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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
    也许你没有无缘无故被关押过,只要怀疑你干了和干过什么越轨的事情,只要和你有过节的人揭发你也许干过什么,或者干部不喜欢你,都可以找各种借口把你关押起来,给这种做法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学习班。凡是被怀疑可能有问题的人,就把你关押进去,自己斗私批修,坦白交代。
    那是一个初春的早晨,春寒料峭。石云飞接到生产队通知,带上铺盖到大队学习。他起始不以为然,认为开会是常有的事,谁知一进去就几个月出不来了。
    以公社的名义在大队举办的**思想学习班,一个比石云飞大不了多少的人主持开会。说:“也许你们很多人不认识我,我是大队的团支部书记,我叫石龙明”严进林此时打趣地说:“石云飞,他和你可能是一家人耶。”石龙明说:“哪个和哪个是一家人?”严进林说:“你姓石,石云飞也姓石,你们都姓石,不是一家人是几家人?”石龙明说:“姓石就是一家人么?”严进林说:“至少三百年前是一个祖宗。”石龙明说:“你晓得个屁。”
    严进林说:“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解放前来往密切,不过后来他们成地主,你们成贫农,就少往来了。”石龙明态度严肃起来,问道:“你叫啥子名字?”云行有说:“他叫严进林,他的老汉叫严有鱼,你判得弯。”
    石龙明的态度缓和了,面带笑容地说:“是你呀,你怎么就没得一点阶级觉悟呢?你很小的时候就迁翻,和你老汉唱对台戏,敌我不分。那时候你小,不懂事,还有说头。你如今都长大成人了,怎么还这样呵?
    听你老汉说,你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你可要注意呵,这样下去不得了哦。虽然你老汉现在成了走资派了,走资派虽然有可能成为阶级敌人,但也有可能被造反派结合进新生的红色政权。
    你老汉我知道,三代贫农,根红苗正,早晚都要被无产阶级结合。公社党委书记,不还是你老汉当起的么?虽然你有可能成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但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你知道石云飞是什么人吗?他是地主子女,是我们的敌人的后代。阶级本性决定了,他永远都只能是我们的敌人。剥削阶级失去了他们的天堂,他们绝对不甘心失败,他们随时都在想变天复辟,都在想走资本主义道路,都在想要社会主义改变颜色,都在想要我们千千万万的革命者人头落地。你不该敌我不分哦。
    我们和他们,是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阶级。他们是剥削阶级,我们是无产阶级。我们怎么会是一家人呢?解放前是解放前,现在是现在。解放前我们要生存,只有忍受地主阶级残酷的压迫剥削,现在我们当家作了主人了,就一定要和地主阶级划清界限,怎么还是一家人呢?”
    他的态度严肃起来继续说:“阶级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阶级敌人他们人还在,心不死。他们不会甘心他们的失败,不会甘心他们失去的天堂,他们会以各种方式进行破坏和捣乱。我们要举一反三,你们生产队这些年,偷东西的多,打架的多,赌博的多,这都是阶级斗争的突出表现。
    这次举办学习班,就是要你们检举揭发,这些年来的坏人坏事。检查你们自己做的,不符合**思想的行为。一个人不怕犯错误,犯了错误改了同样是好同志。
    你们现在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了,我们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来挽救你们。我们不是整人,而是整思想,而是为了挽救你们。你们不要畏疾忌医,要竹筒倒豆子,千万不要挤牙膏。
    即使是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我们整的也是他的反动思想,也不是整人。那些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人,我们是讲出身成份的,但不惟成份论。重在表现,只要你表现的好,我们同样团结你……”
    严进林说:“你说啥子不惟成份论罗,人家石云飞做事情和我们一样,可工分却比我们少一半,难道不是因为他成份不好么?”石龙明说:“我们干工作,是为人民服务嘛,为人民服务是不讲报酬高低的,只是分工的不同……”严进林冷笑说:“你哄小孩子去吧,哄我们可没有这么撇脱……”石龙明露着一脸的笑说:“你这个人呵,是说不得你老汉说你不可救药,跟到坏人跑,你的立场有问题呀,屁股坐歪了可对你没有好处的哦……”
    石龙明还是笑眯眯的说:“你应当向你老汉学习,我们**人,大公无私,不贪不占,为了贫下中农的利益,吃苦在前,享乐在后。你老汉不是常说,我们**人,就是有金山银山堆在面前,也不动心吗?……”
    严进林问:“你说的这些与学习班有关系吗?”石龙明说:“怎么没关系?我知道你,不跟好人学,整天跟阶级敌人坏分子打的火热,丧失了无产阶级的立场。你们生产队,吃忆苦思甜饭都争都抢,那不是阶级敌人在搞鬼是什么?贫下中农会这样做么?你们生产队的问题很说明问题,你该当深刻揭发才是,怎么还和领导唱对台戏?”
    石云飞觉得自己又被推到了风暴的前沿。他觉得严进林很够朋友,在这样的场火还敢说他的工分评的不合理。
    二
    严进林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十几张扑克牌,把玩着对石龙明说:“我们来打扑克。”石龙明还是笑眯眯的说:“不怕你跟我两个扯哦,你老汉跟我打了招呼的,叫我好生管住你。你跟我两个扯啥子扯?你如果不好好学习,写好检查,你怕一时半会很难从里面出去哟。”
    学习班的人员集中吃住,集中学习,外出必须请假。学习了一些文件以后,每个人都发了一本便签。自己写检查。严进林拿起便签纸抖的稀哩哗啦响,高声喊着问道:“写啥子哟?支部书记同志。”
    石龙明还是那一脸的笑容说:“这些年你做了啥子你就写啥子。”严进林说:“我啥子都没有做啷格写?”石龙明说:“这些年来,你不可能啥子都没有作罢。”严进林说:“你不相信算了,反正我也写不来。”
    首批学习班有一百多人,晚上管理松懈。石云飞这些年来,因为无论怎么干活工分都比别人少,工作也积极不起来。不比别人多干,也不比别人少干。做事情不走在人前,也不落人后。余暇的时间就经营自留地,全大队的人都知道这个生产队的自留地种的好。农民的经济来源全靠自留地。他真不知自己该写些什么。关灯以后,他很久没有入睡。
    突然,石云飞见严进林,轻手轻脚的从木板床上溜下地,他先开了一下电灯,然后把电灯关了,朦胧中见他把电灯泡扭下来,使劲摇,使劲摇,又把灯泡上起,然后开了一下开关,电灯不亮了,严进林悄悄地溜了出去。
    第二天,石云飞问严进林道:“你昨晚上去做啥子来?”严进林神秘地笑笑没有回答。
    学习班的学员,早晨读几篇文件,然后就自己写检查。这许多年,农村经济困难,粮食紧张,文化生活贫乏。农村青年无聊时打扑克赌钱,肚子饿了偷点东西来充饥,也有一些人偷蔬菜去卖几个钱花。
    打牌赌博那是半公开的。有时打牌赌钱饿了,还到集体的菜地里去摘点瓜果蔬菜,煮熟了大家填肚子。这也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这些事情写起检查来轻而易举。干过这些事情的人,把自己单独干的和伙同别人干的,一五一十写了交上去,再附上自己的悔过书,学习班的人就一批接一批的放了。严进林着急起来,去问石龙明说:“别人都回去了,为什么不放我?别认为我老汉成了走资派了你就整我,老汉以后终归还是要当干部的。”
    石龙明说:“不是我整你,你老汉是我的老领导了,我啷格会整你哦,可你总得交一份检查,才过的了这一关呵。”严进林说:“我写不来嘛。”石龙明说:“你可以找人帮你写嘛。”严进林说:“你帮我写晒。”石龙明说:“我啷格能帮你写哦。学习班不是还有人会写么。”
    严进林买来前进牌香烟,对石云飞说:“我请你抽烟,你帮我写检查。”石云飞说:“检查可以帮你写,烟还是你自己抽。”严进林口述。石云飞按他说的帮他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那天你把电灯整坏了去做啥子事来?”石云飞边写边问严进林道。严进林说:“我跑起去找了陈老五和云行有来,跟他们商量哪些事情可以说,那些事情不能说。”石云飞问道:“你们做了些啥子?”
    严进林说:“看在你帮我写检查,送你香烟都不要,我就告诉你,生产队不见的藤菜种,还有好多东西,都是我跟云行有和陈老五,几个人偷去卖的,你可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能写在检查上。”
    石云飞问道:“你啷格要把电灯整坏呢?”云行有说:“那些干部来查夜,他开不亮电灯就不晓得我跑了。”石云飞笑了说:“你真有些名堂。”
    严进林又口述,石云飞接着帮他写,无非是些偷鸡摸狗,打架斗殴,赌钱喝酒,媾女耍王大姐之类的事情。对生产队的几次重大失窃事件,只字未提。
    三
    学习班来了个造反派,要严进林揭发严有鱼的问题,具体揭发了什么,没人知道,严进林也守口如瓶,据说严有鱼的问题升级了,已经被造反派关押了起来。
    学习班也因此增加了两个人,严进森和严进华,据说是严有鱼的亲儿子。严进森骨瘦如材,颧骨突露,两个眼珠骨碌碌的转,样儿有些猥亵奸诈,严进华则是个矮个子,精瘦精瘦的,看样儿患有鸡胸。
    这下严进林有事情做了。学习班里年轻人多,看严进林这么玩世不恭,就有几个人追随他左右。这下他把严进森和严进华,拿来消遣当猴子玩。
    只要干部不在,都来整他俩欺负他俩。严进林对石云飞说:“老子要出这些年受的冤枉气。”他对别人说走资派的儿子是坏分子,就把严进森和严进华当坏分子批斗,举稻草,跪板凳,戴高帽,不然就用被子蒙上喊所有的人来打。严进森和严进华敢怒不敢言,厌赳赳的任人宰割。
    石云飞从不参与欺负严家兄弟,别人斗争他俩,石云飞也只是在一旁读新华字典。欺负严进森的人走了,严进森悄声对石云飞说:“严进林那小子,以前经常被老子打,这几个人,老子一个人都打得赢。”在严进林的面前,严进森屁也不敢放一个,还哭丧着脸讪然说:“好歹我们是兄弟,你饶了我吧。”
    严进林只不出声的冷笑。为了讨好严进林和云行有几个人,严进华和严禁森轮流把玩生殖器。快shè精时,把铺盖掀开,说:“来了,来了。”只见jīng液狂射而出,就这样让严进林几个人取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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