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
盛成恺和盛项羽在常仁舟厂里上班，常仁舟按国营企业管理工人的模式，给工人记付工资。盛成恺和盛项羽是学工，每月的工资加奖金补贴，就只五六十元钱。俩人颇有怨言，也不愿去，石云飞只好每人每月补助五十元钱，俩人还是怨声载道的不情愿。
盛成恺常无故旷工，管理生产车间的负责人，就按规定扣他的工资。一个月的基本工资还不够扣。“盛成恺，你这个月的工资扣完了耶。”管理生产车间的负责人对盛成恺说。盛成恺答应道：“扣完了就算了。”“那你继续矿工啷格办？”盛成恺说：“那就扣下个月的吧。”
石云飞原本是想让这俩人，跟着常仁舟学点技术。可俩人不领情不说，还到处惹是生非。有一天，公兵带着几个人来找石云飞，说：“盛成恺是你兄弟吗？他把我同事的儿子砍了一刀。你看是私了还是公了。”
原来是几个人在舞厅争执引发纠纷，盛成恺去抓了两把菜刀，邀约盛项羽在回家的路上拦截，待人家过路时，他跑过去在人家的肩膀上砍了一刀。石云飞和盛成秀一起去看了那家的孩子，盛成秀赔了一千五百元钱的医药费了事。
金宝俞和扬萧平到厂里来了，扬萧平愿意来当老板了，找石云飞商量具体如何操作。石云飞说：“你需要多少钱？”金宝俞说：“你给常仁舟多少就给扬萧平多少。”
石云飞有些犹豫说：“我现在银行存款没恁么多钱了。”金宝俞有些不悦地说：“耶，啷格的，梗起了嗦？”石云飞说：“真的账面上没有二十五万了。”金宝俞说：“常仁舟来就有？我们来就没有了？啥子意思哟？”
石云飞说：“说实话，如果让我在你和常仁舟之间选择，随便啷格我帮你不会帮他。”金宝俞说：“那你打算啷格办？”
石云飞不可能拒绝金宝俞，并且以前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如今也不可能反悔，实在没有办法，只有把盛成秀取出来存在她名下的钱再取出来，于是说道：“你一共需要些啥子设备嘛？”
扬萧平说：“原来买的那台铣床给我嘛，还要一台C616车床就行了，另外还需要二十万元流动资金。”石云飞放下心来说：“问题不大，哪天来我把支票给你。”
铣床的钱已经付了的，C616车床买回来准备自己用的，如今就拿给杨萧平。二十万流动资金可以分次划拨到位，这样就可以不去动盛成秀的存款，免得惹她不高兴。
扬萧平说：“我们还是定个协议。”金宝俞问石云飞说：“你看一年交多少？”石云飞说：“和常仁舟一样吧？”金宝俞说：“少点哦，利息别算二分只算一分五，常仁舟交四万扬萧平就交二万吧，第二年三万，三年四年五年就都按五万算，五年交你二十万，这和常仁舟差不多，行不？”
石云飞说：“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啥子话说呢。”扬萧平说：“我如果要离开，流动资金一定还给你。”金宝俞说：“要得，要得，扬萧平还是很耿直的嘛，主动说离开的时候还你流动资金。”
石云飞说：“厂房你需要好大的面积，营业执照啷格办，法人代表办哪个的？”扬萧平说：“我只有一台铣床和一台车床，随便安在哪里都可以做，搞几个月看，如果业务好，再找厂房或者新修也可以，如果这几个月搞不好就算了。厂名和营业执照我说要不要都没有关系，跟你说实话，我是请的半年病假，搞得好我再回去办理停新留职，搞得不好我就回厂去上班了。”
金宝玉说：“啷格会搞不好哟，肯定搞得好的。厂名嘛我看这样，常仁舟的是重庆三星冶金机械厂，你就取为重庆双鑫机械模具厂，要不要得？”扬萧平说：“啷格都要得。”石云飞说：“法人代表办哪个的？”扬萧平说：“还是你的晒。”石云飞说：“我都办了两个了。”金宝玉说：“那就以盛成秀的名义办就是了晒。”
二
金宝俞见事情办的差不多了，说他今天有事情，还要去提黑色金属铸件，要走。扬萧平说：“吃了饭走晒。”金宝俞说：“我随便去到哪里都吃得到饭。”扬萧平说：“你有啥子话说呀，手上恁么多的业务，拐子的屁股该你翘哟。”
金宝俞说：“事情我已经给你办好了，你就按商量好的签个协议，以后找不找得到钱，就看你自己的了哟。”说完，金宝俞坐起汽车走了。扬萧平说：“狗日的金宝器，手上的业务恁么多，啷格不该他龟儿屁股翘嘛，他当然随便走到哪里都吃得开哟。”
石云飞听见扬萧平如此说，顿觉这人怎么这般说话。人家为你办事情恁么卖力，你背地里还说人家是“金宝器”。心里很有些反感，碍着他是金宝俞极力推荐的朋友，不好当面说他，也不愿和他随声附和。只闷头不开腔。
石云飞想与扬萧平签订协议，扬萧平说：“还是等营业执照下办来了嘛，反正你放心，我们这些人说话算话，你只要按先前谈的把设备和流动资金给我，我一定会把上交你的钱付给你的。”
石云飞已经听他说了，他是请假出来搞半年看，搞得好继续搞，搞得不好就回厂。“搞得好你会把钱给我，搞得不好呢？你会把钱给我么？”这话石云飞只在心里打转，没有表露出来，他是看金宝俞的面子，才答应给他投资的，搞得不好石云飞当然是白帮忙了，弄的不好还要亏本，吉凶难料。
电话铃响了，盛成秀去了回来焦急地说：“盛成恺被人夺了一刀，现在人在医院。”扬萧平问道：“哪个盛成恺哟？”石云飞说：“她的兄弟。”
盛成秀说：“我兄弟不是你兄弟么？”扬萧平说：“那你们还不快去。”盛成秀身上没有多少现金，知道这一去肯定要用钱，到厂外副食店借来钱就往医院赶。
三
医院急诊室外，盛成恺蜷缩着身子，坐在花台边的石头栏杆上。一位姑娘愁眉不展的守护在旁边，见盛成秀来，姑娘说：“伯母，他被人夺了两刀。”石云飞问道：“夺在哪里？”姑娘说：“一刀夺在肩膀，一刀夺在背上。”
石云飞说：“没找医生看？”姑娘说：“医生看了，要交钱他们才治疗。”盛成秀气急了，骂道：“妈啷格生养出你这么不昌盛的东西！哪个跟他治伤！等他龟儿死了算求了！”
盛成恺也气冲冲地说：“不医算求了。”他转脸对那姑娘说：“走。”那姑娘可怜兮兮地说：“伯母，他流了好多血。”石云飞对姑娘说：“你把他弄到急诊室去。”又对盛成秀说：“我去把钱缴了。”
盛成秀急忙摸出钱给石云飞，心里虽然生气，还是上去搀扶盛成恺。盛成恺说：“不医治就不医治，又来搀扶啥子！”盛成秀说：“你呀！真的要把人气死！”
石云飞缴了款回来，盛成秀问他说：“你不是说专机厂哪个科的科长，他的老婆是西南医院吗？”石云飞说：“是金宝俞说的。”盛成秀说：“你打电话问一下叫啥子名字？在哪个科？”
石云飞说：“问他干啥子嘛。”盛成秀说：“找个熟人医生来看晒。”盛成秀去把科长的老婆找来，又求她找来了熟人医生，为盛成恺诊治。医生说刀子还长一点，就刺伤心肺叶子了，为盛成恺做了胸穿透抽排气。
病人要住院治疗，需要人照顾，石云飞和盛成秀有些犯难。扬萧平说：“你们回去吧，小兄弟住院，让我来照顾他。”石云飞说：“那啷格要得哟。”扬萧平说：“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你们放心的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四
翌日，盛成秀换回了扬萧平，石云飞想让他睡一觉休息一下。扬萧平则要石云飞随他去重庆长江轴承公司。说金宝俞告诉他的，专机厂原先的生产厂长，在长江轴承公司任副总，说这人石云飞认识。
杨萧平说长江轴承公司使用的模具，硬度要求高，曾去陵川加工过，始终没有达到硬度要求。杨萧平说自己的技术过硬，说自己做的模具能达到他们所需的硬度要求。
因此邀约石云飞一道前往。石云飞到副食店买来一条红塔山，扬萧平问道：“你拿恁多香烟去做啥子？”石云飞说：“进办公室就一人丢一包。”
扬萧平说：“你把香烟给我，大不了发勤点，那用得着一人一包。”石云飞说：“现在去联系业务，首先要大方一些，别人拿业务给你做，请客吃饭一定不要小家子气，该花的钱一定要花，请客送礼各人要懂得起，现在不要业务费的人几乎没有，他自己拒绝不收是另一回事，只要他伸手自己得主动一些，如果你不表示一下只，这次做了就没有下一次了。”
扬萧平说：“这个我晓得，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嘛。只要你用真心对他,他也会真心对你的。你说是不是嘛？这些我搞得懂。”
石云飞和扬萧平，来到长江轴承厂的办公室，没有人搭理他们。幸好石云飞认识副总龙忠诚。龙忠诚客气的招呼石云飞，听说是来联系加工模具，随口喊来一个人说：“你不是正想找个地方加工模具吗，你来和他们谈谈。”说完话拉出一张椅子请石云飞坐，连正眼也没有瞧扬萧平一眼。
那被龙忠诚喊来的人说：“你们等一等……”就又各人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扬萧平像陀螺一样的在办公室里转圈，给所有办公室的人员陪笑脸，左手捏着一包红塔山，右手不停地一支支抽出香烟来，不停的一人一只的散发。好几个人的办公桌上都堆了一堆香烟，杨萧平捏着香烟还在不停的散。
许久，那被龙忠诚喊来的人，才抱来了一叠图纸，说：“你来看嘛，不是我不想拿给你做，实在是我们使用的模具，精度要求和硬度要求都很高。特别是硬度，别人拿去做，是在德国进口的设备上蘸火，勉强才能达到我们要求的硬度。”
扬萧平眉开眼笑的说：“老师傅，我们没有打过交道，不过你们可以先拿点给我试做。硬度的事情，不是吹牛吹的出来的，是不是嘛？只要我做好了拿起来，你们试用了就晓得了。是不是嘛？”
其中一人对扬萧平说道：“我们想看看你的机器设备。”扬萧平一口答应下来说：“明天，我找个车来接你们。”回来的路上，石云飞问扬萧平说：“你答应明天别人来厂里看机器设备，你现在连地盘都没有，你让那些人到哪里去看机器设备。”
扬萧平说：“我把他们引到陵川机械厂去，我们厂里的设备包让这些人看了满意。”石云飞说：“那以后……”扬萧平说：“以后我做好了把东西给他送到厂里去，他晓得我在哪里做的。再说他是要求精度和硬度，要达到他们的要求很多人都不得行，可我得行。我各人晓得我掌握的技术，要达到他们的要求没有问题。以后直接和我打交道的,也只是一个人，这个问题你晓得，只要把他的问题科平了，啥子问题都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