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
    人家管教自己的女儿，石愿平虽为严青卿愤然出语鸣不平，却无理由出面干涉，当她知道严青卿之所以被打是为了石愿静时，不得不把她目睹的事情，回去告诉了父亲。[]
    石云飞听后沉默良久没有说话，他早察觉石愿静和严青卿的关系超越了常规。寒冷的冬天，严青卿常旁若无人的找些御寒的衣物，遮盖在石愿静的伤腿上。寻常间常主动的给石愿静端茶送水，开水烫了还用两个盅盅边吹边倒，待茶水的温度可以入口时，才把开水递到石愿静的手上。端给石愿静的饭和面条，严青卿常把它放在电扇下吹凉，然后再递到石愿静手中。
    曾有几次，严青卿把石愿静冰冷的脚，捂进自己温暖的怀中。那时候石云飞想，如果不是石愿静身有残疾，如果不是两家反目成仇，这俩人是多好的一对啊，……自从严进林邀约人来打了盛成秀，这仇恨就深深埋进了盛成秀的心底，每当说起这事，盛成秀都含血愤天的说：“狗日的喊起人来打我！老子又没有惹他！他龟儿的娃儿！从小就在我们家跑！老子从来没有把孩子当外人！真是好心不得好报……”
    她还时常数落石云飞说：“你去晒！去跟严进林好一辈子晒！现在不去了？格老子那些年辰，尿罐都去帮她倒，你现在又去晒？肥鸡母，去买晒！买来去送给他晒！……”年轻时划拳喝酒，常划两兄弟好，好一辈子。提起肥鸡母，那是严进林被公安局关押在南岸。放出来时，石云飞买了一只肥母鸡去看他。盛成秀如今用这些话来嘲笑他，石云飞还无话可说。没有想到他和严进林的关系，会落到这种境地。人在艰难困苦中，可以同舟共济，富裕的日子来了，朋友就反目成仇了。
    改革开放初期，多少人为了钱兄弟反目。记得为了还云行有的借款，严进林和他一道去偷蔬菜，卖了钱一分不留的全给他。那时候他们是重友情的，那份情意石云飞没有忘怀。为了独霸翻砂房邀约人来打盛成秀，石云飞嘴里说放弃了那段感情，心里或多或少的还是有几分留恋。
    以前，只要严进林来串门，盛成秀总是千方百计的弄好吃的。严进林进了监狱，盛成秀也一道去帮助盛万丽，对严青阳和严青卿，从来就没有把孩子当外人。对翻砂房的经营权管理权，盛成秀从来不闻不问，哪里想到严进林会喊起人来打她，你说盛成秀怎么会不气愤？听说石愿静和严青卿在耍朋友。盛成秀第一个坚决反对。“不行！不行！这个事情绝对不得行！”盛成秀说的斩钉截铁。
    石云飞叹着气劝说：“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再说严青卿这个孩子也不错。”盛成秀说：“算了？没有打倒你身上是不是，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的。人家严进林也不可能答应，他说有人来与他合伙办公司，来人看上了严青卿，你知道人家投资多少钱吗？一个亿。为了这一个亿，即使我答应，严进林也不可能答应。”
    石云飞说：“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哦？”盛成秀说：“不管有没有这样的事情，我对严进林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我是坚决反对的，可是静儿也可怜，我当母亲的……”良久，盛成秀说：“我不管了，看静儿自己的造化吧。”
    二
    盛成秀问石愿静：“你真和严青卿在耍朋友？”石愿静低着头什么也不说。盛成秀道：“从我跨进这个家门，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心中还是有数的。虽然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也喊了我几声妈妈，我从来都是当你如亲生儿子一般，严进林喊起人来打我，打的一身都是包包，这你是晓得的，我咽得下这口气？我们还能做亲家？……”
    正说着，严青卿从外面进来，噗地一声跪在盛成秀面前，哭泣着说：“石妈妈，你别难为静哥哥，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老汉不对，可是，你晓得，我这条命是静哥哥救的，他的腿也是因为我断的，这辈子注定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石愿静闻声说：“别……别……卿妹……别这样……，你还是走吧，也许这样还好些……”严青卿倔强的说：“不！打死我也不会离开你的。”石云飞赶紧上前扶起严青卿说：“别这样，事情好商量的。”石愿平亲眼看见严青卿被关在防盗门里，她有些奇怪，她是怎么跑出来的。
    石愿平喊了一声：“妈”说道：“你别拆散他们要得不。”盛成秀说：“不是我要拆散他们？她老汉要和别人合伙办公司？来人就是看上了严青卿，你们不知道来人投多少钱？一个亿！如果这一个亿泡汤了，严进林的脾气谁不晓得，又蛮横又不讲道理……”
    石愿平惊诧地说：“来人投一个亿？不可能哟？”严青卿哽咽着说：“我爸给我哥说的，如果……如果……我和静哥哥的事情……如果……如果……他说要让你们厂的生意搞不成……用推土机把你们的厂推了，有的是钱和你们打官司。”
    盛成秀说：“你看嘛，你看嘛，这不是麻烦来了……”石云飞说：“哼，我不相信他也无法无天了……”严青阳突然出现在门外，对严青卿说：“妹！走！赶紧随我走！”严青卿可怜兮兮的望着石愿静，严青阳决绝对石愿静说：“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走！”石愿静愣怔了，问道：“走！到哪里去？”
    严青卿软语相求地说：“走嘛。”严青阳进门来说：“我老汉死心塌地的和局长的儿子组建公司，说是买几百亩土地，靠土地发财。老汉想更进一步的巴结，只听那人夸奖了一声你女儿漂亮，巴心不得即刻就把女儿送过去，所以我想……”
    严青卿叫了一声：“哥……”严青阳住口不说了。石云飞问道：“你要走哪里去？”严青卿说：“我们出去找地方打工，我想要静静哥哥一道去。”石愿静不想移动脚步，经不住严青卿的软语相求，终还是杵起拐杖跟了过去。石愿平跟着追了出去，一会儿功夫返回来，说不见了几个人的踪影，几个人有些疑惑，严青阳在搞什么名堂。
    三
    孩子们走了，石云飞想说什么，终还是没有说出来。盛成秀说：“我晓得你想说啥子，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哟，想我们这代人，就这样还不是过来了，现在吃得饱，穿得暖的，还有哪点不安逸。”石云飞说：“你还想让孩子们过我们一样的生活？”
    盛成秀说：“只要有饭吃，我们这样的生活有哪点不好？”石云飞不说话了。盛成秀说：“不是我不通情理，严进林那家伙知道了可不会善罢甘休。”
    话落刚音，严进林风风火火的闯了来，质问道：“我姑娘来没得？”盛成秀没好气的说：“各人长起眼睛的，各人看晒。”严进林四下看没有人，又风风火火的追了出去。
    当夜，石愿静没有回来，连着好几天，严进林都来石云飞屋子周围查看，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村子里飞起一股流言，严青卿和石愿静耍朋友，两个人的家庭都反对，现在严青卿和石愿静都不见了。
    人们众说纷纭，有的说外出打工了，有的说可能徇情自尽了，也有人说是严青阳把他两人送到什么地方去了。为这事情，严青阳和他老汉差点动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