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一十六
两人休息了一阵,老四便向老九告别,他要去找个清幽的地方,等找到之后,再将妻子接过去一起生活。他不敢径直回去,害怕再有人想着招害他的妻小。
老九却不怕,他唯一爱的人,都跟着老王一起走了。老王向来神出鬼没,很少有人能找到他。自己爱的人和他在一起,老九是一万个放心。
老九平日里继续到处做工,偶尔还做些小玩具给小孩们玩耍。他的名声,在二哥寨这个地方,越传越大,越让人敬服。只是他不敢透露自己的行踪,每在一家做工,都不会留在那歇宿。
他有个固定的去处,那就是一线天外的山洞。无论去多远做工,他都会回到那里歇息。老八毫不知情,还以为他在哪家做工就在哪家休息。
白天他做工,晚上就悄悄回到一线天查探。可他并不见老八有何举动,更没有害人之心。
老九不解了,那晚的那种大定火,两把明晃晃的大刀,历历在目。到底是谁干的,难道真是杨黄寨的人干的?
不和老四在一起,这样的厄运似乎根本不会降临在他的头上。老九想了好多次,都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唯一让他忧虑的便是借刀杀人,老八素来喜欢玩这一手。他自己不好下手,就去找别人。二哥寨将矸子到佘家营这一片地方都连了起来,要找外人,只能去找杨黄寨及其以外的地方。可这杨黄寨,向来不听二哥寨的,那老八又是如何让杨黄寨心服的呢?
老九摸着脑门,怎么想也想不通。他决计去杨黄寨一趟,借做木匠活为名,接近杨黄寨寨主。
老九来到杨黄寨,见四周环水,鸭肥草嫩,果是个好地方。难怪当年冷子豪占据杨黄寨,就想和佘家营分庭抗礼。杨黄寨果然有他的独特之处,这里几乎没有饥荒年,就连佘家营缺了粮食,都得来这里买。
杨黄寨被冷子豪灭之后,青壮年几乎都被杀死,只留下了老弱病残和女人。如今看来,还遍地苍夷,创口难平。每家每户,都好几个女人,壮丁很少。像老九这样伟岸身躯的人,相貌又好,来到这里,简直被当成宝一样看待。
每日做工,都会有漂亮的姑娘调戏他。老九也和她们嘻嘻哈哈,打成一片。杨黄寨寨主也不管,只希望妇女们多和几个壮丁耦合,充实杨黄寨的防御能力。
杨黄寨要再继续少壮丁,就只能依附二哥寨或者临近的羊场,无论依附谁,都要送贡品,那还不如自强。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不受欺侮。
老九看得清楚,可要接近杨黄寨寨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尽管当年威风一时,可如今只是个木匠,谁会想着巴结他?曾经的九爷,变成了九木匠。一提起九木匠,人人皆知,可一提九爷,人们都像淡忘了一样,渐渐的竟没几个人记得了。
过了几日,老九来到一黎姓人家做工。黎家除了老头子和老伴外,养有九女一男。男子最小,生得面白如玉。姐姐们怕嫁不出去,平时里都拿小兄弟开玩笑。但见老九来了,都围着他转。
尽管老九都四十多的人了,可她们对他那挺拔的身躯,迷得魂都没了一般。黎老头子见老九做事认真,每件事都力求完美,心里喜欢,便招他进屋问道:“九木匠,你在外漂泊,怎不带了家眷来?”
老九便将佘芳和老王悄悄离开一线天的事说了一遍,又说到处打听,已无二人下落。黎老头子听他说得凄惨,便叹息道:“如今我九个女儿,都长成了人,不是我自夸,个个都长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你要是不嫌弃,倒可挑一两个,作为你的偏房,也好在这里安家。”
老九佯作欢喜地道:“多谢黎老爷子厚爱,我一个木匠,怎么高攀得起你这样的人家?”
黎老头子捻须叹道:“你有所不知,自从冷子豪兴兵作乱,杀了杨黄寨的壮丁,这里的女孩儿们,最头疼的就是嫁人。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的寨主,为了充实杨黄寨,不准女子外嫁。谁要是外嫁,她的爹娘兄弟姊妹们,都要被斩首。可怜我九个女儿,大的都近四十了,还没找到人家。就是那些相貌丑陋的男子,都要找年轻漂亮的姑娘。好多人家,竟为了嫁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我家家教甚严,不让女儿们做那不端之事,所以都在家给耽误了。就我这小儿子,才一十二岁,都早娶了亲。”
老九一愣,笑道:“那小兄弟我倒见过,怎么没见他和他媳妇在一起?”
黎老头子捻须又道:“他那几个媳妇,都比他大了好几岁,现都有孕在身,回娘家去了。我们这里有个习俗,就是孩子一定得回娘家去生,要不然不好养活。九木匠,你为人敦厚老实,我才说将我这几个女儿任你挑两个年轻漂亮的。要是换作别人,我宁愿让她们没有男人。”
老九咳嗽两声,顿了顿道:“黎老爷,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可能不知,我和内子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我也不希望再做出对不起她的事,请你见谅。”
黎老头子有些不乐,朝老九望了一眼道:“男人三妻四妾,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像我们杨黄寨,女子多的是,好多年纪轻轻的,都有八九个媳妇。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不用这么快就回绝我。等明儿个,我摆了酒菜,叫几个女儿来,你都见见。”
老九不好推辞,只得道:“那先谢过黎老爷,我先去做工去了。”
黎老爷子见老九说话得体,大方端庄,越看越是喜欢。暗招了几个女儿来,问她们道:“近日来家的木匠,虽是年纪和你们相差甚大,但做事沉着冷静,力求完美,是个很少得的人才。我问了他,他说妻室早不知去向。我有意留他在此,你们谁愿和他结成连理,共度此生呢?”
九个女儿一听,一起忸怩地道:“爹,你就让他把我们九姐妹都要了吧。你看我们都被你耽误成啥样了?”
九妹最是刁钻,指着大妹道:“你看爹,大姐都被你耽误得,今年都四十了。当初要是让她嫁了隔壁的陈痞子,也不至于这样。”
黎老头子听罢,怒喝道:“就你贫嘴,你要再多说,没你的份。”
大妹脸红了,指着九妹道:“你再多说,让你去嫁对门的汪结巴,看你和他急。”
九妹伸手捏着胸前的小辫子,不说话了,好似想着什么心事。黎老头子摆摆手道:“你们都不用多说,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九木匠是个难得的人才,要留住他,只能靠他随心所欲。你们谁要是被他挑中了,那是她的福气。明儿个我摆了酒席,你们都来出席,看看他相中谁。”
二妹有些不情愿地道:“爹,我就算老死在家里,也不和什么木匠成亲。他整日在外奔波,都很难回家一趟的。和他成了亲,还不是守活寡一般。再说他在外面,指不定风花雪月,又和哪个姑娘好了呢。他在外花天酒地,我在家冷落孤苦,我才不干这倒霉的事。”
黎老头子捻须一笑,朝八妹问道:“八妹,我看你性格温和,端庄乖巧,倒和九木匠有几分和。你们可别嫌弃九木匠,我听人说他曾经是一线天的族长。”
九姊妹一下活了,目瞪口呆地道:“爹,他既然是族长,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天天给别人做工,那又是为了啥?他即便不干了,待在一线天,吃喝都现成的,何必受这苦?”
黎老头子一时搭不上话来,心想女儿们问得也是,他怎么干得好好的,就不做族长了呢?听说佘家营都是他拿下的,他到底为了什么?
黎老头子想了想,觉着头疼,一拍桌子道:“不管怎样,人家都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还不知道人家看得上你们不,你们倒先嫌弃人家了。”
九妹嗤了一声,冷笑道:“像我这么漂亮的,要嫁,也得嫁寨主的儿子。”
黎老头子听罢,啐了一口,喝道:“也不害臊,这话羞得再说。”
九妹不敢多说了,嘟着嘴,挑衅地望着黎老头子。八妹倒有几分愿,心想我在家里呆着,万一落得像大姐一样,那岂不是冤枉了。来提亲的不是痞子、瘸子就是什么结巴,要么瞎眼,那我还不如嫁这么个健全的人,只要他对我好点就行了。
八妹想了想,朝众姊妹望了一眼,见他们都有些不愿,心里暗自得意。又听黎老头子那么一说,更有了几分主意。
等到第二日一到,众人都没做准备,只有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黎老头子见快到了饭点,命人去传老九。老九推说还有一桩活没做完,得等一阵。要是歇下了等会再做,就做不出那么细的活了。
回话的人照原话回了,黎老头子听着喜欢,都让众人等他一番。可都快过了饭点,老九还没做完。黎老头子有些耐不住饿了,便又传人来催。老九只回马上就好,让他们先吃着,他一会就到。
黎老头子听了这话,只得亲自来看老九是否做好了。
老九料知黎老头子要亲自来看,便将早已做好的家具拆了,等着他来看时,再将它装好。果见黎老头子走来,他忙装模作样的装了起来。
黎老头子端详了半晌,点头道:“果然做得好,不愧远近闻名。你也饿坏了吧,快些洗了手吃饭。来了我家,不能饿着了。虽然都是些粗茶淡饭,但也不能这么辛苦。”
老九微微一笑道:“黎老爷子这哪是粗茶淡饭,简直是盛情款待,我要不好好做,都对不起你的厚待。”
八妹本盛情等待,却见老九迟迟未到,心里未免有几分失意。众姊妹都看出了她的心思,嘲笑地道:“我本将心向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哎,也不知道人家的心思,是放在哪的?我们可不同了,心里没有明月,也就不管他照哪里了。”
八妹被众姊妹取笑不过,赌气离开了席。
九妹一把拉住她道:“八姐,你可不能走,你要是走了,一会人家来了,反倒说我们抢了你的风头。你耐心的等等,说不定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