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乌烟瘴气

    .    所有中队长中，就林语风表现得比较淡然。他一个月前才刚刚从副中队长升到中队长，资历太浅，年纪太轻，这个副营长的位置，无论如何是轮不到他的。他好整以暇地坐着，还有空观察场内其他人反应，暗暗好笑。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刘理继续说道：“关于人选问题，军部士官处通知，只要是军士长军衔以上的，都有资格报名参选。有意向担当此任的人，请写好自荐表，由我转交至师部，再由师部汇总给军部定夺。”
    如此重大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营，一时间，兰口县驻营鸡飞狗跳－－－－－－－有资格报名的人无不上窜下跳，到处打听各种“内幕”。军士长们纷纷把自己看家的拉关系本领使了出来，跑到刘理那里，跑到军法处那里，甚至跑到师部那里－－－－－哪怕只是认识师部的一条狗－－－－－－－极尽所能地推销自己。虽然营级以上的军事正副官的任免权在军部士官处手中（士官处确定的最终人选要经过督军凌月舞审核同意），但只要刘理或者师部在送上候选名单时为自己美言几句，那么入选的机会自然大大增加。
    在他们的自荐表里，军士长们将自己说成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优秀军人。曾孤身一人洞悉兽人间谍的阴谋，曾孤身一人挫败兽人分队的夜袭，曾孤身一人解决士兵哗变问题，曾孤身一人……这些功劳加起来，别说是一个副营长，就算当个督军也是绰绰有余了。要是光看这些自荐表的内容，你要是不把他提升为副营长，那真是有眼无珠，良心被狗吃了啊！
    有人就会提问了，为什么都是“孤身一人”所为呢？这时候中队长们就会红着脸谦虚地解释：“我这个人比较低调，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想张扬。那些和大伙一起立的功劳（有你份吗？），我觉得不能只算在我一个人身上。但这次上头要求实话实说，我不得以只好把私人的一些微末小功写上去(有谁看见？)……”
    林语风有次去见刘理时，恰好看到了这些自荐信，他啧啧称奇，然后还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自叹道：“看来心境修为还远远不够啊！我本来以为明亦影已经够厉害的了。”
    不仅扬己之长，中队长们还充分发挥了攻敌之短。平时没啥屁事的营部军法处突然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要收到几十封的匿名告状信，全都是揭发某某中队长德行有失的事。数量之多，令人叹为观止。刘理闻听此事后当众赞叹道：“发自内心佩服这些把毕生精力献给告状事业的无名英雄，每当人们问起他的名字时，他总会说：不要管我，告状要紧！”－－－－－－－面带微笑，谁也不知道这位营长心里想着什么。
    除了数量，告状理由更是千奇百怪，有些简直令人啼笑皆非。例如，明亦影有一天从军法处回来，拿着一封告他的匿名信，哭笑不得地说：“谁tmd那么无聊，竟然告我大便完不擦屁股污染军营！军法处也是莫名其妙，就为这事还传我过去问话。”
    在一旁的林语风打了个呵欠说：“军法处只不过平时闲得发慌而已，现在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当然兴奋了。”
    明亦影斜眼瞥着林语风，后者正舒舒服服，悠闲地吃着烤肉。
    所有中队长中就林语风没有收到告状信：是滴，一封也没有！－－－－－－倒不是说他人缘奇好，和同僚们都是铁哥们（这年头，干这种事情的有几个不是“哥们”的？），也不是因为他为官清廉，品质高尚，“无名英雄”们找不到他的缺点。关键在于，他压根就没递交自荐信。对于这个自觉放弃争取副营长位置的家伙，中队长们也懒得理他了。
    更为关键的是，大家都知道，这厮两次被军部点名召去，明显是个有背景的。传闻中，督军大人还亲自接见了他－－－－－－－这样的人，哪怕烂成了一陀屎也没人敢招惹啊！
    与林语风相比，明亦影就比较惨了，告他的匿名信数不胜数，他正心烦着，却看到林语风美滋滋地享受着烤肉，他一把夺了过来：“让老子也尝尝。”
    林语风跳起来抢夺：“去去去，要吃自己去烤，别抢我的。”
    明亦影哪里肯归还，几口就把烤肉吃光，边吞边含糊地说：“什么你的，你的还不就是我的。”
    “瞎扯淡！上回巡逻抓到只裂齿狼，是谁一口气全部吃光，就只给我留了一条腿？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你的就是我的？你也太没道德了！”
    “滚！小时候我从树上扒来的鸟蛋，不都是你乘我不注意，一个人全偷吃光了？－－－－－－－跟我谈什么道德？！”
    “怎么可能？啊哈，明亦影，你又在蒙人了，尽拿些我记不太清楚的事情来忽悠我。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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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口县营部的告状闹剧持续了一个月，大家心急如焚地左等啊，右等啊，就是等不到军部的任命通知。刘理把每个中队长的自荐信都上报给了军部士官处，但递上去的公文就如进入了无底洞一样，渺无音讯。每次刘理发文去请示询问，士官处都只有简单的一句回复：还在讨论研究中。
    没办法，上级迟迟不给明确指示，做部下的也不敢整天去催，就这么拖着吧。慢慢地，营部逐渐恢复了平静，折腾了一个月，中队长们也闹累了，纷纷休停了下来，该干嘛干嘛去。
    但一件意外的突发事件，还是打破了事态的发展－－－－－－－虽然至始至终，全营部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事。
    这一天，林语风走私完几车货物回来，闲来无事，就走出军营，跑到一家酒馆里喝茶听戏。本来他是想邀明亦影一起出来玩的，但明亦影正忙着给两个中队的士兵分配铠甲，武器和魔法装备：自从转为正规军之后，军费充足了很多，再加上走私得利，现在两人手下的士兵们过的日子滋润多了，负责后勤的唐纳凡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也正因为如此，林语风现在有点“小钱”出来喝喝茶听戏享受一番，比起之前到省军部出差只随身带了十几个银币，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场用魔法和真人配合演出的戏剧很是华丽，讲述的是万年之前流传下来，被诗人世代传诵的故事：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寒冰法师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小姐（有空的话，可以上网查查这个姓名）保卫人类，与兽人抗争的辉煌传奇。
    根据流传下来的史书记载，万年之前的世界与如今是大不相同的。当时无论是魔法，武功，还是各种文化都与如今格格不入。就拿姓名来说吧，当时的人类姓名又长又繁琐，有些贵族光是姓氏，就长达七八个字。那个时候的魔法威力巨大，有书籍记载，传奇法师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小姐曾随手释放的一个大型魔法“暴风雪”就砸平了一座山，这等威力称为毁天灭地也不为过。而现在这个年代，魔法早已沦为配角，能否杀死人都是个问题。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当年那灿烂的魔法文明，和那又长又繁琐的贵族姓名全都消失了，除了书籍记载以外，竟是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反佛是历史出现了某个空白的断层，无数考古学家倾其一生研究，始终无法解释。然而这就是历史的迷人之处了，永远都有解不开的谜题，令人心生向往。
    林语风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戏，但他眼睛敏锐得很，余光中发现门口一闪而过的一个身影。他大感意外：这不是军部黑室部队的欧阳敬吗？他怎么一身平民装扮，来到了兰口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