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回 最是难挨色上刀
第二天继续赶路,马强的心情已与昨天大是不同,只在心中反复咀嚼天龙门那几个大汉的话,猜测着傅冰岚和胡展云发展到了何种关系。想到两人曾一起闯荡江湖,路途中双宿,心中愈加发苦。他不停安慰自己,那几人的话或许不能当真,只是乱嚼舌头罢了,可心底也知道,此事肯定不是空来风。他思来想去,真是愁肠百结,早无昨天的意气风发,不但心中郁闷,眼前的世界也不再是昨天那个飘飘飞雪的清凉世界,此时雪已停了,只留下泥泞不堪的道路,更让马强心情低落到极点。傅冰岚则只顾小心地在湿滑道路上赶马,没察觉马强的变化。
如此跋涉了半日,路上车马渐多,只见前面到了一个通都大邑,傅冰岚高兴道:“这里就是河西镇,距长安不足五十里了。”
这河西镇乃是东进长安的门户,规模甚大,市面繁华非常,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两人进到镇里,已不能打马奔走,只能牵着马缓缓而行。但见两旁店铺林立,各种小摊贩更是挤满路边。此地靠近长安,长安与西域各国交流最是密切,深受胡风影响,这河西镇自也不免充斥着西域风格的商品,傅冰岚见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异域服装和饰品,不由眼中放光,流连忘返。马强则是左顾右盼,两眼忙着搜索那些打扮新潮,穿着花枝招展的各色女人,他眼睛霎的一亮,远远见着一个仙子般的女人走过来,这少女十五六岁年纪,身上穿一件蓝底白花薄绸衫,的狐狸披肩映照着粉红的小脸,下系一条玄色百桐长裙。堆花琢玉,朱唇皓齿,在人群中一片光艳照人,直把马强看呆了。那少女显然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只见她拖着长裙,身后有丫鬟执伞,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笔直向马强走了过来。路人被她艳丽的容颜所摄,纷纷避在一旁给她让路。
马强心中自惭,发慌垂下目光。却听一个银铃般声音道:“傅姐姐,你如何来了这里?”正是那少女说话。
傅冰岚惊喜的声音道:“依荷妹妹,怎么是你?”马强才醒悟过来,原来这少女却与傅冰岚早就认识,今天能遇到也真是凑巧,不过想那傅冰岚在陕西武林多有走动,想来认识的人不少。
又听依荷道:“我到街上来面给爹爹买贺寿的礼物,不想遇到了姐姐。”傅冰岚道:“我刚到镇上,听你的说话,今天是柯老镖头生日吗?”
依荷道:“正是,我爹爹今天做寿。”傅冰岚笑道:“那我定要去给你爹爹拜寿,他老人家对我多有照顾,今天可不能失了礼。”
依荷道:“那可太好了,爹爹也经常念起你,再说今天家里来了不少江湖人物,说不定有你认识的。”
傅并岚又引了马强与依荷相见,马强诚惶连声道:“幸会。”依荷只是微笑颔首。傅冰岚又简单将两人做了介绍,原来这依荷是振远镖局总镖头柯守仁的千金,因为柯守仁也是陕西武林响当当的人物,与江湖门派多有来往,于是和傅冰岚得以认识,两人又是年纪相仿的少女,自是亲密无间,从来以姐妹相称。
傅冰岚问马强愿不愿一起去给柯镖头拜寿,马强一口答应了,依荷这个美貌少女早就引起他的兴趣。
两人在路边的骨董店买了贺礼,跟着依荷向振远镖局走去,马强一路向傅冰岚打听,从她口中得知这振远镖局来头不小,总号虽然偏居小镇,但在长安等大城市都有分号,经营着长安往东的好几条线路,是在陕西排得上号的大镖局。总镖头柯守仁更是在江湖颇有威名。
行不多时,来到一栋水青雕砖的高大门楼前,门楼下四盏大红灯笼显赫明亮,朱漆大门装饰有双狮铜环,门顶上一块金漆匾额写着“振远镖局”几个大字。
进入前厅,只见大堂中悬挂一个大“寿”字,银烛高烧,花灯闪灼。几盆牡丹、海棠摆在厅堂内,一派雍容华贵的气象。
厅中坐着七八人,马强略一扫视,见胡展云也在座中,不由地一愣,他斜眼一瞄傅冰岚,见她神色颇不自然,想必也是因为见到胡展云的原因。
座首一个两鬓花白的老人起身相迎,洪钟般的声音道:“傅女侠,老夫失迎了。”傅冰岚抱拳恭敬道:“柯总镖头大寿,小女子前来拜贺。”
那边依荷已叽叽喳喳将遇到傅冰岚的经过讲给父亲听,又顺便介绍了马强,柯守仁笑呵呵请大家坐了。
马强这才仔细打量柯守仁,只见他体躯丰伟雄武,身穿狼皮大氅,头戴紫貂皮帽,虽年过半百,仍有意气风发的气势,毫无老年人的颓废之感。
听说马强是做丝绸生意的,柯守仁微笑道:“马兄弟今后若有钱财货物运送,定要找我们振远镖局。”马强应酬道:“如此最好不过,今后定会来麻烦柯总镖头。”
柯守仁毕竟是生意人,礼数最是周全,不比一般江湖人物的孤傲性格,当下又将在座的几人一一介绍给马强,除了胡展云,座中还有两位也是江湖人物,其他则是当地士绅,坐在胡展云左边的年轻人乃是柯守仁的儿子,名叫柯嘉礼,此人虽也相貌堂堂,却是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全无父亲的英雄气概。胡展云则是似笑非笑,只向马强微微欠身,仿佛不曾受过马强的相救之恩。
还不到寿宴时间,大家继续闲聊江湖之事,马强毫无兴趣,只偷偷观察胡展云和傅冰岚,果然见胡展云一直拿眼睛直勾勾盯住傅冰岚,而傅冰岚显然感觉到那双眼睛,却佯装不知,只装模作样地与依荷说话,马强胸中气闷,已断定这两人有私情无疑,不由暗骂了一声“不要脸,奸夫妇。”
天色渐晚,不停有贺寿的人前来,柯守仁交游甚广,宾客中多是士绅商贾,各路武林人士。过了酉时,家丁进来禀告酒宴已准备妥当,柯守仁忙招呼宾客们入席。
酒席摆在演武场的青石平台,平台四点起了灯笼火把,照得如白昼一般。平台上早摆下四张桌子,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火盆。柯守仁携几个长者坐了首桌,柯礼嘉则陪着马强、胡展云等江湖人物坐在第二席,傅冰岚则与依荷等女眷坐另一桌。
酒过三巡,席间的气氛热络起来,坐在马强对面的,是振远镖局的镖师钱伯勇,此人是个圆滑的老江湖,今天自是要与同桌的武林人物套套近乎,他殷勤地劝过一轮酒后,又笑呵呵举杯对胡展云道:“此杯要单敬胡少侠,谢谢你剿灭那陕东悍匪王麻子。王麻子曾经劫过我的镖,在下虽一直含恨在心,却也奈何不了他,最后还是胡少侠一举荡平盗贼,也让我出了这口恶气。”
柯礼嘉抚掌笑道:“王麻子横行陕东,多少好汉栽倒在他手中,胡少侠将他铲除,真是大快人心。”
胡展云欣然举杯饮尽,得意道:“说起此事,可并非我一人之功,王麻子手下众多,凭我一人之力恐怕不能一网打尽,这群贼子乃是傅冰岚与我联手所杀,当时王麻子一人逃脱,我们两人追踪几百里,历时数月,才最终取了他的首级。”
柯礼嘉与胡展云认识多年,私下关系很好,此时不禁调笑道:“胡少侠有美人相伴,双剑合璧,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行侠仗义,真是羡煞旁人。”在坐的人都知道胡展云与傅冰岚的关系,此时听了柯礼嘉的话,一桌人都不禁会心微笑,只有马强犹如吃了颗苍蝇一般,堵得胸口难受之极。
胡展云挑衅般望向马强,嘴里却谦虚道:“柯兄说笑了,冰岚与我都是正道弟子,又意气相投。铲除邪魔歪道,既是我们职责所在,又是我俩内心的共同信念。”一番话说得大家点头称赞,更是不停得向胡展云敬酒,马强却是心中忿忿,脸色难看到极点,他心中寻思道:“胡展云这番话明显冲我而来,看来他已经知道我对傅冰岚的心思,如此也好,我就摆明了要抢傅冰岚,别人怕你终南派,我马强可不怕。”
钱伯勇虽不知马强的来历,但看马强衣着华丽,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物,此时又一言不发,对一桌江湖人物只冷眼旁观,钱伯勇怕他真有什么大来头,自己可万不能失礼,当即试探着问马强道:“看这位马兄弟也是练武之人,不知使的是哪种兵器?”
马强挤出笑容,回答道:“我使剑的。”钱伯勇道:“用剑好啊,却不知马兄弟练的是哪一门派的剑法?”
马强斜眼盯着胡展云,说道:“我的剑法乃是傅冰岚女侠教的,这两个月来她都住在我家中,朝夕教我剑法。”
一桌人顿时愣住,表情十分尴尬,胡展云更是怒容满面,他腾地站起身,对四下宾客一抱拳道:“柯总镖头乃是武林领袖,今天的寿宴怎能无人舞剑助兴。”
柯守仁喜道:“莫非胡少侠愿一展终南派剑法,好让我等大开眼界?”胡展云道:“在下自是愿意献丑,不过单人舞剑,总没有两人比剑那样精彩。”
柯礼嘉也起身道:“好啊,胡兄好主意,只是这在座当中,谁敢与你的终南派剑法比试?”
胡展云轻蔑地指着马强道:“这位马少侠剑法高明,想必不会看不起我终南派剑法。”
众人目光一起望向马强,马强岂肯示弱,毫不犹豫道:“胡少侠既然看得起我,我定当奉陪。”
宾客们见有好戏看了,一齐大声叫好,柯守仁心中踌躇,怕生出事端,柯礼嘉却是个草包,早已跑到演武场边的兵器架,取来两柄长剑,分给了马强和胡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