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紫色”星期三(从包贤陶弄湿他的床单到被罚洗厕所)
包贤陶把他的床单弄湿了。他正拼命地想在清晨的第一声警报器响起前迅速将它换掉,然而他的“好事”却被胡波(绰号“疯狗”)给撞破了!
疯狗大清早从外头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并且手中还握着一把弹弓,想必他昨夜里一整夜都没留在宿舍里睡,而远征他方捕捉蝙蝠去了。
疯狗很多时候都不呆在宿舍里头,而一直沉迷在捕捉蝙蝠这个夜间的活动上。疯狗将那张沾有黄色污渍的床单从包贤陶手中夺了过来,再将它高挂在木椽上,一直到清晨的第一声警报器终于响起时,包贤陶还是无法顺利将它拿下来!
当蟾蜍在楼下的公共电话房里和他的母亲通完电话并回到这儿时,他发现了包贤陶那张床单正此刻高挂在他床顶上方的木椽时,他迅速用手掩盖着自己的嘴巴,然后火速冲到附近的厕所里去!
疯狗和007乐疯了,他们俩互相给对方一个5字掌以示鼓励,然后再相继地发出沙哑的笑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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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三十分——报数!
童安格学长将包贤陶的名字读成了“保险套”,这令到原本进行得好好的报数程序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混乱的场面足足维持了十分钟之久后,终于被伟哥主任那高分贝的叫喊声而哑然停止。他此刻看起来杀气十足,很想当场挑个人出来宰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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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到六点四十分了——英语课!
我们的英语是由一位其貌不扬的男教师来教,他名叫高震帖,而无所不知的007却偷偷地告诉我们他是“高老庄”来的“高老爹”!
当然,“高老庄”是假的,可是那个绰号却还是真的呢!据007的说法,打从高老爹在这间学府里读书时就已被冠上这个称号了。后来一直到他考到了教师的执照后而被委派回来母校执鞭时,那些记性好的人们还是无法忘怀他那“西游”式的绰号,而继续称呼他为“高老爹”!
高老爹讲得一口漂亮、优雅又流利的英语,走起路来总是昂首阔步,手中还不忘了挥舞着那条早已变得斑驳又脱色的藤鞭。他那长长的双腿和双手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巨大的螳螂多过和蔼可亲的老爹呢!
高老爹有着耐人寻味且又惊人的情感冲动。在这短短的五分钟里,他竟然无缘无故地说要拿枪射爆蠢蛋的头,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那“鸡蛋型”的头颅!然而,这还都不是最high的时刻。最high时刻却是当他将桌面上那些莎士比亚高深难懂的英语文学著作丢出窗外,并且还把那个几个世纪以来人们所崇拜、但却无法猜透他真面目的神秘作者呼之为“乏味的性无能家伙”!
我们听了后无不欢呼赞叹他有这般过人的胆量,而我则暗地里钦佩他——钦佩他竟然能把莎士比亚这个伟人,从透过他的著作把他的性格三言两语就解析得那么地透彻!我想,只有高老爹才算得上是一个真正了解莎士比亚性能力的知音人啊……
当他完成丢书的疯狂举动后,就朝我们鞠了一躬,然后吩咐我们准备下课,并且要我们赶紧滚蛋!
我很喜欢高老爹,然而很意外的高老爹似乎也很喜欢我!
在下课钟声敲响后,他要求我留下来。然后,他戴上了那幅老式、角质物镶边的宽大眼镜并朝我绕了一圈,用胀鼓鼓的眼睛上下仔细朝我打量了一番。
“邓章东!”他说:“欢迎你来到这片《遗失的天堂》!”说完,他开始无缘无故地狂声大笑起来。
他告诉我,假如一个人的名字和另一位伟大的作家相似的话,那么这个人体内所流的血,必定也有优良的写作潜质。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历史上似乎不曾出现过什么伟大的作家是名叫“邓章东”的?而此刻高老爹怎么说起这样的糊涂话来了?但没关系,他老人家可能是糊涂了……人老糊涂是正常事!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得去查一查那个和我同名同姓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那些可能名为《遗失的天堂》——或《遗落的天堂》——或《消失的天堂》等相关书籍,说不定那就是“邓章东”的著作?
高老爹将那本法国作家——L’Etranger的作品——《异乡人》——丢到我面前来,并且用他那尖尖的手指头指着那本书对我说:“没事……老师只不过是说了一些突发性的呓语梦话罢了,请你别放在心上。现在,请你离开吧,早餐的时间已经到了。”
我抓起了那本书就走。尽管我被他弄得有点莫明奇妙又哭笑不得,但有一点还是值得高兴的:自从我到了这儿以后,头一遭被人直呼名字呢(在报数的时段里可不算数)。自那天第一次光顾了“沼泽地”以后,众人都把叫我成了“鹌鹑蛋”——那是因为我的过于短小的缘故!我之前将这项事实隐瞒了,那还不是因为我那自卑的心理在作祟!但现在我决意将它说出来,因为我已经了解到这没什么好自卑羞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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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时,时间已来到了八点三十分,于是我又回到了刚才那间课室里来。然而,最早回到这儿的疯狗却告诉我说我进错了课室,因为紧接下来的数学课并不是在这间课室里!
他要我赶紧跟着他走,因为他将会带领我到正确的课室里去。由于我不识路,于是只好跟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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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过了一系列的重重走廊后,我们终于来到了那间正确的课室。
有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年轻男老师——他名叫罗小松——早已在课室里教书了。然而很不幸的,就在我坐下来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我马上就意识到现在上的是补课班,哪里是什么数学课了?
我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想赶紧收拾东西并尽快离开这儿,然而我却无意间看到疯狗把整个脸埋进他的书包里头在窃笑!他的身体还因窃笑而不断地在那儿抖动着呢!
真是岂有此理!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罗小松老师的课室,然后盲目地在这栋建筑物里四处乱跑——为的是想尽快找出那间课室来!
真糟!这些建筑物——还有这四方院——怎么看都那么地相似!真搞不懂是哪个设计师设计出这样的东西来?它是多么地容易令人迷失方向及产生混淆呀!难道他在设计这间学校时没发现这一点的吗?
我那只Puma牌子的手表显示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可我到现在却还未找到正确的课室!由于急火攻心,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起来,并且还感到有一大块的肿块突然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我觉得我就快要哭出来了!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去!我要逃离这所疯狂的学校!我知道我只需不断地跑、不停地跑,然后很快地我就能回到那扇我所熟悉的生锈铁门前,然后再与那棵与我一起长大的芒果树相拥抱了!可惜,我就是没有这份勇气与冲动!
突然,我看到巴拉苏巴马年就在附近阴暗的走廊上练习操步,他那副模样看起来虽是多么地不可一世,然而我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先向他查询数学课到底在什么鬼地方吧!
我带着半抽哽、半气喘呼呼的语气向他询问,他则气定神闲地聆听我的询问,等到他确定我要找的是哪间课室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二话不说地就携着我到数学班去了。
一进课室的门,我很快地就发现到班上异常的安静!就连一根头发掉在地面上也都能听出来!
我朝那个站在黑板前的黯淡物体望了过去,即刻就认出了他就是昨天早上当我们在吃早餐狂笑时,那张阴沉又凄苦悲哀的脸孔来!
他卑贱地朝我笑了笑,薄薄的在那儿抖动着,只听他用低分贝、冷冷的语气说道:“邓章东,你迟到了。午餐过后请你到教员的厕所报到!”说完,他还轻轻地拂了一下袖子——尽管他当时并没有穿着古装服!
他转过头去继续教他的基本代数,我则赶紧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后来我从身边的一位同学处得知这位怪异的老师姓冯、名子志——而想当然尔,他也有一个绰号,那就是“疯子”!
这个绰号还真的验证了他对我的惩罚呢!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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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已经是五点三十分了?真累死我了!
我手里握着一根尼龙刷子,头顶上套着一条底裤——就这副德性——整个下午人窝在教员的厕所里忙着洗刷而已!而这会儿,我才总算都将每间厕所都清洗干净了!
回到荒芜一人的宿舍里后,我的心马上就又沉了下去,心想,这一次我又要错过什么了?怎么这会儿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然后,我看到了布告板上不知哪个家伙留下的潦草字迹:
足球练习17:00在西厢楼的草场
见鬼了!这会儿有个足球练习呢!可是,那个“西厢楼的草场”到底在什么鬼地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