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之谜
兰晓诗抬起头,睁着美丽的大眼睛火辣辣地注视着韩江林,欲言又止,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说,江林,你好好想一想我的话,我走了,太晚了去姑妈家不好。她站起来,亭立在韩江林面前,韩江林内心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曼妙的身姿令韩江林怦然心动,觉得兰晓诗是一个值得终身为之付出的女人。他把大衣递给兰晓诗,兰晓诗转过身,示意韩江林给她穿上。一阵清香飘溢过来,韩江林迷醉在芬芳的馨香之中,旌心摇荡,竟然产生了拥抱兰晓诗入怀的冲动。她是高贵的兰晓诗,有一种凛然不可冒犯的气质,韩江林不敢轻举妄动。
兰晓诗把包好的羊肉在灯前亮了亮,没想到我给姑妈这么一样新鲜的礼物。
韩江林把羊肉接在手里,说,山珍海味,你的礼物是难得的山珍。两人一起出门,兰晓诗比肩走在韩江林身边,身体不时朝韩江林轻轻一靠,这一个小小的亲昵动作,令韩江林想入非非。他又有一些怀疑自己的感觉,心说,是不是自作多情,误会了兰晓诗身体语言呢?
把兰晓诗送到兰芳酒家门口,店里还有人在吃饭,热腾腾的酒气飘溢在清冽的空气中。兰晓诗站在大门一侧灯影里,美丽的大眼睛闪着宝石般的光泽,她问韩江林,进去坐坐吗?
韩江林把羊肉递给兰晓诗,无意识地碰到了兰晓诗温婉的小手,心像被电流击中,他大胆地注视着兰晓诗,居然有一点口吃,结巴地说,我不进去了,粘着炭火走不动,明天我请你吃饭,好吗?
兰晓诗优雅地笑笑,明天我有事和你说。
韩江心里一热,觉得雨过天晴,从少年时代就萌芽的爱情终于有了希望,心情显得有些急迫,什么重要事情,干吗非要等到明天说?
兰晓诗嫣然一笑,高挑的身子灵敏地闪进了屋。厅堂里响起热情的喧寒声。
韩江林没有回屋,迎着萧瑟的寒风穿过镇子。站在下河的青石台阶上,韩江林望了一眼山坡上的财政所,杨卉宿舍的窗子上灯亮明亮。他对杨卉只有温情,没有激情,对兰晓诗就不同了,这个自从少年时代暗恋上的漂亮女孩一出现,就打破了他内心的平衡。他忽然明白需要什么样的女人陪伴自己一生了。韩江林滋生一丝愧疚,心说,阿卉,你是我的妹妹,是不是?
回答他的只有水流清远的喧哗。
河风如刀,刺骨的风是最好的清凉剂。韩江林在铺满雪白的沙滩上徘徊,一边回味兰晓诗的话,一边思考着将来的出路。他韩江林从来都是一个不甘于平庸的人,但是,严酷的现实一次次粉碎了青春的梦想,使他终于落到甘于平庸的心境,没想到兰晓诗的一番话,又一次在他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想起了大学老师曾经说过的一番话:学农的人一般都会与中国社会底层官场保持密切的接触,如果没有纯粹钻研业务的条件,当一个基层的小官吏在所难免。官场政治虽然复杂,无非两个定律,如果不能像大炮一样轰进去,就必须变成瘟疫一样,影响周围所有人。老师举例说希特勒急风暴雨似的政治,就是大炮政治,这个一战中的下士十四年后登上了总理宝座,并发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大炮政治靠掌握话语权,这在基层官场不好运用,所以,在基层官场要把大炮政治和细菌手段有效地结合起来,才能收到最佳的效果。
韩江林几年来所接触的官场人生,发现现实生活与理想之间存在巨大冲突。什么样的经济基础给什么样的人才提供生存环境。在传统农业社会没有注入现代文明要素的前提下,受过现代教育的专业人才很难找到用武之地。专业人才因为理性地思考问题,处事谨慎小心,如果不能迅速地得到重用,一般受到性格、所学专业的限制,往往被官场定律排斥出局,最终变得碌碌无为。没有多少专业知识的干部,行为处事不会过多考虑政策因素,更不会受到专业知识或者法律的约束,能够打擦边球,迎难而进,在基层政治中如鱼得水,反而成了有魄力有号召力的象征。加上专业干部往高不成,低不就;非专业干部像万金油。于是,在基层官场政声日隆的干部,大多是中专、党校这些非专业出身的干部。
在乡镇摸爬滚打不过两年,韩江林明显感觉到基层官场政治生态不适宜个人专长的发挥,专业知识正在被非理性的决策消耗和吞噬,再这样碌碌无为,荒废的不仅是专业,更有可能是青春和生命。
父亲过逝使韩江林这只孤帆失去了港湾,迷失在了茫茫的人生海洋,找不到精神的出路。兰晓诗的一番话,使脆弱的帆船遭受风暴的袭击,风帆已然破碎,船体四处损漏,驾驶这样的危船,还能够驶过人生的迷途么?
父亲,我到底是谁,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
我将怎样走完自己的人生?父亲,请你在天国中给我明示。
韩江林对着茫茫夜空痛苦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