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七

    闷窦不语,属牛伸手指着洞顶,长声冷笑道:“别人让我养着个野种,我也要让别人养野种。闷窦,别以为你自己高尚,你要是不这么想,又怎么会去勾搭老九的媳妇?”
    闷窦被属牛几句骂得脸红了,跺脚道:“大哥,你再胡闹,外面的人听着了,咱们都跑不出去。趁现在还来得及,我带来接应的人又在外面,咱们赶快逃。”
    属牛一想,逃出去跟着闷窦,说不定还能混出点名堂。何况本就从佘家营回来的探子,此次回去,虽然没办成事,但没功劳也有苦劳。佘老爷子顾恋旧情,想必也会谋个好的差使。
    闷窦见他迟疑,慌忙扯了他,朝洞外驰来。佘家营的家丁接着,朝闷窦问道:“闷二爷,这是怎么回事?”
    闷窦来不及细述,朝众人喝道:“赶快离开,再不走一线天的人就追出来了。”
    晃眼见老八骑着骏马,翻过轻隘口,朝他追来,吓得撒腿就跑。其余家丁,见了这般模样,都害怕得不得了。
    老八见闷窦带着属牛离去,立马叹息一声,摇摇头,回到隘口。不多时,只见老三的亲信来报道:“八爷,三爷请你回去,有要事相商。”
    老八不知何事,只得吩咐众人,将隘口守住,骑马回去了。来到老九曾经住的屋子,翻身下马,走进院子,只见老三迎着,朝他道:“老八,抓着没?”
    老八摇头道:“闷窦带着不少佘家营的人来,幸好没来攻一线天。我看他的样子,想必是要火攻一线天。”
    老三一听,被唬了一跳,吓得拍腿道:“老九正急着问那面的情况,没想到闷窦这厮这么毒辣。要不是你偶然到洞口撞见,想必一线天早葬身火海了。我找你,是想让你去劝劝老九,让他留住闷窦的爹娘。我去劝,他反觉得我和小娃儿有亲情,你知道现在的情况,绝不能杀了两个老骨头。”
    老八嗯了一声,转身走出院子,朝老宅走来。他见老九站在大门口,双手叉腰,怒目相视。老八连忙走上前几步,朝老九低头道:“九弟,看你盛气凌人的样子,是不是遇到烦心的事了?”
    老九叹息一声,指着猪圈道:“我想处决了这两个老东西,可又碍着三哥的面子,不好处决,你说该怎么办?”
    老八微笑道:“老九,你是一线天的族长,要处决一两个人,你说了算。像小娃儿夫妇两,简直该死。我真想现在就踢死他们,否则不能解恨。”
    老八说着,便往猪圈里走去。老九见他动真格的了,慌忙一把抱住老八道:“八哥,万万使不得。”
    老八一愣,望着他道:“他们一家都不是东西,我这就了结了这两老乌龟,你为什么拦着我?”
    老九急道:“八哥,这时候你怎么比我还冲动?我要是把这两个老东西杀了,他家那两个畜生,不拼命来夺一线天?一线天一失,咱们还有容身之地?”
    老八停住手,恨恨地道:“要不是你劝我,我真就踹死他们。”
    老九劝了老八一回,命家丁将小娃儿夫妇放出来,好生款待。闷窦打听得两老无事,心想老九做了族长,一定会对他们不利,怎么反不动他们?他把这话告诉属牛,属牛冷笑一声道:“这你都不懂,他是想牵制你我,让我们不能尽心为佘家营效力。你想想,老九那么狠的心肠,即使咱们不帮佘家营,等他攻下佘家营后,咱们有好日子过吗?如今之计,只有全力帮助佘家营,说不定还有机会救咱们的爹娘。”
    闷窦听完,惴惴不安。他知不能告诉老二,要他知道这事,说不定爹娘就会因此而死去。他想到这里,突然一惊,害怕属牛将这事传出去,逮住他道:“大哥,这件事,可不能告诉任何人。”
    属牛满口答应道:“兄弟,你把大哥看成什么人了,这种事,我能告诉人吗?我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爹娘的命岂不是毁在我的手里了?”
    闷窦听完,才放下心来。
    属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我要是把这事告诉老二,想必将来一定得他重用。他能坐上管家的位置,迟早一天,都会取代佘老爷子的位置的,到时他风光了,我也少不得体面。
    属牛想了想,背着闷窦,来见老二。老二听了这话,心想你个畜生,分明是想自己爹娘早死。我要这么做了,闷窦一定伤心,他对我比你忠诚,我可不能负了他。
    随即朝属牛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一会我去见见老爷,看他怎么区处。”
    属牛一听,被老二绝了后路,心里还想要你这说不通,我还可以去找佘老爷子,可他这么一说,便彻底的没了机会。老二虽这么说,却不是没有头脑的人,他害怕属牛会去佘老爷子那告状,也不过敷衍他几句。
    属牛说了一席话,见老二爱理不理的,只得走了出来。暗想自己干的什么事,还不讨好。但又怕老二不去向佘老爷子汇报,躲在不远处,打探老二的行踪。
    过了片刻,见老二望正厅里去了,才放了心。
    当夜无话,等到第二日,属牛便来讨结果。老二派了一队人马,交给他道:“你带着人马前去,我随后就到。”
    属牛信以为真,急急的带着一干家丁去了。老二却找着闷窦,将属牛对他说的一一说了一遍,气得闷窦两眼一翻,恨恨地道:“没想到大哥是这么黑心肠的人,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仁义了。”
    老二忙劝道:“闷窦,你大哥也是想出人投地,不能怪他。只是他这样,有违天理伦常,恐怕不久于人世。”
    闷窦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望着溅起的尘土,随即翻身上马,要将属牛追回来。老二见他上马,随即也上了马,跟在身后。
    老二并不害怕他去追属牛,害怕他兄弟二人,带着一干人马,反投了一线天。两人行了一程,追着属牛,属牛见只有他们两人前来,疑惑道:“二爷,你不打算攻打一线天了?”
    老爷冷哼一声,喝道:“佘老爷子早知道你的打算,你想送你爹娘一程。他唯心不忍,所以派我们来追你。”
    闷窦见属牛正和老二对话,也不答话,随即手起,长枪一刺,将属牛挑于枪下。属牛疼痛难忍,抱着枪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苍白。血花四溅,洒了一地。
    他怔怔的望着闷窦,伸出一只手,指着他道:“闷窦,你好狠,你好狠心。”
    闷窦猛地将枪一拔,喝道:“我狠心,我有你狠心?你连爹娘的性命都不顾了,还要带着人马来攻一线天?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配做我的大哥。”
    鲜血横飞,属牛软倒在地上,望着矮小的闷窦,突然觉得他高大了不少。他不明白,闷窦为何变得如此绝情,变得如此坚强。
    属牛长长的吁了口气,仰天长笑。或许,这样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闷窦见他闭紧双眼,忍不住满眼的泪水,失声痛哭道:“大哥,别怪我,别怪我狠心。我不能没有爹娘,也不能让你这么做。”
    老二扶起他,压低声音道:“闷窦,此刻不是悲痛之时,咱们得赶紧离开,否则佘家营的人就要疑心了。”
    闷窦哽咽着,站起身,迎着风,干了他的泪眼。老二见他站了起来,又拉了他一把道:“咱们回去,给佘老爷子就说属牛要投靠一线天,才半路将他截杀。”
    闷窦点点头,忍住悲痛,拖了枪,翻身上马,朝佘家营驰回。佘芳打听得此事,知属牛要反,慌忙带着一干人马来援,半路遇着众人,见平安无事,才放心芳心。
    但自从上次被老三放走后,心里便对老九产生了个不明不白的念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上了他,还是对他恨之入骨。那个身影,总挥之不去。
    明眸一转,幽幽的吐出一口香气,暗自叹息。老二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微微一笑道:“小姐,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恋着哪个帅小伙?”
    佘芳一听,羞红了脸面,娇喝一声道:“钱二爷,休得胡说,小心我打烂你的狗嘴。”
    老二心里冷笑,就凭你,你下辈子投身男人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但他突然,望定佘芳那娇俏玲珑的身子,怔怔的出神。
    佘芳见他望她,不由得将目光移到一边。闷窦悲痛,哪去看他们之间微妙的表情变化?佘芳虽然转过脸去,但总觉得老二的目光没有移开,不禁反眼瞥了一眼,只见老二的眼神游离不定,心里暗恨。
    心想佘家营除去了一恶棍,又留下一恶棍,要怎样才能将他们都除去?老二目光不停的扫视着她的身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被他看了个遍。
    佘芳转过脸去,朝身旁的一家丁喝道:“臭流氓,跟着我的马这么近干嘛?找死啊?”
    老二一听,气得两腮一红,不禁啐道:“你是发情了还是怎么滴,见到公马,你就不走了。”
    佘芳听他分明是在骂自己,虽是骂他的母马,却指桑骂槐地说自己的短长。听到这里,她更加怒了。
    又听老二骂道:“死不要脸的东西,不走就算了,难道还等着爬到你身上来?”
    老二骂着,不停的去勒马缰。
    她的脸,更加的红了。她不去与老二争辩,也不想再去打扰这样的小人。你越是和他说话,越是提醒他不是人,他却越得意,越想跟你较劲。佘芳知道这点,也就不再言语了。只默默的望着远方,闻着空气里清新的气息。
    但她的脸不是为老二的话而红,而是想着心目中的人儿,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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