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万事俱备

    两辆乳白色的小公共面包车停在市场南门，林武指着面包车对我说：“怎么样？才开了半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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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到车边，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中年人，林武说，这个大胡子是老张，这个黄脸的是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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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他们握了握手，一手一个搂着他们说：“二位哥哥以后就跟着我受累了，今天就别干了，先找个地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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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张和老李很拘谨，干笑着不说话，林武说：“这样吧，你们俩找个地方喝点儿去，回来我给你们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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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呢？就停在这里？”老张很高兴，咧着香肠般的厚嘴唇问林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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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停在这里吧，杨老板得验验货。”林武冲我一呲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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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验什么货？我不懂这个，”我拍了车身一把，“张哥，你们开走吧，明天早上六点到这里来集合，直接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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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急，”林武拉回了正要转身的二人，“月工资不变，干好了有奖金，不同意就跟杨老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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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傻呵呵地站在车边不说话，老张说：“能不能再派两个司机？一天下来太累了，奖不奖金的倒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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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想，拍着他的肩膀说：“张哥，暂时先辛苦几天，累了让林武替换替换你们，以后会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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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武搭拉着脸说：“在胡四那里你们不是照样干吗？怎么到了这里毛病就多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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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张期期艾艾地说：“胡老板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敢跟他谈条件？这不，不等谈，先把我给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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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开路你吗？”林武笑了，“这是给你找了个好老板呢，操，得了便宜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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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哥，我知道你们辛苦，我多给你们发钱就是了，呵呵，”我冲他笑了笑，“我比胡四可实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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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来，”老张搓着手说，“要不我也不敢跟你提条件啊……杨老板，那我们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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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杨老板，”一直傻笑着的老李冷不丁钻出来跟我握了一下手，“嘿嘿，杨老板是个爽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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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走吧，”林武踹了车轱辘一脚，“少喝酒啊，明天还得起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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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正往外倒的车，林武对我说，这两个人还不错，能干，手艺也好，就是挺能计较的，有时候为了多跑一趟车，满腹怨言，发工资的时候，一分一角计算得清楚着呢。为这个，胡四经常嚷嚷着要换人，这下子利索了，甩给你了。我说，我理解他们，人到了这种年龄，上有老下有小的，跑出来辛苦就是为了多挣点儿银两养家糊口呢，但凡过得去，不应该跟人家计较那几个小钱。林武说，你这话我听着别扭，好象是在说胡四的不是。我笑道，四哥有四哥的性格，我有我的性格，我没笑话他，我坚持自己的原则就是了。林武点点头说，我不管那么多，现在我跟着你干，帮你维持好场面是我的工作，等你上道儿了，我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还回胡四那里去，那里才是我的家。我说，到时候再不定我离不开你，把你绑在这里不放了呢。林武说，跟车的人你都找好了？我说找好了，说着摸出大哥大拨了老七的传呼。等回音的时候，兔子溜达过来了：“远哥，你一大早的把我喊来干什么？我都等你一上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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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他呀，”林武白了我一眼，“这不是以前跟着阎八混地摊的那个豁嘴兔子嘛，怎么，他让你收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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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说话这是？”我推他一把道，“这是个人才，阎八不会用他，人家弃暗投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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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说招兵买马，我看你这是招降纳叛……不对，藏污纳垢，也不对，臭味相投？更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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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哥，你也在这里？”兔子凑了过来，“嘿嘿，是不是在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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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武把手举起来想抽他一巴掌，见我拿眼瞪着他，在半空中把手掌变成了摆手的样子：“是在说你呢，你他妈还好意思喊我林哥？当年我刚出来的时候，阎八这小子‘诈厉’我，你是不是还在旁边帮腔来着？”林武把脸转向我，忿忿地说，“你不知道，刚刚回来没几天的时候，我在路上碰见这帮孙子，阎八那派头拿得跟他妈许文强差不多，斜披着呢子大衣，嘴里叼着根牙签，脖子横得跟他妈叫驴似的。也怪我眼拙，以为他混成个人物了，上去跟他打招呼，你猜他怎么了？他噗地把牙签吐在我的脸上，用下巴指着我说，你妈了个逼的，阎坤是你叫的吗？叫八爷，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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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哥，那天我在场不假，可我什么话也没说呀。”兔子躲到我的身后，瞅着林武嗫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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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你说没说话，站在阎八旁边的都在跟我装逼这是真的吧？”林武越说越来气，脸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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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别‘发膘’了，”我横了林武一眼，“你刚出来，谁知道你林武是个卖什么果木的？别说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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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了，”林武使劲晃了一下脑袋，“兔子，你蝴蝶哥说了，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小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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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不知道我想分配他干什么，一听这话更糊涂了：“远哥，怎么回事儿？难道你不要我了吗？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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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招呼兔子蹲下，把我安排他的事情说了一下，兔子好象舍不得他现在的工作，红着脸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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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武用脚尖勾了勾他的**：“小子，是不是不喜欢给我当小伙计？不喜欢就明说，我不难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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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不抬头，用一根冰糕棒在地下划着圆圈：“敢不喜欢？吃人家的饭就得受人家管……我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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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如果你感到为难就算了，我再安排别人，”我给他扔了冰糕棒，“不过，我觉得你行，有这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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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哥，不是我不想去，我很喜欢跟着金哥干，金哥对兄弟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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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骂我是不？”林武直接蹲在了兔子的对面，“金高对你好，我林武就对你不好了？你试验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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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看看嘛……”兔子又拿起了冰糕棒，“来不来就‘诈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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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操，就他妈你这样的兵，我还不愿意带了呢，蝴蝶，换人换人，我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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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什么人？我的人一个钉子一个窝，换谁都不合适，我很执拗，我想好了的事情，谁也别想改变。我用一根指头勾起了兔子的下巴，沉声说：“兔子，我相信你是个明白人，在这里我说了算，我不希望你跟我拧着劲。一句话，听我的你就去帮我押车卖票，不听我的，我就不留你了，你另外找地方谋生痛快点儿，我不喜欢黏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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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哥，你误会我了，我没说不去呀，”兔子冤枉地看了我一眼，“去，坚决去，服从远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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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对了嘛，崭新的工作岗位需要崭新的人才，”林武哈哈笑了起来，“先回去跟金高交接交接，明天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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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哥出去办事儿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以后再反正也没什么可交接的。林哥，明天几点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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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点之前在这里集合，”我说，“以后可能还要起早，小公共直接拉你上班，不懂的事情明天问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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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我自己去吗？”兔子似乎明白我不会让他自己去的，因为这是刚刚开辟的新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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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你身边最精干的伙计一起去，连你在内一共四个人，你们一辆车，老七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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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我先回去了，”兔子站起来，可怜巴巴地对林武说，“林哥，上了车给我留点儿面子，我也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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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不一定，”林武奸笑道，“听领导的话领导表扬，不听领导的话，哼哼，领导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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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个哈哈说：“事在人为啊兔子，我相信你是兔子里面的驴，不是一般动物，走吧，好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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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刚走，我的大哥大就响了，一看是郊区的号码，我估计是老七回电话了，直接按了接听键：“是老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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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七气喘吁吁地说：“是我，唉……打个电话真麻烦，跑了将近三里路。远哥，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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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大事儿，下午回来你就不用回市场点卯了，直接回家睡觉，明天早上六点来市场集合，开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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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早就盼望着这一天啦，”老七激动得话都说不连贯了，“什么车？金杯？昌河……操，不问了，肯定错不了。远哥，你不知道，现在我在这几条线上绝对是爷爷辈的，不管是司机还是旁边饭店的，见我了就跟孙子见了爷爷一样，一口一个七哥，一口一个七哥，叫得我浑身痒痒……操他妈，看来拳头大到哪里也管用。前天我还在这里砸了一个老‘哈依’（对农村人的蔑称），他妈的那个老哈依很不正调，我说了不许他再来了，他竟然明目张胆地在我眼前往车上拉人，我扎了他的车轱辘，他跟我耍流氓，揪着我要去找警察。警察算个？我一声招呼，弟兄们直接把他砸成了鼻涕，连车都上不去了。也活该他倒霉，我竟然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干什么的？爷爷是吃公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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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子又犯了吹牛的毛病，我哦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冲林武苦笑一声：“准备受累吧，这都是你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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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武没理茬儿，问我：“金高这小子在忙些什么？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绷着个猪肚子脸在打车呢，谁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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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一下手表，十二点多了，拉起林武就走：“金高在给一帮兄弟作工作报告，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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