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山外青山楼外楼
第六十三章山外青山楼外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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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愁没处寻,自己送上门,武云贤当时就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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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心情复杂,刚刚压下的怒气又被重新点燃起来,而又夹杂着因为找到了仇人而高兴的情绪,隐着那么点大展身手摧残仇人前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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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一番唇舌,武云贤权衡利弊,感觉还是不要意气用事,先争取一个好的关系,以后来日方长,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不要得罪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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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本来讲,武云贤也是个生意人,考虑周全,就打算先在拳术上真正的切磋交流,互通有无。没想到中途这小子找上来了,陈岩虎那垂死的形象一下子跳入眼帘,武云贤看都不看袁四爷直接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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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面有个毛病,就是什么架都敢打,而且只要出了第一步,就跟抽了大烟似的,浑身都是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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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改日常那病泱泱的形象,傲然挺立在门外指着出来的武云贤喊叫:“多管闲事你活该,本来我也没想多事,还心有歉意,本打算负荆请罪,你竟然满城找我,我今个就不信了,来多少我打多少,我就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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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贤本来需要这一幕,他身为长者,还真不方便跟小孩子动怒,赢了也不显他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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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不怕对方是条疯狗,就怕他谦和礼让,如此自己才容易出手,青面如此张扬那真是正中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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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万万没想到,当他看到青面的时候,却依然生不起杀死他的念头,难道自己老了?已经不愿意去折腾了?开始宽容起来?但事情赶到了这个份上也不能跟他客气,那倒失了身份,又不能跟他一路货色乱叫,于是武云贤强压着情绪,依然按规矩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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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师傅来了,听说孙师傅以一手奇门拳脚称霸一方,我儿逞能,孙师傅失手伤了我儿。老朽不才,也是好学之人,可惜未能赶上,所以特意赶来,请孙师傅指点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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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闲没给青面搭话的机会,一口气说明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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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一看这老头,精神矍铄,虽然话里充满挑衅却无讥讽,倒也合情合理,对答道:“好说,你既然都知道我姓什么了,我也就不介绍了。你侄儿功夫倒是有,但是太狂妄,我替你老人家稍稍教训一下也是应该,免得日后吃大亏。老先生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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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贤一想人家说得也对,本来也是,是自己的孩子先想教训人家,却反被教训了,不管对方使得什么法子,伤的是自己,败者为寇,学艺不精,技不如人,自己也没什么理,想强词夺理的争辩吧,对方又是个孩子,也就不争辩了,看着青面等他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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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面又道:“你什么来路我也不问,但你远道而来,既然说到讨教了我又不能不不给老人家面子,但见你一把的年纪,这拳脚无情,若你再出点岔子,这眼看过年了,有得让家里操心,啧啧,我想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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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贤这听着就跟那吃鱼刺卡在食道里一般,上不来下不去,比卡在嗓子里还难受,又噎又刺,起不来火又静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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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武云闲这副表情,青面又继续加油道:“我一个娃娃,也没好名声,这面皮不值钱。老先生在当地也是有头面的人物吧?哈,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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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贤想了,这小子确实不一般,功夫不单在拳脚上,嘴皮子也利索,嘴皮子快,脑子就快,自己那侄儿输了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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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少年明显又是在众乡亲面前嘲讽这个外地人,而自己一把年纪又不方便对骂,又起火又爆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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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这一吵吵,楼上门外牲口棚,都出来人了,武云贤这张老脸刚从屋里出来忽热忽冷的就不变了好几个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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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道:“老先生,我也不让你为难,这样吧,你远来是客,我先让你三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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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自从跟袁四爷交往以来,潜移默化就学到不少东西,有意无意地就一步一步牵着武云贤进了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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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岩虎的功夫他领教过,那是相当一个棒,正经地打自己根本不是人家对手,两人一搭手,自己进不去出不来,这老爷子势必更加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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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一家拳法,似后发制人,借力打力,这老爷子一把年纪,想必更是以静制动,先让他三招,自己只退不进,让他无法得手,待探清门路,弄得他火烧火燎的,然后在激将一番引得他没来分寸,对症下药,自己再一顿猛攻,混水摸鱼,乱中可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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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贤被青面拿话堵得只能顺着台阶走,按说自家拳法是引进落空,使得我顺人背,没想到这还没开打,就被人家四两拨了千斤,一肚子气出不来,对方不软不硬的,可恨是这岩虎丢人在先,自己一把年纪到了这步,却也不能跟孩子一般蛮不讲理,也不敢太硬气,太硬气万一这小子顺着话儿不打了,自己更是一肚子火没处出,想着这脑子就“嗡嗡”地有点气血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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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接着刺激他:“本来我以为什么高人来了,别我指点完一个又来一个,没想到是个老人家,可想这家里····,唉,我不忍下手啊。不如你打两趟拳,我看看也就罢了,或者换一个经打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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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这是什么话,武云贤看着满院子的人,这个狠呢,咬牙切齿又不能开口骂人,这理也没法讲,怎么说都不合适,而青面就这么一步一步牵着他,真是丢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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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贤心想,就这,打了他也不解气呀,那是人家让的,打死他又当着这么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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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让吧,这话就没法说,一说不用,他再说不玩了,那更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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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这时,一个尖利急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子!我陪你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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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正是跟随来的那个眼睛冒火一般的精装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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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还真来了不少人!行!有点意思。可是跟你练我这不是欺负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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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这兄弟说得也对,不如你靠边一站,我跟这兄弟玩玩,你边上看着,他要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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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老再出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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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转身看了周围一圈,做了第一个抱拳,刚才跟武云贤说话,那就是指手画脚,语气谦和但动作嚣张,满是得意劲儿,看着就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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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一抱拳道:“各位乡亲,南来北往的客人,做个见证,不才虽是外人,但占了个先,借贵宝地尽地主之宜,让谁都让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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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贤心里没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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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以为对方就是个无赖地痞,偷袭了岩虎,找着废了他拳脚出出气找回面子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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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言语发现对方思维敏捷,再看那身形也非平庸之辈,而自己这徒弟又是火爆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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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翻脸了群战起来,是把好手,但比武较技非兄弟切磋,各种狡诈的法子都有,万一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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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不好再出手了,他生怕失了这机会,一咬牙抢一步道:“承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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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人嘈杂着往后散,让出了院落。青面用手指点着武云贤一脸坏笑,貌似看透了他的小把戏一般。围观的都跟着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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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贤这个气呀,回头看一眼袁氏父子,袁氏父子回以鼓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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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就院中搭手,武老者左手一揽大襟右掌探出,出一个揽扎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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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虚步一点,轻轻一搭手,只感觉这老者手就一触压来,青面急忙并步收手,嬉皮笑脸道:“不妥。”然后滑稽地又换了个姿势,这次取一个马步探掌,武老者单手一迎,这青面又一缩而回,摇摇头往身后看,然后一阵折腾,高高低低,正面的拧身的,左式的右式的,取了好几个抱门动作,最后都被自己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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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得人心是烦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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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里就哄笑起来,有得也嚷,“你还打不打了!”“不敢了就认个错儿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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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老者又是得意又不敢得意,边上那汉子记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喊道:“你打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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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就式不动了,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道:“当然打了,难不成你想上来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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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就不敢说话了,青面见闹腾得也差不多了,双手抱在胸前一转身取了个背身,看不都看,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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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老者看着青面的脊背傻了,久久不动,青面也不回身,两个人就这么耗着,虽然时间并不长,但那气氛非常凝重。生死一线,这不是儿戏,院子里突然就静了下来,仿佛无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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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老者看着青面的脊背,顺着脊背看到脚跟,又看到地面,地面还有不知谁泼的水结的冰扫不去,亮晶晶的,武老者就有点走神,好似忘记处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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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水藏海,一瞬千年。再回过神来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貌似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武老者渐渐已没了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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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闪念,武老者又有了打算,不如顺势还个人情,总是要交手的,趁机点他几处要穴,当时无大碍,自己也安全脱身,待三五日返上劲来,落下顽疾,乡人必然知晓我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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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前手收后手迎,拧腰换劲,手在胸前合了一圈,内劲在腰胯一换,前踏一步又还原原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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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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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未动,众人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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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老者又踏前一步,比之动作能大些,又道:“第二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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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老者又要踏前的时候,青面突然转过身来,心道,这老家伙还真会来事,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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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打量着老者的架子,也按样站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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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有心嘲笑又怕影响了这氛围,也都摒着气,只是等待,比这老者更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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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就小步一碾一碾地蹭着过来,两人真正搭上手了,老者一搭实在,抢一步就抓青面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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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手跟着就上来了,合力就抓凤吟的上臂,按说老者从没这样出手过,但他真是求招心切,生怕青面跑了,只能来硬手了。想想这么多年,大小也几十战了,竟被这一个毛头小子逼到这个地步,自己都感觉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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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手一翻一扬,老者手一扣一采,这脚就到了青面脚后,青面是退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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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虽然不会老者的拳路,但比武场上的东西都有类似,只是细微处各有巧妙,青面知道老头一采能成就折断自己的肘子给扔出去,不成就我挣脱势子一送,这埋伏脚都套上了,小绊子一勾,把我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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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青年身子往前,但屁股往后,青面想了,这招不能化,那老头天天练这个肯定不怕,弄不好自己一送他一闪身给自己把胳膊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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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缓这劲,老头急忙应变,这两手一扣就像形成了一个链子,分析起来讲是就等着青面继续动作,借着劲就把他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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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小子身子一松屁股一坠,“啪”就一脚,正踢向老者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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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惊得一松劲,一脚就把这链扣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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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势头青面连续踢了好几脚,但都是虚腿,老者一忙连连拍击云拦,这脚劲与手劲来路力度都不同,又点而不实,一时哪能把握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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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个缓儿,青面立身抱拳:“我本来也想用你那招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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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听他还有心思说笑,丝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而自己一把年纪小心翼翼,这个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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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接着道:“老先生,头两招不算,我再让你两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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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是,一抱拳道:“承让了!”心道,让不让也这个样子了,我能把你收拾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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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有的就开始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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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道:“老师傅,我再用我一贯的风格应付你一下,你也看看,所以你尽管放开来打,不要留情。咱多走几下,你放心,我不会弄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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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老者真火了,喝道:“少耍嘴皮子!看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