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不通人性
张福顺气得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刷白的一张脸,刹那间像猪肝一样红紫透顶。刘菊见状急得直跺脚,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屋里静得可怕。忽然,刘菊晃动柳腰,极尽妩媚的走到他身边,一双纤纤玉指飞快的拂去自己身上的衣服。白皙滑嫩的皮肤,再一次扑入张福顺的眼帘。
刘菊凭借经验知道:男人只要想得到女人的身体,摆在面前的要求都会满口应承下来。然而,正当她极尽风骚之态时,张福顺却突然摔开屋门,大步流星地走冲出屋门。
目睹此景,刘菊大概忘了自己**的身子,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跑到院中心,一把拽住张福顺的衣袖,苦苦央求道:“福顺,别走,好不好?都是我的错!”借助淡淡的月光,刘菊隐隐的发现张福顺正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
“滚!贱货!”言毕,张福顺使劲挣脱了刘菊的纠缠,头也没回的跨出大门。“哎呦!”刘菊尖叫一声,摔倒在地。她勉强站直身子,正欲追上去,猛然发现自己纤丝不挂。无奈之余,跌跌撞撞返回屋里。
餐桌上的碗筷横七竖八的躺着,她身子打着哆嗦,慢慢地走近炕沿边。
这时,家里的一只黄猫咬住一件灰黑色布团状的东西,正“喵呜,喵呜”的叫唤着。刘菊急忙从口中撕了下来,发现是一条男人的裤头。一定是王占山走得急,忘记穿了。她一气之下,用搅火棍钩起来,扔进了灶膛里。
环顾屋子四周,女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禁不住“唰,唰”地坠了下来。哭了一会儿,她拉了一张被子,倒头躺下了。
西天的钩月已经沉隐下去
,灰白的云儿如同暴雨侵袭过的绵羊,在凄冷的穹空中游移着。弥漫着浓浓雾气的村落里,偶尔传来猫头鹰“咕咪、咕咪”的叫声。
正值秋收大忙时节,累了一整天农人们,早已老婆孩子热炕头沉沉的进入梦乡。大街小巷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村子西面的一户人家,屋里依旧亮着灯。一个年轻媳妇正端坐在灯光下,细心的织着毛裤。她叫李玉英,虽算不上漂亮,但模样也还周正。从一幅结实的身板中,可以看出是位干活的能手。
天凉了,丈夫的一双腿,早年落下风湿的毛病。她心疼自己的男人,只好加班加点的缝制着。
针和毛线在她怀里欢快的跳跃着。女人边织,边自言自语的说:“这个该死的,也不知死哪去了?唉······!”生性善良的女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刚才,丈夫险些酿成大祸。
“偷鸡不成蚀把米”——张福顺偷情,藏在柜子里差点憋个半死。
他急败坏地回到自家院门口
,用力“砰,砰,砰”的敲了几下。在万籁俱寂的深里,声音震天得响。玉英还没有来得及穿好鞋,就扔下手里的毛线活,汲拉着鞋跟跑了出去。
大门开了。丈夫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看着他蔫了吧唧的样子,玉英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了起来。正要细问,张福顺却一声不吭地向院里走去。
男人前脚刚进屋,女人后脚也迈了进来。玉英心急的问道:“咋了?难受吗?出事了·····?”“老子还没死呢!”张福顺瞪着眼睛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丈夫的驴脾气,她是知道的。因此,也就没有再问什么。随后,倒了杯热乎乎的茶水,递给了他。
女人的一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男人。
沉默了片刻,玉英心里琢磨:不说也就罢了,谁还没有点小秘密。想到此,她软言细语地安慰着丈夫。半晌,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终究没有说句话,紧挨炕角倒下了。
玉英站在屋子中央,心还是放不下来。“不睡觉了?愣站着干嘛?”张福顺支棱起身子,冲女人嚷嚷道。玉英愣了一下,只好默默地上了炕,眼瞅着张福顺冰冷的面孔。生气归生气,一张厚厚的被子还是盖在丈夫的身上,自己却合衣躺下了。
玉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今天不像是喝酒了,咋就一句话也不说,火气还这么大?
黑漆漆的屋子里,她睁着一双眼睛,心里一直煎熬着。直到鸡叫头遍,才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原来,张福顺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出去一趟——有时喝酒,有时打麻将,偶尔跟刘菊厮混在一起。直到夜深人静之时,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囫囵了一个晚上的村庄,又一次被唤醒了。
勤劳的庄稼汉,吆喝着花白奶牛,相互打着招呼,慢慢悠悠地走在去往奶站的街道上。四轮拖拉机的“突,突,突”的鸣叫声,凭添了村庄难有的生机和活力。习惯于晨起的老人们,双手反剪在背后,优哉游哉地迈着步子,不时的捋着下巴那绺花白胡子,显出一副慈祥和安宁。墙角旮旯几只欢快的小狗跑来跑去,东闻闻,西嗅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是一个四合同的院子。屋顶炊烟袅袅,主人张福顺不慌不忙地往拖拉机里加油。
不大一会儿,李玉英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向院里扯着嗓门喊道:“时间不早了,快回来吃饭吧!”男人放下手中的油桶,使劲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绷着一张脸,懒散的回到屋里。
炕桌的盘子里盛放着热腾腾的莜面。这是北方农村的饮食习惯——一白天在地里干重体力活,中午有时不回家,大清早就要吃“干货”——耐消化的食物。
张福顺盘腿坐在炕上,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玉英来到院子里,开始饲喂一大群鸭子。这些似通人性的家伙“嘎,嘎,嘎”的欢叫着。有几只还伸着长长的脖子,黄黄的嘴儿在她的裤管上磨来噌去。看着这些可爱的鸭子,玉英一边泼洒着米食,嘴里一边还不停的唤着。
片刻之后,张福顺吃饱了,用手擦了一下嘴角的饭渍,迈步走出屋门,来到四轮车旁,一转动着摇把,嘴里嘟囔道:“不营务正事,喂鸭子有甚用?”
一缕缕幽黑的炭烟冲天而起——车引掣打着了。玉英急忙跑回家,胡乱的拨拉几口饭,然后把桌上的莜面放在锅中。接着,快步赶到隔壁的房间,推了推正在熟睡的两闺女说:“饭在锅里,记得一定要趁热吃!”两女儿前些天高考刚刚结束,好像总也睡不够似的。母亲的嘱咐声,两人只是模糊的应了一声。玉英回头看了一下屋子四周,这才放心地来到院中,抄起一把镰刀上了车。张福顺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驶离了院子,开足马力向自家的玉米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