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风sao炫耀愣头青 免兔鬼魂博士生
周大梅说道:“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学校读书,而你只知玩耍取乐,长此下去怎会出人头地!我曾听人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自今日起,你给我闭门读书,眼睛仔细看书、心里仔细想书、慢慢品味书中的奥妙所在,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弄一间黄金做成的房屋,把颜如玉娶回家当老婆。让为娘也学那啥?对!‘和尚跟着月亮走——沾沾光。’”
“反了、反了!和尚跟着月亮走,是谁也不沾谁的光。”张三咧嘴一乐,又说道,“应该是‘月亮跟着太阳转——沾沾光。’”
“管它什么秃子、和尚、太阳、月亮,反正咱娘俩是鼻涕流嘴里,吃亏沾光没外人。”周大梅言罢,把张三禁闭在一间厢房里并端吃端喝。
一星期过后,周大梅问起儿子的功课。
张三一本正经地说道:“娘亲教训得实在是好极了,读书果真大有好处,我才揣摩了一个礼拜,心中就像明镜似的明白了不少事理。”
周大梅异常高兴,问道:“我儿明白了啥道理?快说说看,让为娘也跟着高兴高兴。”
张三回答说:“我一向以为,这读的书是用钢笔一笔一划写成的,仔细看了七天,才知道这一张一张的书,原来都是用印版印成的。”
周大梅训斥道:“蠢材!你不是读书的料啊。”
张三把书撕得粉碎并狠狠甩到猪圈里,说道:“我本来就是猪八戒读天书,冒充识字的嘛。”
“朽木、朽木不可雕啊!”周大梅蹲在地上大声嚎啕起来。
数天后,张三在其母的斡旋下,果真捞到了给生产队放养的“美差事儿”。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上任首日,张三就做出了惊人之举。
张三母子懒洋洋地把羊群赶到山坡上吃草,周大梅尚不忘忙里偷闲——给绵羊瘦身(拔羊毛)。
“梅!过来一下,说点‘公事儿’。”不远处,废弃瓜棚旁站立的张结实向周大梅频频招手。
周大梅心神领会所谓‘公事儿’的含义,怏怏地朝张结实走去。
“明明想‘打气’,偏偏说成‘公事儿’,你们骗谁呢!”可能是条件反射的缘由,嘟嘟囔囔的张三不由得揉揉其下shen渐渐隆起的部位。
“咩咩咩!”山羊的嘶鸣声传进张三的耳膜。他抬头一看,领头羊与另一只大公羊为争夺发情母羊的交配权正在狠命地决斗,母羊则围着决斗的公羊不停地哀鸣。
“瓜棚那边兴许‘黏糊’上了,这边的公羊正殊死争夺交配权,难道让本少爷看蚂蚁上树?”想到此,张三慌忙褪下裤子,把发情的母羊夹在了胯下……
在一旁决斗的公羊看到张三乘虚而入,当即停止“内战”并一齐围攻张三。猝不及防的张三被羊角高高挑起扔到路边的荆棘衩上,下肢划出了道道血迹,疼得他直咧嘴喊疼。
办完“公事儿”的周大梅目睹了这精彩一幕,自言自语地说道:“由此看来,儿子继承了我夫妇的血脉,也是那种‘十来岁的幼童玩JJ——性早熟’啊。”
“要不是你和队长‘胡混’,刺激了我的yu望,我也不会和畜生‘亲热’。怨你、怨你、都怨你……”张三躺在地下撒泼。
周大梅安抚道:“怨我、怨我、都怨我,行了吧?”
次日,村兽医张万顺给一只久未生产的大母羊例行检查后,对张三母子说道:“这只羊生理上有些缺陷,看来需要人工配种才行。你们认为呢?”
周大梅瞟了张万顺一眼,却没有吱声。
张三犹豫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说道:“行是行,可就怕它的‘守护神’插足。”
“守护神?”杨万顺不免一怔。
“就是那头虎视眈眈的公羊啊。”张三指指一侧的领头羊,又说道,“昨天我就领教了它的厉害。唉,公羊的吃醋心态,丝毫不亚于人类!”
“你竟然和羊发生xing关系!”张万顺呆呆发愣。
事隔三天,周大梅告知张三说:“今早张队长喜得龙凤胎,后天举行喜宴,到时咱可得好好饱餐一顿。”
张三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郑重宣布,自即日起,绝食两天!”
两天后,周大梅手提一斤红糖、十五个鸡蛋,携张三一同赴宴。行至途中,还不忘嘱托一番:“别人私下议论你是‘愣头青’,今后说话可真得学乖点,免得人家背后捣咱的脊梁筋。”
“娘哎,你多虑了!快把心放到狗肚里——”张三自知失言,急忙改口道,“你就把心放到肚里暖和吧!今日我要堂堂正正地表现一番,让那些嫉妒我的人对我另眼相待。”
周大梅说道:“张队长五十得子,到得他家,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话千万莫说。”
张三说道:“不劳您吩咐,这我也知道,生儿育女原本就是喜庆大事儿,可比不得送殡嘛。”
周大梅瞪了张三一眼,说道:“蠢材!等到了张家,给我闭上这张乌鸦嘴,以免惹事生非!”
“什么呀!”张三口中不知嘟囔着什么。
午饭后,张三捂着发胀的肚子离开餐桌,刚走到大门口,猛地回转身对东道主说道:“张队长听真了!来之前,俺娘千叮咛、万嘱托,不让我说不吉利的话。我牢牢记住俺娘的亨亨(应是谆谆)教导,自踏入你家门,我就像哑巴一样光吃喝不说话。待我走后,你那双胞胎儿女,若突然得急病死了,与我可是毫不相干!”
“早就听说你这个‘愣头青’喜欢卖弄风sao,若碰到姓王的,你打招呼说什么,‘你是老王八?’遇到姓刘的,你则调侃道,‘老流氓吗?’上星期,你到老李头家串亲,当房东端上一盘炒辣子鸡,你抢先掰了一只鸡腿并招呼大家说,‘来来来!快吃ji巴’。剥花生剥出个羊屎蛋,你算啥人(仁)?若不是看在ni娘的薄面上,把你扔到茅坑溺死,方解我心头之恨。”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张结实,上前一步扇了张三一记耳光,并呵斥道,“滚!还不快滚!”
“苟杳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张三fu摸着发红的脸颊怏怏离去。
虽说张三处处讨人嫌,可他毕竟继承了其父母的“精华”并发扬光大,以致做出了一件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
某天上午,张沟村“革命委员会”召开“忆苦思甜大会”,村支书张发顺对到会的几个学生说:“参加会议的人员尚未到齐,利用这空闲时间,你们谁把这‘两报一刊’(《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社论读一下?”
“我来读。”张三自告奋勇。
文章中曾有这样一段话:“越南、老挝、柬埔寨同属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张三却是这样读的:“越南、老过、东埔寨同属第三,世界发展中国。”
望着“国”后边的“家”字,张三挠挠头,说道:“报纸上咋多印了一个家?莫非编辑是饭桶?”
有人问:“老过是谁呀?咋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东埔寨,东埔寨又是哪个星球上的国家?”
“老实说,我也不知老过是谁;至于东埔寨在哪儿,我还是不知道啊。”张三一脸的沮丧。
“前天是我儿喜结良缘之日,又恰逢八月十五团圆节之时,为取团圆之意,在撰写婚联的横批时,我特意写上了‘大明月’三个字。按照中国的习惯,横批惯于从右向左写,可你这个白痴却从左往右读,还将三个字读成了四个字‘月日月大’。昨天,你在大队部院耍小聪明,说会计室门口写有‘闲人免进’的牌子少写个点,你拿起毛笔添上一个点,‘闲人免进’变成了‘闲人兔进’。我给你纠错,你把‘兔’字勾画成了‘鬼’,‘闲人兔进’变成了‘闲人鬼进’;当我给你理论时,你二话未说添上一个‘云’偏旁,‘闲人鬼进’变成了‘闲人魂进’。今天你争着读报纸,‘老挝’你读成了‘老过’,‘柬埔寨’你读成了‘东埔寨’;‘同属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一句,你分开读,变成了‘同属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尚且忘却了一个家’。你这个‘过挝’不分、‘東柬’不辨的‘免兔鬼魂’,赖好读了几年书,难道你读的是破鞋底!”张发顺的一番言辞,引起众人哄堂大笑。
张三“读的是破鞋底一事”,一时成为人们谈论的热门话题。有人戏称张三‘过挝東柬’,也有人称他是“免兔鬼魂”,还有人给张三起了个外号“白字先生”,更有人送其雅号“白字博士。
转眼到了一九七三年,张万年在国营煤矿光荣退休,张三在其母的斡旋下顶替继父接班,从事采煤工作,后在贾正经的“通融”下,调郡县煤炭局工作。
“咸鱼翻身”的张三,在日记本的扉页上歪歪扭扭写下了个人的做人信条:“只有先作别人的孝子,才能再作别人的老子。”在工作中,他善解领导意图,马屁也拍得轻重适当,以致先后被提拔为煤炭局办公室副主任、主任、副局长、局长等职。“白字博士”时来运转,由“乌鸡变成了凤凰”一时名震郡县城。
日历翻到了一九九五年的最后一页,张三为其子张耀祖印发了数百份结婚请帖,与众不同的是,请帖附有一则温馨提示,曰:为节省您的宝贵时间,建议您送“集约型贺礼”。即:五分之一贺新郎、五分之一贺宝宝出生、五分之一贺宝宝满月、五分之一贺宝宝周岁、五分之一贺宝宝十二岁生日。另外,若您送的礼金过万,或特殊原因不能亲临,请将贺款直接打入下面的账号云云。再者,收礼台设有验钞机,请勿使用假币,以免出现尴尬场面。
时近中午,张三坐在客厅悠然自得地抽着香烟,他猛地一拍脑瓜,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怎把一个重量级人物给忘掉了?学生时代,此人处处和我作对。我曾对天发‘不报此仇,畜生之子’的毒誓。待他参加工作,我瞄准时机在其升迁的关键时刻,匿名举报他学生时代就‘性成熟’,还和‘校花’张喜花挤眉弄眼以致受孕,并多次流产。组织部门经过查证,得出的结论是‘纯属诬告’,我画虎不成反类犬,倒成了自己故意给自己找‘绿帽’戴的嫌疑人。喜花得知内情大吵大闹要和我离婚,还是丈母娘出面协调,勉强平息了风波。不甘失败的我,还不时给有关单位写匿名信陷害他,可他总能逢凶化吉。数年前,他丢下金饭碗下海经商,成立了‘郡州酒业有限责任公司’,其产品曾远销沿海省份。不过,受世界金融风暴影响,他厂子的产品现处于滞销阶段,据说工人的工资也是勉强发放,何不趁他走背运之际,邀其参加我儿的豪华婚宴,一来可炫耀当今的我能力非凡,二来趁机在众学友面前调侃此人一番,以雪前耻!对!就是这般主意。”
“嘟嘟囔囔说什么呢?”张喜花在一侧发问。
张三言道:“我正思忖着是否给‘守护神’发个请柬。”
张喜花不解地问:“守护神?什么守护神?”
张三回答说:“是你当年的守护神发赵焱焱嘛。想当年,我向你示好,曾被他教训过几次,现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张喜花努努嘴,说道:“自和他自闹纠纷,我俩就视同陌路,依我说,还是不发请柬为好,以免见面尴尬。”
“不!一定邀他赴宴!让他亲眼看看昔日的‘癞蛤蟆’,今天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张三言罢,亲自提笔在请柬上歪歪扭扭地写道:“赵焱焱先生:令郎张耀祖于一九九六元月一日结婚,元月一日中午十二时,在郡县宾馆二楼大厅举行喜宴,恭请届时光临。”
当赵焱焱看到请柬上“令郎”二字不由哑然失笑:“难道说是我的儿子结婚?若是我儿子结婚,干嘛要你发请柬邀我喝酒!”
“孰不知,“郎”是对年轻男子的称呼,用此也无可非议。但这“令”字实在是用的大错特错了。“令”系尊称,即“您”的意思,只能用于第二人称。若是自己的儿子只能谦称小儿,在请柬中出现“令郎”之词,实在是不合礼数,更何况出自堂堂的煤炭局局长之手,真把老祖宗的脸面都丢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用错“令”字的也绝非张三一人,中央电视台热播的电视连续剧《水浒传》当中的人物台词也存在类似的差错,剧中有这样一个镜头:宋江派吴用去问候宋江的父亲宋太公,吴用对宋太公开口就称呼为“令尊”,这等于在问候宋太公的父亲、宋江的爷爷了。
也许是以讹传讹的缘故,中央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朱军在主持某节目过半的时候请上了毛泽东的孙子,即毛岸青的儿子毛新宇讲述爷爷的故事。和毛新宇的谈话一开始,朱军说:“不久前毛岸青去世了,首先向‘家父’的过世表示哀悼。”
朱军称嘉宾毛新宇的父亲毛岸青为“家父”(应称其为令尊)一事儿,曾一度引起了观众和网民的声讨,以致朱军“令尊”和“家父”分不清,朱军“下课”的呼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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