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河边会湿鞋
张福顺像一头攒足了劲的蛮牛,使出浑身力气翻耕着身下的土地。 牛是毫无兴趣可言的,他却在一次次重复运动中得到了乐趣。
电话一遍又一遍的响着,看来不接是不行了。张福顺很不耐烦的问道:“谁?作甚了?”“你在哪了?咋还不回家?”电话里传来妻子熟悉的话音,他立刻撒谎说:“我在打麻将,一会儿就回去了!”放下电话,他立刻开始穿起了衣服。
刘菊一下子如坠入无底的深渊,急忙拽住张福顺的衣服,央求再温存一会儿。他把牙一咬,转身急匆匆的离去。
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便以说明了一切。她挂断电话之后,玉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身子忽的晃了起来。
“妈,你怎么了?”女儿着急的问道。
“有点晕!”低沉的话语中,隐隐的含有几分幽怨。虽然无法看清母亲的表情,但可以知道母亲一定很生气。女儿赶忙劝慰道:“妈,不要难过,还有我呢!”说完之后,怨恨在这个还没有涉世的年轻女孩子心中迅速蔓延开来。
大女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举起手来就要敲门。玉英拉住了女儿的胳膊。抬头说道:“我们回家吧!”说罢,径自朝前迈开了步子。
玉英这种一味迁就的行为,不仅女儿难以接受,就是一般女人也无法理解。
自己像芳四姐似的一年十二个月忙,忙完地里忙家里。作为丈夫从来很少顾问,就是收割庄稼也是吊儿郎当做样子。省吃俭用过日子,到头来,张福顺却在外边混女人,回家后凶巴巴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婚姻生活中,这种事嘴伤彼此间的情感,更令人痛心棘手。
朦胧的夜色中,望着隐隐绰绰的身影,女儿使劲跺了一下脚,快步的追了上去。懂事的闺女知道母亲的秉性,此时说啥也无济于事。只好挽着母亲,相依相偎着向家中走去。
风儿好像通人性似的小了许多,不再那么任性发狂了。
短短的一截距离,仿佛走了半个世纪。
玉英站在屋中央,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搓了搓双手,脱下重重的棉衣,无声的瘫坐在沙发上。就是在这个时候,善良的玉英还抱着侥幸心理:也许这个脚印不是自己丈夫的,很有可能是村里其他男人找张福顺办事,站在院门外没有进来,最后去了刘菊家。盘算至此,心情也似乎好了许多。
女儿却还在生气。丫头怎么也搞不清楚:本来已经真相大白了,母亲还这么冷静,甚至连怒气也没有了。母亲一年四季忙里忙外,爸爸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竟然还做出对不起母亲的事。
一个突发的念想出现在女儿脑海里:等爸爸回来后,一定要替母亲讨个说法!其实孩子更多的意图只是想让父亲改邪归正,不要再做背叛母亲的事,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电视曲目还在播放着。女儿心烦意乱的坐在沙发上,琢磨着父亲回家后,自己该怎样开口。
不大一会儿,张福顺回来了。进得家来,他唉声叹气的说道:“哼!今天晚上真他妈的倒霉,光给人家点炮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就要上炕,忽然觉得母女俩有点不大对劲。往常这个时候,玉英总会笑着说:“耍麻将有输有赢嘛,以后少耍几次,当心自己的身体!”张福顺总是嫌她烦,也懒得理她。今天晚上没人唠叨了,他反倒觉得不大正常了。
张福顺因为累了,没有留意女儿的表情,头也没抬说道:“快睡吧,时候不早了。”张福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脱掉衣服就钻进了被窝。
女儿关了电视,屋里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的。张福顺“噌”的一下爬了起来,看着母女二人说道:“咋还不睡?”女儿呵呵一笑说:“爸,你不用哄人了!”“甚?哄谁了?”张福顺心里“咯噔”一下,极力掩饰内心的恐慌说道。
“爸,你今天晚上去哪了?”女儿盯着他,认真地问道。
“打麻将啊!”张福顺装作坦然的样子说道。
“爸,你去哪我们都知道,别遮遮掩掩了!”女儿说。张福顺听女儿这么一说,忙钻回被窝,仰着脸说了一句:“娃娃家,瞎说甚了!”说罢之后,便脸朝墙不做声了。
玉英照旧织着毛衣,女儿也继续坐着。
“爸,你打算瞒我妈到啥时候?”你不觉得他可怜吗?女儿见父亲故意逃避这件事,忽然一副生硬的语气问道。张福顺不由得火冒三丈,再次爬起身子吼道:“小兔崽子,老子去哪,也轮得着你管吗?”也许是秉承了父亲的性格,女儿站起来直着眼睛说:“既然做了,就不要装模作样了!”一听这话,张福顺“腾”地一下站起来,光着膀子跳到地上,走到女儿面前,甩手就是一记耳光。女儿没有哭,只是幽怨地看着他。张福顺更火了,抬起腿就是一脚。女儿气愤之余,终于说道:“你去刘菊家还有理了?”他一下子停住手,把目光转向了玉英。
“哼!原来你们在跟踪我?已经到这个份了,今天把话就挑明了。老子去了刘菊家,我俩已经好上很长时间了,要走要留随你便。”话音未落,玉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委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别哭了,丧门星!”张福顺骂道。“做也做了,还不让人说?”玉英哭哭啼啼的嚷嚷着。事情摊明了,张福顺反觉得轻松了。
玉英哭得更伤心了,张福顺却一边穿衣服,一边满不在乎地从鼻腔里哼出几个字:“哼!你就使劲地哭吧!”说完,推开屋门扬长而去。
张福顺急败坏地离开了家,玉英无声的抽泣着。此时此刻才让玉英真正体会到伤心欲绝的滋味。
过了一会儿,在女儿的劝说下,她有气无力的躺倒在炕上,依旧在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