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午六点钟,司机准时把徐文俊送到城里最有名气的天堂海鲜鱼翅馆。徐文俊的车刚到鱼翅馆门口停住,在此恭候多时的刘连生一个箭步走到车前,用右手迅速替徐文俊打开车门,另用左手护在车门的上沿,以保护老领导的脑袋,技术之老练不亚于宾馆门口的门僮。刘连生练就如此一手技术,因为他熟知首长们的脑袋贵重无比,不但一拍脑袋可以决定一项政策、决定一个上亿元的投资项目,更重要的是能决定下属中某一个人的官场命运,所以领导脑袋的任何轻微碰擦,是决对不允许发生的。
    刘连生把徐文俊让进了鱼翅馆。外面春寒料峭,鱼翅馆里暖气很足、春意盎然,穿大红织锦缎旗袍的引座小姐,旗袍两边的开叉向上开到脐下三寸相平的位置,很是撩人眼球,也带给客人们无限的遐想。
    引座小姐带他们去了楼上的包间。上楼前刘连生从手提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给他的司机,吩咐他在楼下等候徐文俊的司机,陪同徐文俊的司机在楼下大餐厅里用个工作餐。
    鱼翅馆建在东湖的边上。徐文俊和刘连生一前一后进了二楼的包间。从包间的窗口往外看去,在晚霞的映衬下东湖水面波光潋滟,远处几艘晚归的游船若隐若现。二楼若大的包间里,只有刘连生和徐文俊两个人,显得有点冷清,但是今天的这顿饭不是平常的饭局,要谈的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不但多一个人不行,而且还要提防隔墙有耳。
    两人坐定之后,服务小姐递上菜单。刘连生粗略看了一下,先点了一壶台湾冻顶乌龙茶,然后又向徐文俊敬烟,递上两包软中华:“徐部长。今天就你我两人用餐,菜就简单一点,不成敬意,点多了吃不掉也是浪费。”
    徐文俊也客气了一下:“客随主便。客随主便。现在的饭局太多,谁也不在乎吃些什么,吃多了对身体也是个负担,对健康不利。”
    刘连生像条应声虫:“那是、那是。今天我只点一些清淡的、有益身体健康的菜。”
    他吩咐服务小姐点菜,只点了卤鹅掌、盐水毛豆、京江肴肉、烤乳鸽、凉拌海哲、手撕鱼等几个下酒菜,要了一瓶十五年陈酿的五粮液,另外每人一份印尼血燕窝、菲律宾鱼翅、鲍鱼煨饭,并且关照服务小姐鲍鱼要保鲜鲍鱼,罐头鲍鱼口味欠佳,鲍鱼最好是四头鲍,六头以上的鲍鱼没有吃头。服务小姐一一应承下来,一名服务小姐飞快地跑去要厨下准备,另一名服务小姐端起茶壶为两人沏茶。
    刘连生喝茶和他平时喝酒如出一辙,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徐文俊则先把茶盏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茶香,再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品茶讲究精茶、真水、活火、妙器、闲情,缺一不可。今天的茶叶是上品,其余的几条都谈不上了。冻顶乌龙味浓甘润,和铁观音的密底兰香不同,这两种乌龙茶各有千秋。”
    徐文俊的几句高论,令刘连生也长了见识,享受也有品位、贵贱之分,如果一个人穷得只剩下了钱,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有钱的贱人。他一想到刚才自己的牛饮,有点汗颜、自惭形秽了:“徐部长的学问实在是大,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就是跟在你后面学习一辈子也学不过来。”
    徐文俊一面享受着奉承,一面又假谦虚了一下:“我只是随便说说,谈不上什么学问。”
    刘连生想,随便说说已经如此深奥,如果认真说起来这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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