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石愿缘六岁了，已经到了读学前班的年龄。石愿平和石愿静都进了工厂，家里实在无人照顾。以前只是跟着盛成秀和石云飞在厂里跑，孩子大了，在厂里跑起也不安全。就近读书接送也不方便。盛成龙打听到锅乐山有所儿童体育运动学校，几经权衡商量，决定送孩子去儿童体育运动学校读书。
    有了哪次送孤儿院的经历，孩子十分依恋盛成秀。每天晚上睡觉时总是说：“妈妈，妈妈，抱到颈子睡，抱到颈子睡。”
    孩子的柔情最能唤起善良女人的母爱，天长日久孩子会融入母亲的心灵深处，看着那灵活转动的眼睛，拥着柔软滑嫩的肌肤，听着那娇滴滴的话语，女人的心，会在丝丝亲情的滋润中陶醉。“妈妈，我不读书，我要天天和妈妈在一起。”
    听见大人商量送石愿缘去上学读书，石云缘总是立刻扑在妈妈怀里撒娇地说。盛成秀说：“乖儿子，不去读书会是傻子的。幺儿要去读书，乖乖听话！”
    石愿缘还是撒着娇说：“妈妈和我一路去读书，妈妈陪着幺儿。”盛成秀说：“妈妈要上班，幺儿自己去读，要不要得？”石愿缘总是回答说：“不要得！不要得！”
    汽配厂来提货，正好请魏翔塔帮忙送一趟。孩子和孩子很容易厮混熟识，不一会儿石愿缘就和同龄的孩子走到一起了，但眼睛还是时不时乜斜爸爸妈妈，那是害怕爸爸妈妈丢下他离开。
    进教室的时候石愿缘对盛成秀说：“妈妈你不走，你就站在窗子那里看着我。”盛成秀站在窗子旁边和魏翔塔说话，没注意移动了脚步。教室里的石愿缘没有看见妈妈的身影，以为妈妈走了，“哇”地一声大哭，扭转身就往教室外面跑。边跑边嚎啕哭喊：“妈妈！妈妈！我的妈妈！……”
    在教室外面的石云飞和盛成秀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见石愿缘哭着跑出来赶紧上前问他：“你怎么啦？你怎么啦？”见爸爸妈妈都在外面，石愿缘不好意思的嘟着嘴说：“我在教室里看不见妈妈，以为你们走了。”
    盛成秀说：“我不是给你讲了的，你在这里好好读书，我和爸爸回去上班吗？好幺儿可要听话。”石愿缘嘟着嘴说：“我不想听话。”石云飞说“你在这里好好读书，我们星期天来看你。要不要得？”
    石愿缘不高兴地说：“不要得。”魏翔塔说：“你啷格不说要不得，而要说不要得呢？”石云飞说：“小孩子都这么说。”黄教练过来说：“你们回去吧，小孩子都是这样，过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就好了。”
    盛成秀见黄教练过来主动上前打招呼，说道：“黄教练呀，你看我们缘儿干精瘦瘦的恐怕长不高的嗝。”石愿缘听这话有些不对劲，赶紧说：“妈妈，你傻子！”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二
    黄教练说：“你们走吧！你们走吧！过一段时间习惯了会好的。”石愿缘知道大势所趋，无论如何爸爸妈妈都是要走的。他没有能力，也不可能扭转这种局面。即刻改变了态度，只可怜兮兮地说：“爸爸星期天来看我！妈妈星期天来我！舅舅星期天来看我！……”
    石愿缘知道来这里读书是舅舅的主意，一直都不搭理盛成龙，此刻见大人们都要走了，不得不软言相求，盼望他们能经常去看他。
    石云飞、盛成秀、盛成龙上车要走了。石愿缘拼命往车上奔去，黄教练一把抓住他，石愿缘又踢又抓，黄教练拉他不住，扭头喊：“快来人拉住他。”教室里奔出三位老师，四个人才把石愿缘控制住。石愿缘号啕大哭。听见石愿缘的哭声，盛成秀的眼泪流了出来，犹豫的说道：“是不是把他弄回去读书算了。”
    盛成龙说：“姐姐，你把他弄回去啷格办嘛，你哪有时间管他，每天上学要人接送，大哥有时间管么？肯定是没有的。很多事情会落到你一个人身上，最好还是就让他在这里读，日子久了，也就过去了。这个学校的环境也不错，虽然学体操不容易出成绩，但最少能锻炼身体，还能培养他自理生活的能力。再说费用也不是很高，你们也能够承受，你自己掂量掂量吧。”盛成秀终于打消了把石愿缘弄回去读书的想法。
    仿佛时间过得很慢，盛成秀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在儿童体校读书的石愿缘，这是一位母亲对儿女的真正情怀。深夜有没有人给孩子牵抴掖紧铺盖？天气转凉了，孩子知不知道加点衣服，每天吃的些啥？吃饱饭没有？可别冻着饿着了，这些问题时刻牵挂着母亲的心。
    学校为了孩子能更好的学习，平常不准探望，只周末和星期日。盛成秀每天都要去看日历，深怕遗忘了哪天是可以看孩子的日子似的。石云飞看在眼里，不得不对盛成秀格外的增加了几分敬重。石愿缘必定不是她的亲生儿子，难得有这份爱心。
    三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吃过中饭盛成秀就要即刻起程。这么多天了，石云飞也想孩子，只好依她。盛成秀的担忧是多余的，孩子在学校欢蹦乱跳的。孩子喜欢和孩子在一起，这是孩子的天性。别看大人在面前时发嗲撒娇，大人走了转眼便会融入孩子群里，忧愁烦恼会在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只要大人出现在面前，孩子又恢复了孩子的本性。
    见时容易别时难。不知你有没有送过少小离家求学的幼子，那离别时难分难舍的缠绵缱绻，很易使人潸然泪下，但为了孩子的前程，又不得不狠心离开。
    无论怎么哄劝，石愿缘坚持要同妈妈一道回去过星期天。盛成秀不断给石愿缘提条件：星期天下午必须得回学校，走时不许哭，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石愿缘满口答应。
    这一夜，石愿缘抱着盛成秀颈子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星期天，石云飞和盛成秀把石愿缘带到公园玩了一天，他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公园里的所有的电动玩具石愿缘几乎全玩了好几遍。
    可当傍晚要送他去体校时，石愿缘变卦了。又吵又闹，又哭又叫的不上车，盛成秀去抱他上车，他用手中刚买的玩具冲锋枪一下打在盛成秀头上，鲜血从盛成秀的脸上淌下来。
    石云飞伸手把孩子接过来，石愿缘拼命挣扎，差点从车窗滚了出去，石愿缘哭喊着说：“我不活了呀！我不活了呀！”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石愿缘弄到体校。
    到了体校石愿缘又老实多了，好像知道学校里的老师他是犟不赢的。石云飞和盛成秀走时，石愿缘也只是搭起板凳爬上院墙远远的哭着喊：“妈妈！星期天来看我！爸爸！星期天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