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打蛇逐棍上
“这里不应该是颤音，而是滑音……这时你可以想象到，云雀它开始准备拍动翅膀了，它轻轻地尝试，失败了，它又尝试了一次，成功了，它飞到半空中，天气很好，它高兴极了，开始欢快地不停地拍动，高兴地鸣叫了起来，是的，这里是一连串的颤音……不对，此时云雀在低吟，应该是揉弦而不是颤音，这是它在回音伙伴的呼唤……”
涂芬起初还有些不悦，因为吴卫国的话已经打乱了她的节奏。
可是，当她看到吴卫国完全沉浸在音乐中的表情，并不是有意要对自己的琴艺指三道四，只是下意识再说，便忍住了没有吭声。
由于吴卫国极为认真，她不好意思停下来，拉奏了一遍，只好又接着拉奏……这一次，她忽然有一种要依照吴卫国给出的建议拉奏一遍的冲动。
随着她的琴弦拨动，吴卫国吟起了诗。
……
它欢快极了，
开始歌唱，
不停地拍动翅膀，
发出一串的颤音和颤鸣。
很快，
它发现了同伴，
开始发出呼鸣，
响应身边的同伴，
结伴而飞。
……
涂芬有意识地降低了拉琴的速率，以配合吟诗的节奏。似乎意犹未尽，她又认真地再拉了一遍。拉奏完的时候，好像有一种挺奇妙的感觉。
忽然，吴卫国加快了诗歌的朗诵节奏。
涂芬也只好随之加快节奏！
就这样，涂芬完全被带入了吴卫国的诗歌节奏，人也随之慢慢沉浸到一种美妙的感觉中，似乎所有的杂念都消失了。此刻，已经站在一个空旷的原野，唯有蓝天白云，到处都是盎然的春意，半空中还有几只云雀在飞，它们正在欢快歌唱……
不知不觉，涂芬便又拉奏完了一遍《云雀》！
意犹未尽。
虽然吟诗声停了，可她拉奏小提琴的动作没有停，琴声还在继续。
一遍又一遍。
涂芬的动作一阵快过一阵，有如行云流水，琴声也是清新激越，像是真的有数只云雀在练琴室内欢快地啾鸣。
刘晓婷听得如痴如醉，直到琴弦咔的一声断掉，这个局面才被打破。
涂芬愕然地望着斜靠在肩的小提琴，陷入了沉思。刚才的奇妙感觉，她发现自己多年来的瓶颈消失了，以往一直困惑自己的几处滞涩的地方不再滞涩，拉奏起来一气呵成，低吟处如诉如泣，高氵朝处跌宕起伏，**洋溢。
好像唯一存在的只有那个意境，一切跟演奏的技巧、手法统统没了关系。
这会儿，涂芬不得不相信吴卫国所说的话了。她有些怀疑吴卫国不可能是初学小提琴的人，可是转念一想，刚才这个学生拉奏的手法生涩，绝不可能是在装傻。
“老师，你怎么了？”刘晓婷见涂芬的脸色时而惊喜，时而沉思，情绪起伏之大从未见过，完全没有了国家特级小提琴演奏家的淡定气质，不由得出声问道。
“没事。”涂芬笑了笑。
这时，她联想到吴卫国演奏钢琴的情景，对比自己刚才拉小提琴的情景是何其的一致。琴诗相通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这么说的人很多，可真正去做的话却是根本行不通的。
以前，涂芬也尝试过，自然是失败了，因此她是坚决反对的，可是自己的这个学生吴卫国不仅做到了，还帮助自己进入到了那种奇妙的境界，使得自己在小提琴演奏的造诣上还得到突破。
涂芬的内心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收下了这个学生，似乎看到了吴卫国登上音乐王者的场景。可是他竟然还放不下图书管理员的职位，真是让人恼火，她决定不管是花费什么样的代价，一定不能让这个天赋绝佳的弟子的才情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地方。
吴卫国一眼就看穿了涂芬的心思，知道自己在涂芬心中的满意度又上升了一个层面，恐怕就连刘晓婷都及不上自己的地位。这正是吴卫国今天过来学拉小提琴的目的，他要打动涂芬，既而顺理成章地提出去涂芬家做客的要求，想必涂芬现在不会拒绝吧？
“老师……”吴卫国正要提出去涂芬家做客的要求。
却被涂芬打断了，只听到涂芬摇摇头，脸色坚定地说：“小卫，你不能再去图书馆工作了，你要全职在音乐学院读研究生。经济上不是问题，老师愿意提高给你的薪水，连图书馆的那份一块给你，月薪五千，你专心跟我学拉小提琴，你觉得如何？”
“这……”吴卫国果断地摇头拒绝。其实他之所以一直待在图书馆，没有在意薪水的微薄，一是因为有大把时间免费看书，二是因为早已经习惯了那里，他并不愿意改变，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老师，其实我很想专心跟您学习演奏小提琴，不过读书也是我很重要的爱好。不瞒你说，有很多钢琴的演奏技巧我都是通过前人的笔记领悟的。所以……”
涂芬听了也是一愣，她调查过吴卫国的背景，知道他只是个小县城来的青年，没有什么背景，钢琴谈到惊世骇俗的水准除了天赋自然也得勤奋才行，原来是不断借鉴前人的成功经验，像这种既有天赋又勤奋的学生可是很难找的。俗话说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学啥最终靠的还是自己。
“那好吧。”涂芬点了点头。
吴卫国不失时机地又抛出了问题：“可是我听了老师的演奏，深受感染，我想如果经常观摩老师的演奏和倾听这么美妙的琴声，那我在追求音乐的道路上一定可以走得更快更远。”
果然，涂芬想不没想，不疑有它，说：“这没问题啊，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找老师，我作为你的导师，自然会非常乐意尽我所能指导你的。这也是我的职责。”
“可是……”吴卫国故意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不光是涂芬被吊起了胃口，就连刘晓婷都焦急地问了起来。师徒两人一致认为，像吴卫国这种天赋绝佳的音乐天才，要是因为无法向导师请益而荒芜了才华，那不仅是吴卫国个人的遗憾，音乐学院的耻辱，更是整个音乐界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