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八
老五见启辉痛得满地打滚,将手一抄,抄住老九的手,将一碗盐水打翻。老九不防老五会突然出手,翻脸瞪着老五,正想一拳朝他打去,却被老四上前将他的手抓住。老八见老四跟着帮忙,也不示弱,一个侧身,堵在老四跟前。
老四冷哼一声,喝道:“老八,你想干嘛?”
老八不理,伸手便朝老四的腕骨抓来。老四见老八身手矫捷,不敢蛮来,只得退出几步。老三怕四人大打出手,朗声喝道:“几个兄弟,听我一言。”
四人随即散开,望着老三。
老三沉吟半晌,才道:“如今六弟媳已走,七弟媳经抢救了一番,活过来了。我打算已将她送走,你们意下如何?”
老二心想,将她送走倒是个倒好主意。一家人都想着这寡妇,留在这里,日后必闹许多笑话。但他却不想多说,等着看笑话。
老四、老五向来没有多少主见,听老三一说,点头称是。老八却道:“三哥,你让她走了,难免外人说我们兄弟们不容人。”
老三嗤了一声,冷喝道:“她留在这里,总是受罪,还不如让她离开。听说当年她来时,便喜欢杨晓楠,就让她回娘家去吧,她想怎样,就怎样。”
老三说完,朝启辉望了一眼道:“来几个奴才,将大哥抬到厢房里养伤。”
随即几个家丁,慌忙来将启辉抬起,朝屋里去了。
老三见启辉已去,望望众人,朗声道:“最近发生的事,暂时作罢,眼看爹的骸骨就要下葬了,在这几天里,不许有人闹事。”
老三转眼望了一眼老九,朝他道:“你性子最犟,这几天可要担待点,不可再闹事。”
老九嗯了一声,却将头望着抬启辉去的厢房。
老三心想,老九心里一定不平,想必会再去折磨大哥。大哥这样,也算是报应。
老三将这里诸事安排妥当,便来到灵堂,见灵堂里的道士,坐在那不愿做法事。老三问他们缘由,老道士将启辉加工钱的话说了,老三暗骂了启辉一回,只得道:“你们的工钱,如大哥所说的给。在这三天里,你们必须给我热闹起来,否则休怪我再去找别人来超度。”
老道士吓得连连道:“三少爷放心,我们马上超度亡魂。”
老三见几个道士动起来了,又见灵堂里没了女人哭丧,便去把幺妹叫了来。不多时,众媳妇姑娘们听说老三主持丧葬,都忙着跑来哭丧。
高脚鸡听说老三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他以为小娃儿死了,给了不少安埋小娃儿的银子,如今小娃儿活了,他又没问高脚鸡要。高脚鸡有了这些好处,巴不得天天守着老三,替他分忧。
高脚鸡来到灵堂,噗通一声,跪在棺木前,放声哭了起来。
有人听见,回头望了一眼,朝老三笑道:“三少爷,你这丈母娘倒哭得挺用心的,不知道你赏她些什么?”
高脚鸡瞪了那人一眼,喝道:“我就喜欢哭丧怎么了,你要是死了,我也哭你。”
老三不好多说,只得听着两人斗嘴。
过了片刻,老八走进灵堂,朝老三低声道:“三哥,我看大哥有些熬不住了,该怎么办?”
老三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去请大夫了没有?”
老八点头道:“去请了,几个大夫在那,都束手无策。河边的老王,你也知道,是个很有经验的老神医,他都摇头了,其余的人更是没了办法。”
老三听了,三步并着两步,急急的来到厢房里。只见老四、老五,守在床边,望着奄奄一息的启辉。听得老三的脚步声,才让开坐到床沿上。
老三朝两人道:“大哥现在怎样了?”
老四、老五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望着一旁盛气凌人的老九。
老三身手揭开被子,只见启辉背上,全是板子的淤痕。身旁的几个大夫,站在那里,颤抖不已。老三抓住老王,一把将他提起,喝道:“人们都叫你神医,你给我说说,大哥到底还有没有救?”
老王本来有气喘病,被老三一提,咳嗽不已,险些喘不过气来,一命呜呼。
老三只得将他放了,听他喘息一阵才道:“有倒是有一法救他,只是我从来没有用过,怕……。”
老三见他迟疑,喝道:“怕什么?”
老王颤兢兢地道:“怕他死。”
老三喝道:“只要有办法,就得救他。”
其余几个大夫,已朝老三道:“三少爷,人命关天,我们都不管用药,只是在他背上敷了些清凉解毒的药膏。除非你不怪罪,我们看老王才敢用药。”
老三点了点头,朝老二望了一眼,老二却不答话,将眼睛转到一边,望着窗外。
老二又望望老四、老五,两人都没异议。只要老九,将手劈下,正欲朝启辉的背部劈去,被老三死死抓住道:“老九,你这是干啥?”
老九冷哼一声道:“我想送他一程。”
正当此时,老八从厢房外走来,脸色苍白,朝老三耳语了几句,吓得老三也脸色惨白。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
老三胡乱朝老王道:“你先尽力救醒我大哥,需要多少银两,都到账上支去。不管是死是活,都不怪你。”
老王见老三发急,只得打开药箱施救。
老三还没安排好厢房里的事,便听见一家丁气喘吁吁的奔来道:“不好了,不好了,佘家营的人又攻来了。”
老三听毕,朝老八喝一声道:“老八,你带几个弟兄,死守隘口。”
老八应命去了,老三不敢叫老二,朝老四、老五道:“你们两守着大哥,千万别出什么事。”
老三吩咐完,盯着老九道:“老九,你随我来。”
老九走出屋门,低声道:“大哥,咱们三个都去迎战去了,难道你不怕二哥和四哥他们……。”
老三心里比谁都害怕,但在此时,绝对不能让三人一齐迎战,只能让他们守住启辉。他不能告诉老九,要将心里的害怕告诉他,那将是启辉的催命符。
老三摇摇头,冷哼一声道:“老九,你放心,我把一线天所有的家丁,都集合到隘口,让他们无人能调动。”
老九翘起大拇指,朝老三一比,老三慌忙压住他的手指道:“老九,现在正是为难时刻,必须做几件让二哥心服的事,否则以后的一线天,将很难管理。”
老九听了,一时间心血沸腾,走到马圈里,牵出骏马,飘身而上。
老三见老九去了,便来到灵堂,朝道士道:“把锣鼓的声音再加大一倍。”
道士们不解,但想要拿工钱,就得听老三的。
老三又命几名家丁,将通往老宅道路旁的树木砍掉一半,只留下几人守灵堂。众人听得隘口的喊杀声,都害怕不已。
小娃儿见老三亲自上阵,走到跟前低声道:“老三,咱们要是打不赢就悄悄的跑,切忌不能丢了性命。”
老三知他的用意,淡淡地道:“爹,您就放心吧,我这就去会会他们。这里的事,就交给您了,麻烦您帮忙看着厢房里的人。”
小娃儿听说有差事办,高兴得去找高脚鸡,将这事告诉高脚鸡。谁知这话,本不能让别的人知道,一会就传到老二耳朵里去了。
老二望着老四、老五,眼神流转,坐到桌子旁的木椅上道:“老四、老五,咱们都被你三哥监视了,以后在一线天,还有什么出路?咱们都是木匠,也不靠爹留下的这点遗产过日子,不如离开这里,让他一个人拼命去。”
老四见有大夫在,不好明言,示意他出去再说。
老二会意,走到厢房外,低声道:“老四,咱们得为自己着想了,守着大哥不是出路啊。不管他们是输是赢,咱们都很难啊!他们要打赢了回来,咱们日后就永无抬头之日;要是打输了,咱们还跟着遭殃。”
老四拿不定主意,沉声问道:“那依二哥的主意,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老二冷哼一声道:“就按大哥做的办。”
老四脸色顿变,颤抖地道:“二哥,这可不好,勾结外人打自己人,我可干不来。大哥勾结佘家营的人,想置三哥于死地,我都没有插手,这时你还用他的计策,会遭报应的。”
老二冷笑一声,望着天边的乌云,伸手指着道:“你看看天边的云,只要一阵风吹过,瞬间就消失了。咱们办事,就要像风一样快,让他们察觉不到,等到察觉的时候,咱们已经办成大事了。”
老四伸手摸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又摸了摸头上的毛发,犹疑不决。
老二见他不能成事,叹息一声,喃喃地道:“老四,你再迟疑,吃亏的就是咱们。你看看大哥,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他们要打赢了回来,迟早咱们也会像大哥那样。你看老九那样子,巴不得将咱们都煮了吃了。”
老四还是不敢拿出主意,朝厢房里瞟了一眼道:“我问问五弟,要他也听你的,那我也听你的。”
老二走进屋子,将老五叫了出来,将这一席话告诉他,老五摇摇头,一口回绝道:“这事你们要怎么办怎么办去,我绝对不掺和,就算日后他们要拿我千刀万剐,那我也认了。”
老二见两人不允,心想你们小胆,让我一个人做来,到时连你们也一起收拾。
随即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守在这里,一个也不去帮忙。”
老四、老五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老二。
老二却借故要去隘口探个究竟,两人也不阻拦,任由他去。老二来到隘口,见佘家营的人攻不进来,心里着急,暗暗走到石壁,轻轻扣了扣石壁下的一块平整石头,石壁洞开,他抽身钻了进去。
老二点亮火把,见洞内满是污浊之气,蝙蝠横飞,令人作呕。
行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才见前面有光亮,随即推开掩着的枯草,伸手朝佘家营的家丁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