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拉琴？吟诗
由最开始怀有功利性来练琴室学拉小提琴，在真正拉了两个小时空弦后，随着手臂身体肌肉的逐渐协调，吴卫国逐渐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学习快乐。
虽然只是拉空弦，可是由于吴卫国之前已经反复在脑海中演奏过简单的乐曲，自然是在涂芬的指导下，很快把运弓的手法、左手手指的拨弦技巧都学得模像样。
之前，吴卫国在脑海中模拟演奏曲目时，常常到了高氵朝的地方不得不降低节奏，因为要去揣摩配合高氵朝需要运用到的高难度的跳弓、连弓技巧，不免使得音乐的美感和爽度遭到破坏。
在涂芬教授的指导下，基础的演奏技巧问题得以解决。现在，他弹奏的曲子虽然简单，却是可以做到一气呵成，那份感觉自然是畅爽无比。
小提琴属于歌唱型的旋律乐器，需要通过各种演奏技巧来发出有如歌唱般的丰满、动听的声音。
一个小提琴演奏家要做到这一点，不仅是要在演奏技巧方面下功夫，同时也需要良好的音乐素养。
吴卫国因为兴趣的缘故，最近迷上了古典音乐，在去找播音员程梦瑶听《马太受难曲》前就了大量的乐谱。由于他超强的学习和记忆能力，如今论音乐方面的素养，他比起在音乐领域苦学了十多年的刘晓婷还要高，否则他也没办法指出刘晓婷钢琴演奏的缺点。
有良好的基础做铺垫，自然是学起来迅速，可谓是进步神速。
这才拉了两个小时的空弦，吴卫国已经转而用小提琴尝试最简单的乐曲《小星星》了，开始不断地反复尝试各种弓法技巧，偶尔竟然还能做出较高难度的换把、双弦等演奏技巧。
一直默默关注着吴卫国的刘晓婷，张着樱桃小嘴，眼睛满是崇拜，嗫嚅着说：“老师，他真是是初学拉小提琴吗？这简直是太厉害了。”
饶是象京大学音乐学院的副院长涂芬教授见多识广，她也被震惊了。
先是在钢琴演奏上表现出卓越的才华，既而又在短短几个小时把小提琴拉得像模像样？这个学生还真不是一般的天才啊！
涂芬教授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甚至看到了音乐协会那些自以为跟自己不差上下的人的羡慕和嫉妒，点了点头，说：“晓婷，你要像你师兄学习，你看他在练习的时候旁若无人，全身心投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是能做到心无旁骛，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刘晓婷一脸苦涩地点了点头。
这个小插曲，全身心投入练习拉奏小提琴的吴卫国自然没看到。他这回儿，正欣喜自己终于找到了快速领悟古典音乐魅力的方法。
看来，古典音乐光用耳朵去听是不行的，它的魅力还需要亲身去演奏，去一个一个音符感受作曲者的情绪，去通过乐器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这样才算是真正领略到古典音乐的美妙。
想到这里，不由得惊出一声冷汗。原来当日自负在钢琴的演奏上所谓的高水准竟然只是一种假象，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一种空灵境界所发挥的高水准，距离真正的领悟钢琴的演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想要真正的大师，就必然需要通过大量的反复练习，一点点掌握演奏的技巧，浸淫到进音乐的本身去，去领悟音乐那内在的无比魅力，去感受每一个音符间作者的情绪变幻，通过乐器如梦如泣地展现出来，升华这份理解。
这样的境界，自己差得还很远啊。
吴卫国有些庆幸，自己当时颇为市侩地拜涂芬教授为师，还真是走对了。当然，这主要是当吴卫国发现音乐的无穷魅力后，他全身心地爱上了音乐，这跟他以往研究物理学等自然科学完全不同。
有这样的体会后，吴卫国内心的浮躁尽去，他开始真正地认真拉奏了起来。
通过反复地拉奏古典音乐，不断地聆听、体会、揣摩音乐的美妙之处，吴卫国逐渐发现演奏小提琴就像是在朗诵一首优美的诗歌。
随着乐曲的高氵朝起伏，就好像在各种美轮美奂的场景之间来回切换，娓娓而谈地倾诉着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人间冷暖。
既然如此，吴卫国索性开始尝试小提琴名曲《云雀》。
《云雀》是著名罗马尼亚作曲家迪尼库的代表作品。以极为明快欢腾的旋律，简练而富于动感的节奏，表现了山林中云雀争鸣、阳光明丽、风景如画的一幕。
乐曲对颤音的表现技巧上要求极高，需要不断地上下滑指、不停换把来予以实现，避免有可能出现的滑音和停顿，同时也对音准、和弦的演奏手法也有较高的要求。
这是初学者根本无法掌握的曲子。
更遑论吴卫国这个只学了三个小时的菜鸟。
涂芬教授见吴卫国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尝试《云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在她看来，眼前的学生虽然天赋奇高，可毕竟还是多少有年轻人的好高骛远，不踏实地。
于是，很自然地，她制止了吴卫国继续要拉下去的举动，颇为严肃地说：“小卫，《云雀》是高音E弦上绝无仅有的颤音名曲。想要演奏好它，需要清晰稳健的快弓功底，高把位的左手基础，准确无误的快速换把和对快速旋律节奏弓法的灵活运用。你的领悟力是不错，可毕竟学习小提琴的时间太短，各种技巧掌握得不够纯熟，老师认为，你现在应该继续进行大量简单的练习积累技巧经验，而不是好高骛远地去拉《云雀》。”
吴卫国博览群书，最厉害并非过目不忘的本领，而是经常可以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能力。既然他现在已经敏锐地发现到诗歌跟音乐之间的独特联系，没有尝试过，他自然是不会放弃的。
这正是他的个性，绝不会因为某个权威而放弃自己的想法，即便是再大胆，也要去试过才知道有没有错。
于是，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涂老师，学生倒是认为技巧固然重要，可是演奏者的心境是否契合作曲者的心境也是十分重要的。如果单纯地用技巧来演奏，等多是展现了乐器本身的音色，却并没有淋漓尽致地勾勒出作曲家寄托在音符间的那份极富感染性的情绪，那才是最关键的……”
涂芬是一个讲究实际操作的人，不是那种夸夸其谈的个性，她有些不高兴地制止了吴卫国，说：“不，老师认为，如果没有大量的演奏技巧做铺垫，曲都不成调，还谈什么心境？”整个一晚上的练习，吴卫国都让她惊艳，可这才学多大一会儿便开始胡思乱想，反倒对自己说教了起来，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吴卫国摇了摇头，说：“好的乐曲就像是优美的诗歌！在朗诵诗歌的时候，更重要的是朗诵者能否把诗歌意境的丰富展露出来，至于他的吐词是否清晰，停顿的技巧是否到位并不重要。”
听起来似乎还有些道理，涂芬教授脸色缓和了一些，先是沉思了会儿，既而又说：“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乐器的演奏可比诗歌朗诵来得专业许多，试想如果一首曲子被糟糕的演奏手法切割得支离破碎，再到位的情绪又有什么用呢？”
“呵……”吴卫国没有再辩驳，他心里很明白，有什么比实际感受更来得直接呢？于是笑了笑，说，“涂老师，你说得没错，我的技巧还不够到位，听说老师是国家特级小提琴家，我想请老师演奏一遍《云雀》，然后仔细倾听观摩一番，想必是收益良多。”
旁边，刘晓婷也是鼓掌附和，说：“老师，你可是有好久没有演绎小提琴了哦，我也很想听哦，老师，你就不要拒绝了。”
“这个？”涂芬教授的脸色先是迟疑了一下，既而满面笑容地点头答应了。
其实，涂芬本来早就有意在吴卫国面前展露自己高超的小提琴演奏水平，也好让自己这个才华横溢的学生心服口服。现在，吴卫国主动提出要求，自然是再好不过，于是她把小提琴架在肩膀上，先是拨弄调试一番琴弦后，便开始演奏了起来。
快速的上下滑指，完美的颤音，涂芬教授对小提琴名曲《云雀》所需要的各种演奏技巧运用完全是信手拈来，炉火纯青。手指翻飞间，弓弦共鸣，琴声如歌如泣。
吴卫国凝神倾听。整个身心很快随着涂芬的琴弦起伏，完全沉浸了进去。
他，进入了一个优美的场景。
这是早春的某一天，树林里的云雀醒来了，它轻轻地拍动着翅膀，飞了起来。它飞得越来越高，这时春风骀荡，晨光熹微，它欢快极了，开始不停地拍动翅膀，发出一串的颤音和颤鸣，欢唱了起来。很快，它又发现了同伴，它开始发出了呼鸣，同伴也发出了呼鸣，它们又彼此作出了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