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
听石云飞道明原委,石云来说:“你啷格搞实起的嘛,当时啷格不打个电话来呢?我只有帮你问问再说,是哪两个人来查的税?”石云飞把来查税的俩人的名字告诉了石云来。
石云来说:“这些年来,我们逢年过节的,少不得要和这些人打交道。踏进了这个圈子,随便啷格也很难从这个圈子里甩出去。亲戚朋友来找你办事情,你可以不管。可村里的父老乡亲来找你办事情,你就不得不办了。我们去办事情就得去求人,我们这些芝麻小官,你去找人家,人家还不得卖你的账。所以不管什么局的局长,逢年过节都得应酬,年复一年的日子久了,关系网就建立起来了。没有办法,你不和这些人打交道还不行。不然啥子事情都办不成,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看你想找政府划拨土地,听石老奇说喊你拿点钱你不干。后来还起诉打官司,结果土地还是没有划成。你看嘛,政策是摆起的,他就是不执行,你有啥子法。现在的中国,这些当官的,麻烦。”
石云飞说:“你呢?”石云来说:“我们这些人,能当这个村主任不容易,往大的说是改革开放,往小的说是照顾江水会的老汉,没江水会老汉的关系,我这村长也搞求不成。我也只有做到不该我得的我不要,该办的事情我尽力办,其它的事情就无能为力了。”
石云飞说:“现在是法制不健全,以后法制健全了,就没得这些事情了。石云来说:“也许有这么一天,不过谈何容易哟,真这样就好了。我问了再给你回话。”
二
来找石云飞收坩埚款的小许正好来碰上,听说石云飞要补税款四万五千元,说:“你这个人不晓得啷格搞实起的,这些人来查税还不是走过场,哪里那么认真罗,他来的不就两个人么,发觉不对头,你赶紧包两个红包。”
见石云飞不说话看着他,说:“哎呀,就是用信封,一般的只是装上两三百块钱,你给它装上五百块钱。原先给钱的时候,还要小小心心的,生怕人家不要。现在你给他丢在办公桌上,大家心照不宣。也不说啥子,很多事情就科平了。”
石云飞说:“我以为开增值税专用发票,只要按规定开了发票,按规定缴了税的,就没得啥子问题了,谁想会这样。”
小许说:“我们原来还不是老老实实的,那个税务局的退休干部搞的税务咨询公司,每年都要企业交三千元钱咨询费,其实咨询了啥子嘛。一点事情也没有给我们做,专管员非要你交,不交钱就不卖发票与你,后来一想,老子干脆直接给专管员一千块钱现金,不交那三千元钱,专管员得了一千块钱现金,那三千块钱他就不管了,算起来我还节约了两千块钱。
你呀,一定要和税务局的人搞好关系,我看你们从来和税务局的人没有多少来往,我们这些年,逢年过节都要把税务局的人喊来耍哈子,然后给个三五百元钱的红包,没得哪个来找你的麻烦,有啥子事情,他们还会事先给你打个招呼。你想嘛,不管你被罚钱也好你缴钱也好,都是缴给国家,他私人又得不到,他得了你的好处随便啷格也不会再来整你,你不拿好处给他,即使你老老实实的缴税,说不定哪天还会来整你一架钳。”
石云飞说:“这些年都是老老实实的缴税,哪里想到会这样?这四万五千元钱,确实有些冤枉。”
小许说:“你说你是老老实实缴税,可他不会这么认为,你越缴税缴的多,他越认为你有问题。你税缴的多说明你有利润。在他们那些人眼中,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没得哪个老实。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哪天遭他歪起屁股拘一教,你才晓得他的厉害。再说现在的人,有几个不要钱的,其实给了钱你绝对不得吃亏,不信你试一下看。”
石云飞说:“万一你拿钱人家不要,恐怕多的都要出来。”小许说:“哪有不要钱的哟,就按我说的,丢在办公着上,啥子话你都不要说,自然他会把事情给你办好。”
盛成秀问道:“你一回拿好多钱?”小许说:“一般税务局来人都是两个人,你装两个信封,每个两百元钱,只要他把钱装进了口袋里,你不晓得要少多少麻烦。税务局最起作用的,只是专管员,你一定要和专管员搞好关系,逢年过节送五百块钱去,或是喊他出来耍哈子,税务局要查税,资料还不是从专管员那里来,你和他们把关系搞好,查税都不可能查到你身上来。”
盛成秀说石云飞道:“你那天啷格不装两个信封拿给他们?”石云飞说:“我身上没得钱,哪去找四百块钱给他们。”盛成美说:“你身上没得不晓得去借么?”盛成秀说:“这下看你啷格办?”
三
石云飞面对罚款束手无策。蓦地想起每年收了三千块钱咨询费的税务咨询公司。年初收款时来了一个人,石云飞记得他的名字叫石岩富。来人说他们咨询公司的人,都是从税务机关退休的,以后遇上查税什么的,都可以帮忙解决。石云飞记得曾把小猛签字的报废数据给他看过,当时还咨询他这笔账怎么办?
记得当时他说暂时把这笔账挂起,以后用利润来冲亏损。走时留下了一张名片。石云飞找了很久,才把名片找到,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石岩富来了,看了报废产品明细表说:“我记得这个问题曾经我们商量过,不是跟你说了增大材料成本,在逐月利润里冲减么,怎么还让它挂在账上?”
冷元平说:“增大材料成本,必然要造成亏损,现在主管部门对亏损要追查原因,他们要讲究效益,不都不准亏损,再说这几年效益不好,本身就没有多少利润,一下子哪里冲抵得完。”
石元富说:“亏损就让他亏损,不过名誉不好,现在你这么挂起,库房成了空架子,账面上和库房不符,你这个明细表也只是经办人签了个字,用户单位也没有出具公章,你啷格说的脱嘛。”
盛成秀说:“这只有请石老师帮忙了。”石岩富对石云飞说:“你这个随便啷格都要缴一部分,起码要缴一半才脱得到手,另外我去给你疏通关系,恐怕还要花个万把块钱,我估计恐怕三万块钱你得拿出来。”
石云飞想:“你明明晓得我们不是偷税漏税,还是要我们拿三万块钱出来,每年都交三千块钱的咨询费,不晓得你为我们做了些啥子?”但没把心中想的说出来。只是说:“你看着办吧,实在没得办法就算了。”
盛成秀着急地说:“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她对石岩富说:“你尽力去办,能少缴多少是多少,你放心,你帮了忙,你的花消我们会如数付给你的。”石岩富转脸对盛成秀说道:“好,我跟倒就跟你办。弄好了我来找你。”
石云飞说:“莫忙,你回去等我通知,如果要你帮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石岩富看了看石云飞又看了看盛成秀,最后眼光落在盛成秀身上,盛成秀看了看石云飞想说什么没有说,见石岩富盯她还是说:“就恁么等我打电话给你。”
石岩富走了,盛成秀说:“你做啥子哟,钱焖出来了呀。”石云飞忿忿地说:“钱给他龟儿几爷子,老子不如就缴给国家。”盛成秀说:“你疯了不是,少缴几个是几个。”盛成美说:“他是想把厂搞垮了算了。”
盛成秀说:“你不想做了?”盛成美说:“儿也不是他的,女也不是他的,他拍拍屁股就可以走路。”盛成秀说:“你想分家?”石云飞有些生气道:“分家就分家,又吓不倒哪一个。”
盛成美说:“分啥子家!一个大男人,是夯势的,提件衣服就走路。你走晒,敢不敢走嘛。”盛成秀说:“反正事情是你弄出来的,当初如果装点钱拿给那两个人,哪得这些事情?”石云飞也觉得似乎真是自己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