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李府
神都洛阳。
武周年间，洛阳成了上都，长安则成了陪都。
这两日，洛阳城的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当中，最热门的要数闹瘟疫和金锤少年。因为狄阁老出马，城郊都亭驿闹瘟疫的谣言很快就平息了。而金锤少年带着对擂鼓瓮金锤招摇过市，惊世骇俗，据传有320斤，历史上只有两个好汉使得动，个是东汉伏波将军马援，个是西府赵王李元霸。但让少女少艾们津津乐道的则是少年俊伟不凡的风采。长安重豪侠，洛阳富才雄。洛阳才俊不谓不多，但出行带着对巨锤的男子更能让少女少艾们产生种震撼性的、手软脚酥的阳刚幻想。
“嘤咛，如此巨锤，奴家这般娇躯怎生受得！”少年的惊世骇俗之举，恰好落入了位叫韦团儿的户婢的眼里，虽然只是匆匆瞥，但那少年的身影，那对金锤的震撼，像是在她脑子生了根般，怎么赶都赶不走。
户婢，是轮流担任宫门守卫工作的宫婢。她们在男子进出的宫中，担任守卫宫门的工作。她们都生得体格健壮，臂力强大，是机警而又个性强烈的女中丈夫。
韦团儿却是户婢中的个另快类，她生得袅娜多姿，头脑聪明，做事伶俐，颇得皇上的信任和赏识，担任户婢的领班。在宫中，她算是个颇有实力的人物。她对自己宫婢身份有些自卑，但她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她好强有野心，她想通过攀附权贵来脱离宫婢的身份，她曾看上太子李旦，主动出击，但没想到太子李旦以为她是武则天安插在他身边的间谍，心生恐惧，畏之如虎，无情地拒绝了她的求爱，让她很受伤，并决心报复。
这日，韦团儿和几个心腹宫婢出宫办事，在回宫的路上，恰好与金锤少年擦肩而过，她起初以为是皇都那家豪贵的公子，但后来在脑子里过滤遍，却都对不上号。
韦团儿灵机动，示意身边的位心腹宫婢暗暗跟了过去打听金锤少年的来历。
……
且说崔汪协助狄仁杰摆平闹瘟疫的事件后，自行带着迎儿进了城。
“公子，临行前夫人叮嘱到神都后，就在外祖父府上住，也好有个照应。”丫鬟迎儿道。
既然外祖父家住在神都，作为外孙，自是要去探望的。不过，对于外祖父、外祖母，崔汪竟然没有丝毫印象，想来崔汪必定从没来过神都，也从没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
听娘亲说，外祖父李游道曾做过刑部尚书、冬官尚书、同鸾台凤阁平章事，后为“白兔御史”王弘义所陷害，被流放岭南。直到697年9月，酷吏来俊臣、周兴、王弘义等先后伏法，则天皇帝改元神功，大赦天下，李游道才得以回神都，赋闲在家。
“好，就暂居李府吧。”崔汪道。
迎儿自小就生活在李府，虽然随李氏嫁到博陵崔家，但还是觉得李府是自己家。想到能再见到老太爷和老夫人，心里也是异常兴奋。
不会儿，就到了李府。当年虽然李游道被陷害丢了官，流放岭南，但赵郡李氏是高门大族，也不是那么容易撼得动，因而李府倒是逃过抄家的厄运。
昔日往来无白丁的李相国府，此际门前冷落鞍马稀，冷清寥落无比。
李府的大门虚掩着，门前只有位老苍头在闭目假寐。原本脸激动的迎儿，看到李府此般惨淡萧条的情景，呆立当场，泪落如雨。
马蹄声和哭泣声惊醒了老苍头。
“这位公子和姑娘……不知……”老苍头问道。
“李伯，我是大小姐身边的迎儿，老爷和老夫人都还好吗？”迎儿道。
“啊，是迎儿姑娘吗？大小姐呢，这位公子是……？”提到大小姐，老苍头仿佛变了个人，腰杆猛的下挺直，快步迎了上去，但没见到大小姐，只有丫鬟迎儿和位少年公子，咦，这位公子好面善哩。
“大小姐尚在房州，这是大小姐的宝贝儿子崔公子，公子这次是来参加明年春闱的。公子，这位就是当年最疼爱大小姐——也就是汝娘亲的李府忠仆李伯。”迎儿道。
“崔旺见过李伯！”崔汪听说李伯疼爱娘亲，顿时感到异常亲切，于是上前恭敬施了礼。
“啊，老奴当真是老眼昏花了，竟然连外孙少爷当面也认不出，老奴不中用了，快，快随老奴进府，老夫人刚才还叨念着大小姐呢，要是知道外孙少爷到了神都，必定高兴得合不拢嘴。”李伯趋近上上下下打量了崔汪阵子，激动地手有些哆嗦，热情地过来接了行李，牵了马，步履矫健地往府里走。
“老爷，老夫人，哈哈，大喜，大喜啊，你们看谁来了？”老仆李伯边走边朗声通传。
“这个李伯呀，都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样咋咋呼呼的……喜从何来呀？咦……这不是迎儿么，怎的独自个回府，大小姐呢？”这时，只见大堂里面缓缓地走出位衣着素洁、面如满月、娇躯壮伟、雍容端庄的五旬美妇，嘴里唠叨、嗔怪着，蓦然看到李伯身后的迎儿，顿时心里咯噔了下，惊问。
“迎儿见过老夫人，老夫人放心，大小姐在房州切安好，迎儿是陪公子来神都参加春闱的，老夫人，这位就是你的外孙，大小姐的命根子。”迎儿拜倒在老夫人跟前答道。随后，回头对崔汪道：“公子，快来拜见你的外祖母。”
大丫鬟迎儿与大小姐李氏虽为主仆，却情同姐妹，从崔汪出生就带在身边，算得上是崔汪的半个娘亲了，见到崔汪在旁傻看着，于是娇斥了句。
“外孙拜见姥姥，祝姥姥安康长寿！”崔汪乖巧地上前，跪在外祖母膝下，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这就是汪儿吗，喔，都长这么大块了，天可怜见啊，我的儿呀，我的心肝，快靠过来让姥姥看看。”外祖母激动得娇躯战栗不已，张开双臂，欲要将外孙抱在怀里好好端详、疼惜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