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音乐会
女学生早已把吴卫国划为自己潜在的追求者,尤其是主动承认家里贫穷,光这份勇气都极为难得,凡是搞音乐的刚开始都不免追求纯真,被吴卫国的真诚打动,立即满口应承:“那当然,你快进去吧,不要告诉别人是我放你进去的哦。对了,我的电话号码是……等等,我抄给你,有空打给我啊。”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空无一人,那个忠实听众早已不知去向。
二号礼堂内的照明灯已经熄灭,两百个座位座无虚席,抬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台上打着莹白色的聚光灯,中央一架看不出什么牌子的黑漆钢琴。帷幔两旁则是伴奏乐团,约有二十多人,都是身穿黑色西装打领结的年轻学生,乐谱架上摆着蜡烛。他们拿着长笛、小号、中号,手扶大提琴,人人表情庄重肃穆。
吴卫国嘘了一口气,还没开始,来得正是时候,可眼前找位子是个难题,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去拍马屁然后骗他让座,这样既丢人也不见得有效。正茫然有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过道上乱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叫道:“吴卫国!”
清纯的图书管理员第一反应当是有人与自己重名,在学校里认识他的人不会超过十个。直到那个声音又叫了一遍,这才觉得有些耳熟,回过头去看,透过聚光灯的光芒,播音员程梦瑶的脸蛋正在灿烂地笑着。
“吴卫国,你鬼鬼祟祟地干嘛呢,找不到座位吗?我这有个空位。”程梦瑶朝他招手。
吴卫国如释重负,依言走了过去。第六排第四个位子,离台上很近。
程梦瑶穿着一条白底碎花短裙,没穿丝袜的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叉靠在过道上,美丽迷人,给人某种强烈的冲动。
吴卫国自然也看到了,只是扫了一眼,视线便转到了别处。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跟这种象牙塔中的人可以说是两个阶层的,尤其是程梦瑶虽然极力掩饰却似乎总在散发的高贵气息,更让他心底油然产生某种抗拒心理。
“我同学临时有事走了,你就坐这里吧,我还想和你聊聊呢。你不是说不认识刘晓婷吗?怎么也来听她的演奏会?”程梦瑶手里拿着爆米花和可口可乐,不像是听音乐会倒像是看电影的样子,其他几个位子上的听众还拿着瓜子拼命地嗑,噼里啪啦连声,瓜子壳到处乱飞,国内的音乐会本来就不太讲究,这也是国情。
吴卫国在她身边坐下,说:“听了你的推荐,我决定来看看。”左手边是美丽动人的程梦瑶,右手边还有个女孩在跟邻座窃窃私语。
“哦,对了,下午你和刘建没发生什么吧?他那人就是那样,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很自大,所以我讨厌他要死。看到你们气冲冲的下楼,我差点要通知学生会了。真对不起,把你也牵连进来。”
播音员清丽的声音听起来总是让人觉得享受,只不过很奇怪的是,眼神中突然飘过一丝狡黠,虽然转瞬即逝,却骗不过仔细研究过心理学的吴卫国,虽感到奇怪却也不好追问,可是对方的关心不像有假,倒是去掉了以往跟人,尤其是女孩子打交道的尴尬,说:“别担心,我们没有打架。我说服了他,刘建同学也承认自己有点毛病,并向我真诚道歉,答应从此不再纠缠你。这只是个误会,你要对人类有信心。”
程梦瑶听他语气平常,其实她已经知道刘建的遭遇,只是很好奇这人看起来老实巴交,下手为什么可以那样狠,不管怎么样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投桃报李关心下他也是应该的,既然他心态平静,那么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了下来,笑道:“什么对人类有信心,你当我是动物啊?”
正说着,礼堂内突然掌声雷动,夹杂着不少男性的口哨声,一位年轻女孩从幕后盈盈走出。白色的露肩晚礼裙,左胸别着一朵小花,配上红色的高跟鞋,气质十分独到。黑亮犹如绸缎的顺直长发披在后肩,鹅蛋型脸,明亮的眼睛还画了淡淡的眼影,身材高挑,肉眼看去不在一米七之下。
那女孩正是刘晓婷,手里拿着无线话筒,朝观众席深深鞠躬,说:“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感谢大家的光临。正如文学家所说,音乐是一首诗,音乐是一幅画,音乐是触及心灵的感动。”她坐到钢琴面前,又说:“这一首《爱之欢乐》,献给我的导师涂芬老师,在学习的道路上感谢她一直指导我前进。”
相比于播音员的字正腔圆,女孩的声音更有艺术气质,吴卫国不禁赞道:“声音柔和圆润,显然经过专业的训练。”
程梦瑶在一旁听了,愈发认定早先对吴卫国的判断,笑道:“你果然对音乐有研究,听说她准备出专辑呢,打算炒作成明星。”
“刘晓婷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众人正当待刘晓婷鞠躬完准备鼓掌时,冷不防前排冲出一个抱着大束玫瑰的男生,凄厉而悲壮地高叫起来,气势汹汹向台上冲去,周围的人都吓得不轻。
“刘晓婷,你是我的唯一!爱老虎油!”男生大叫着发音不标准的英语,脸色神气仿佛《泰坦尼克号》中即将沉入水中与萝丝永别的杰克。
突发的情况让大家一时都蒙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旁边跑来两名满头大汗的学生会成员拼命将他拦住,鲜红的玫瑰花瓣洒落一地,不少人都替他感到可惜。
“不,不,我是真心的!刘晓婷,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男生尽力挣扎着,学生会成员费了老大力气才把他拉走。
刘晓婷坐在钢琴边上宛如沉浸在音乐中的女神,心无旁骛,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也有可能是被吓坏了。总之,被这个小插曲一搅和,场内变得议论纷纷。
习惯了书中描绘的美好世界观的吴卫国自然不免惊讶,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没必要的,愕然道:“他难道不是来听音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