营日常军务运作的？”
    李爽道：“营长，这确实不够。我算过，要保持日常军事巡逻和训练，至少每个季度要700金币。要是遇上什么天灾人祸或者意外伤亡，给士兵们发抚恤费，那钱就像流水一样花花地出去了。至于采购优良的武器装备，那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那怎么办？这些情况没有向师部或军部汇报吗？”
    “有的，但军部不管这些！他们只保证我们最低程度的军饷供给，保证士兵有饭吃不会兵变。如果是特殊情况遇上大灾难－－－－比如干旱闹饥荒－－－－这种大事军部会施以援手，派人派钱下来帮我们。但日常惯例军费欠缺，他们是不管的，要我们自己解决想办法。”
    林语风微怒道：“军部怎么能这样！我们的税收都上缴给了军部，但遇到困难军部却让我们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