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铁血丹心
文州打来电话，说今日将从上海回来。景明自然格外高兴，本想与妻子一起去接哥哥，无奈妻子已身怀六甲，且外面北风凛冽，严寒肆虐，只好打消这个念头，自己去迎接。刚令司机发动车，文州的车已开进公司，景明迅速跑过去，给哥哥打开车门，文州意气风发地从车上走下来，两人亲热地寒暄着，走进办公楼。令文州尤为欣慰的是：在这一年里，不但上海的公司发展迅猛；在宇海，景明做的成绩更加翡然，更令他满意。他方意识到景明独立工作的能力已达到新的高度，这是由衷高兴的事；在他心里，自己的弟弟能够独挡一面，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啊！
两人愉快地交谈着，文州不自觉地问起何长庆的境况。景明笑答：“好着哩！自从找了那个既年轻漂亮又有素养的妻子，又是捐款，又是做慈善；最近，在宇海最繁华的东正街上又开了一家最大的超级商场，由他那心爱夫人辛碧君做总经理，弄的红红火火，生意兴隆！”其实景明这一年一心想把文州交给的事做好，做到极致，哪有闲暇时间亲自接触何长庆！说白了，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竟然没有见到何长庆一面。所以，关于何长庆的事，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文州听着，觉得这世界好象变了模样！他实在无法预料，以何长庆的人生观、世界观及过去的习性和个性，会发展到今天这样！不过他还是高兴，毕竟这是个好消息，他宁信其有，恨不能立刻到何长庆的东亚集团走一遭，亲眼目睹一下，哪怕是走马观花，也是一件令他极为振奋的事。以前，他与何长庆有一条不可逾越的心理沟壑，说不定，现在做在一起，便能谈得来，谈的投机。他想象着，自己将来家庭是一个多么美丽而有意思的家庭！有自己最至爱的妻子湘滢，有与自己相比美的岳父，还有一个年轻而有才干的岳母；如果湘莹再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和女儿，简直是天堂里最美的家庭！
此时，自己的手机响了，是公安局副局长刘铁英打来的。原来，文州一进宇海，就碰见了他，忘年之友，长久不见，自然无比兴奋，刘铁英一再邀请他到自己的家，说有件事必须告诉他，并说这件事非同小可！起初，文州以为他拿个幌子盛意邀请自己而已，但看他的神色，似乎真有不同一般的事情，便答应回公司后，立刻再赶往他家。这不，又来电话催了。
因为临近过年，文州令人买了一些礼物，独自驾车驶向刘铁英的住宅楼。
刘副局早已在家摆好了酒菜。两人坐毕，文州拿出自己带来的上好洋酒：“今日，我们开开洋荤如何？”
岁月能无情地剥蚀人脸上层层皮，使人慢慢变老，却泯灭不掉童心的本性，尽管老刘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但只要与文州在一起，便有扯不完的话，喝不尽的兴酒。两人推杯换盏，正喝的方兴未艾。
刘局放下杯，观瞧了一下文州喝的微红的脸，然后递给他一支烟。文州急忙打着火先给刘局点上，刘铁英深深吸了一口烟，直视文州。文州晓得他要对自己讲事，但看他想说又不欲说的样子，便道：“我早以为我们是无间不通的朋友！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有话您不妨直说。”
“哼、哼……”刘局冷冷笑了一声，道，“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一，因为你是我一生最器重的朋友，我做事从来要对得起朋友；二，因为你是堂堂之人，是对社会负责任的人。”他的眼还在盯着文州的脸，仿佛要读出什么,仿佛要从他脸上透彻他的内心。
文州做了个坦然的样子，示意他说。
刘局慢慢靠近文州的脸，正色地说：“现在，我正查一件大案，这个案子至于大到什么程度，连我也预料不到！案子的对象就是东亚集团的何——长——庆！”
文州心里突兀跳动了一下，松弛的身子，立即正襟危坐起来：“他怎么了？”
“他在大宗的、肆无忌弹地走私，一年几十个亿，甚至更多；并且，我怀疑本市的几条命案都与他有关。”
文州倒吸了口凉气，难怪他发财就象闪电一般，他的所谓东亚集团，就象排山倒海，刹那间，变的如此庞大，原来干着这样的勾当！他气的捏紧酒杯，几乎要捏碎。
刘铁英并没有说话，在沉默着，也许在等待文州的话。
文州突然怀疑地问：“他这样大规模地走私，难道海关视而不见？”
刘铁英嗤嗤地笑了：“海关！海关算什么，早被他控制了！看来，到现在还不了解你这个准岳父究竟有多大能耐和本事，说他手能通破天，脚能压破地，一点也不为过！就连市委也在他的手心之内，省委甚至中央的高层都与他有扯不断的关系。近来，无论哪一级的高层，凡是来宇海参观和视察，只要何长庆打上主意的，没有不被他俘获的；尤其是他东亚集团的招待楼，不管是软的、硬的，无所不用其极！里面全是顶级豪华的娱乐设施，要什么有什么，只要是作为一个“人”进去，就是钢山也被融化！现在，宇海各部门几乎都多多少少受他控制，就连我们公安局上上下下的人都被他利用和笼络。在宇海，别的企业和集团要走私，都必须先通过他。”刘铁英愈说愈沉重，声音几乎在空气里凝滞。
文州决没想到会有如此恶劣的事情，这对宇海甚至更大的方面，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这场灾难要持续的任其蔓延下去，不知要祸及、殃及多少人，不知要把这个社会环境改变成怎样的恶劣！他李文州从小就崇拜毛泽东，所以从小就有改造环境，创造未来的宏愿！他从来就以为，只要有坚定的信念，不死的信心，有计划、有步骤、有策略的进行，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就会向毛泽东一样逐渐改造人的思想和意识，建立一个完美和谐的社会。然而令她万没想到，就在他身边，他力图影响和改造的人，却变的如此这般……
刘铁英双手在空中做了个坦然的动作，说：“我晓得你与他女儿的关系，但我又不得不说，原因我也早已告诉你。现在，我只不过是黑暗里一个微弱的光点，四周全是杀机。”他叹了口气，又道，“不晓得我在有生之年能否破这个案子？”
文州狠狠吸了一口烟，长长吐出来，冷冷地道：“有的人活着，别人就不能活！对这种人，无论是谁，都必须坚决彻底地打击；否则，他把整个环境变的恶劣了，谁也逃不过这个恶劣环境所带来的厄运！”文州从做学生起，形成坚定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使他在大是大非上都那样恩怨分明！那样果敢！！
刘铁英就象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在最黑暗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突然心中最希望的人伸出了援助之手，使他倍感鼓舞和欣慰。他给文州斟了满满一杯酒，同时给自己斟上，以万分亲切的眼光看着文州，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您放心！我将组织一批精干的人，专门秘密搜集他的犯罪材料，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您。”文州思考地说，眼里射出道道利光。
“今天我叫你来的目的，就是把真实情况告诉你。在这件事上，你最好不要参与进来，因为你和他女儿从小青梅竹马，你又等了她这么多年，万一……”
文州一摆手，打断他的话，道：“这件案子是一码事，我与湘滢的爱情是另一码事，这两码事是决不能混淆的；何况，湘滢从来都是非、恩怨分明！“
“其实破这个案子，参与的人越少越好，越绝密越好；毕竟宇海已乌烟瘴气，到处都有何长庆的眼线，四处都被他控制着，一旦让他嗅到一点异味，不管是谁，恐怕都难逃他的毒手！我搞了这么多年的刑侦工作，还是有些经验和积累的，我自信我有一套办法，是可以应付那些突发事变！但我一直担心，纵然把他所有材料和证据都掌握在手，也未必能把他耐何！现在，他的背景和关系已经到了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呀！“
文州看他说的如此低调，逐渐意识到事态无比的严重性，及他的处身境地。
“其实当警察的，到我这个年龄，谁不想平稳地退休，养养老，抱抱孙子，享享清福！干了一辈子警察，与死神几次擦肩，能熬到今天不容意！”他吸了一口烟，咳嗽了两声，又道，“但我不甘心，不甘心呀！难道就眼睁睁看他们在宇海祸水四溢，荼毒一方吗！死何足惜，何足患！一坯净土掩白骨！！在人生有限时间里，能保一方平安，尽到做警察的天职，就算死在地狱里，又有何憾！”说毕，刘铁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文州被他的每一句话震撼着，从小受到祖辈、父辈英雄观念和思想的熏陶，今日又被这种大义凛然、无畏、无惧、无往不前的精神点燃心灵的火把，使他全身血液立刻沸腾起来。他满了一杯酒，随即饮尽，然后，手在空中指着：“只要在中国的这片天上，还有太阳能升起，不管他何长庆集团有多大的后台和背景，我们一定会把这祸水除掉！”说完，与刘铁英碰杯，一饮而尽。今日两人英雄见英雄，内心有饮不尽的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