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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
    生活舒心畅快,无忧无虑。日子流水般的荡然而过。晃眼,十年就过去了。如今的生活,无论你需要什么,只要去超市逛一圈,需要什么就有什么。
    许多年前,无论家境如何,家家户户冬至过后,都要杀过年猪。还是在生活贫困的时候,一些常年难见肉星的家庭,也要千方百计的弄点猪肉做腊肉过年吃。实在穷困的人家,也要弄点黄豆做成豆腐干或是血豆腐,吃年饭时端上桌子,以充猪肉。
    缺少粮食的家庭,就把白萝卜切成米粒大小的颗粒,放进大米里混合煮,以冒充白米干饭。不知情的人晃眼一看,还真像端的白米干饭。
    人们宁愿整个月不沾粮食,不沾荤腥,大年三十的年饭是必须要吃的,而且要想尽办法弄出全年最好的饭菜来。这是中国人几千年遗留下来的传统,这顿年饭预示和期待着来年的好生活。
    现代人也吃年夜饭,而且越吃越疯狂。现代人几乎已经不漤腊肉了,嫌腊肉香肠不好吃,那延续了几千年的腊肉香肠,快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许多的人家与餐厅预约,预约什么时间把什么菜送到家里来,或者预约什么时间去酒店里,酒店就自然把席位给你留着。
    没有预约的人去餐厅,一路走去尽吃闭门羹。门口竖立着客满恕不接待的牌子。许多人这一晚,都是在歌厅舞厅里度过的。人们的生活里,弥漫着欢乐幸福。
    二
    清晨,电话铃响了,石云飞去接,是石云情的女儿金颉打来的,电话里说:“大舅舅,外公说让你们全家今天到我们家来吃年饭。”石云飞说:“好吧,下午我们早点来。外公还好吗?”金颉说:“就是他要你们来的,他身体还好哟。”盛月桥的日子越过越舒心,他逢人总是感慨的说:“没想到这辈子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没想到会在女儿家养老,没想到能活到九十岁,没想到曾被他遗弃的女儿对他这么孝顺。”
    他今年九十一了,人们说男怕一女怕九,说他九十一岁的生日过了,活一百岁不成问题,所以今年这个年,一定要在家里过。他把平时孩子们给他的零花钱拿出来,要亲自买菜回来,亲自动手,把孩子们全叫来,过一个团圆年。别看他九十岁了,还因为脑溢血差点要了他的命,可如今身板却硬朗了起来,非要石云情按他说的话做。要姑娘媳妇,儿子女婿全去石云情那里聚会。这话是早就对儿子女儿,姑娘媳妇说好了的。
    “咚嘣咚嘣咚咚咚咚嘣,咚嘣咚嘣咚咚咚咚嘣,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咚嘣咚嘣…………”老远,石云飞便听见打腰鼓的声音,寻着声音来到一个居民小区,在一群楼房中间的空坝里,一大群妇女在学打腰鼓,有的随着锣鼓声打的津津有味,有的会打的手把手的在教不会打的,妇女们清一色的穿着粉红色的衣服。
    震耳欲聋的喧天的锣鼓声振荡着人们的心扉,人们喜气洋洋的脸上,洋溢着衣食住行的满足。贫困的含义起了质的变化,即使现实生活中那些贫困的家庭,也是吃的饱饱的穿的暖暖的,没有谁为衣食而忧,中国几千年,老百姓的日子从来没有过的这么舒心。
    锣鼓声骤然停止,一个主持人的站出来说:“来!来!来!大家排成四路纵队,打起来跳起来……”女人们嘻嘻哈哈的站拢去,主持人让女人们四个一排站好,把熟悉的安排在前面,生疏点的安排在后面,待队列排好以后,主持人向锣鼓队挥手示意,把手中的似指挥棒的竹棍在空中点了两下,然后猛一挥,锣鼓声有节奏的响起来。
    女人们随着锣鼓节奏打起腰鼓来,动听的鼓点声,婆娑的舞姿,由不得使人耳目一新,只后面为数不多的几位,和前面的动作不协调,边打还边嘻嘻哈哈的笑,但这并不伤大雅,一丝麻酥酥的电流从心田泛起,石云飞陶醉在婆娑的舞姿和欢快的鼓点颤动起的欢快的氛围里。这是幸福生活给人带来的享受,只有享受过这种生活的人,才能深切体会生活的幸福。
    三
    蓦然,腰鼓队里的一个人,吸引住了石云飞的目光。肌肤白皙,舞姿婀娜,虽然体态没有小姑娘那样轻盈,然而在众多的妇女群中,还是那样惹人注目。
    这是石云飞曾经单恋过的盛万丽,石云飞的心悠然像一盆投进了石子的水,涟漪泛起。人们一生中最难忘怀的就是初恋,哪怕那初恋只是单恋,然而也终身难忘。
    从那一年严进林不知为什么被关进监狱,石云飞和陈老五去帮盛万丽种自留地,料理家务,严进林回来后无端的怀疑盛万丽,自己无意中听见俩人的争吵。严进林常在他面前念叨:“朋友妻,不可欺。”还说什么:“宁穿朋友的衣,不嫖朋友的妻。”从此,石云飞便注意和盛万丽保持距离了。
    经营企业和严进林分道扬镳,相距也仅只几公里,只两家的儿女继续有往来,大人却断了来往。石云飞和盛万丽,再少有面对面闲聊说话。
    偶尔在路上邂逅,也只是随意的点个头。往事如烟,石云飞有些神思恍惚。突然盛万丽向他走来,说:“你是亲家?”
    有人凑上她耳朵小声说了什么。“呵哈哈……哈哈……”盛万丽笑说:“我们是亲家,外孙都快十岁了。你和大烟杆在翻砂房分家,快三十年了吧。”石云飞说:“差不多了。”盛万丽说:“我们都老了。”石云飞说:“听说你们离婚了?严进林现在做啥子哟?”盛万丽说:“他呀,别说他,整天坐在麻将桌边看打麻将。”石云飞惊讶的说:“他不打麻将了?”盛万丽说:“多亏了他儿子严青阳,大烟杆后来娶了个堂客,后来也和他离了婚,女人把他的钱和儿子,全都带走了。如今多亏了林青阳,不计较他老汉原先怎样待他。林青阳在驾校当教练,收入还不错。儿子给严进林买了个手机,就是不准严进林再去打麻将赌钱了,说只要看见严进林打麻将赌钱,以后就不管他了。严青阳在家就自己煮饭吃。不在家大烟杆就去馆子吃,儿子自会去给他结账。现在不打麻将了,可还是天天坐在旁边看。”
    石云飞随口问说:“你呢?”盛万丽说:“女儿拿钱给我,自己照顾自己,这样活的自在。”石云飞看的出来,盛万丽精神矍乐,日子一定过的十分舒心。盛万丽嫁给严进林,少女的嫣然笑容在这俏丽的脸上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抑郁寡欢。
    严进林对她不好,她曾对石云飞说:“我原本以为结婚就像走亲戚,人家对你不好,自己可以回家去。谁知道不这么简单,好不好都要跟到过日子。”
    那时候没有改革开放,人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那种旧意识里,对离婚的女人很有些歧视。男人女人稍有亲密接触,便会招徕作风不正派的言论。
    想离婚男人不开口,女人就难以挣脱婚姻的束缚。现在盛万丽算是解脱了,看的出来,人也活的轻松愉快。猛听盛万丽说:“现在的钱不好找,你们厂的效益如何哟,你们还真能干,这么多年了,厂还一直办着,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耍呀?”
    此刻,石云飞才猛记起自己是去石云情家。
    城市在变化眼花缭乱,只要不是你常去的地方,三个月不去,你就找不着路径了。
    到处高楼林立,石云飞举目四望,街边的巷道里,几张桌子拉开了在搓麻将,石云飞看见盛成秀在麻将桌旁边站着等他,不远处还坐着严进林,可等他走拢麻将桌旁边时,则不见了严进林的身影。盛成秀说:“大烟杆见你来了自己溜走了,你们原先可是好朋友哦,啷格现在连照面也不打了?还是儿女亲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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