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徐沈平因为今天有重任在身,下了班就开车回家了。他到家不久母亲沈彩虹也回来了。保姆已经把晚饭准备停当,典型的四菜一汤。保姆说徐部长打电话回来说晚上有活动,不回来吃饭了。保姆在厨房用餐。沈彩虹母子俩在餐厅饭桌上就谈开了。
沈彩虹问徐沈平:“你昨天晚上几点钟才回来的?”
“两点多了吧。”
“怎么搞的这么晚?你也不大不小了,在外面应酬也应该有个度。”
“昨天是王行长找我有事,谈的时间是长了一点。”
“他和你不在一个系统里工作,哪里有那么多的事好谈?不会又是带你去花天酒地了吧?”
徐沈平当然不会把昨晚他和颜丽之间的勾当讲出来,他把话峰一转:“妈。我们东郊美庐的那套房子,买还是不买?”
“房子我看过,确实不错,可是价格也吓人。一套公寓要一两百万,你爸当了这么多年的市长、市委书记、组织部长,也没攒下这么多的钱,怎么买?”
“那只能怪我爸胆子小。买东郊美庐房子的人,除了大款之外还不都是政府里的大官小官?人家都买得起反而我们家买不起?”
“你年轻气盛,不知道仕途险恶。当年你爸在市里的时候,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的三个一把手都翻了船,你爸为什么能平安无事?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在这方面还得多跟你爸学着一点。”
“不过昨天王行长说,他替我们把买美庐那套房子的钱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要,只要打个电话通知他,他就把钱送过来。”
听了此话沈彩虹眼睛一亮:“真的?他说是借钱给你?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他什么也没说。因为这件事我事先不知道,当时也没办法和你商量,所以我就含糊了过去。不过他讲的保姆的事情倒是可以答应下来。”
“什么保姆的事情?”
“我们家现在的保姆“五一”节要回家结婚,而且结婚以后就不再回来了,我们家里不是要新找一个保姆吗?”
“王行长的耳朵真长。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家的保姆“五一”节要回家结婚?”
“上回我们在一起吃饭瞎聊时我无意中说的。”
“说的人无心,听的人有意。王行长如此处心积虑,你要留心他后面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下次在外面说话要多注意一点,不要给家里添上什么麻烦。”
徐沈平答应了。他又想起了章厅长吩咐的任务∶“妈。今天章厅长想问问老厅长退休的事,新厅长省委有什么安排?”
“这事我怎么会知道?等你爸回来后我帮你问问。章厅长问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他自己有什么企图啊?”
“这还用问吗?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说话间外面传来三下小汽车呜号声。保姆出去开院子的大门。徐文俊部长回家了。
徐文俊今晚真的有个活动,是他的老熟人刘连生要求晋见。刘连生是他在市委书记任上的一个下属县的副县长。自从徐文俊当上省委组织部长后,他与刘连生之间就没有什么来往。当天下午徐文俊接到刘连生的电话,说他今天中午到的省城,想借便来看望一下老领导,争取聆听首长再一次继续教诲的机会,虚心得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刘连生近似肉麻的言语徐文俊很是受用。在他当市委书记的时候,下面县里的、乡里的干部,运用此类溜须拍马的语言技巧都很娴熟,徐文俊听惯了阿谀奉承的话语,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省城里的干部无论是学识和修养,都胜农村干部一筹。徐文俊到了省委组织部以后,就很难再听到这类乡音了。省城的干部要表达类似的意思,会用另一种语言说出来,婉转、优雅、渲染了更多的艺术气息。这两者之间的技术差别,犹如在乒乓球赛上,攻手的直线球和反击方拉出的弧圈球,球的路径不同,但是目的都是想将对手一板扣死。
徐文俊答应接见刘连生,并不是被刘连生的几句谄媚的话所打动,而是在刘连生从乡长争取进步到副县长位置的时候,徐文俊曾经助过刘连生一臂之力,事后收过刘连生五万块钱的辛苦费,而且在市里三套班子出问题的当口,刘连生坚持守口如瓶,没有举报徐文俊。因此,徐文俊把刘连生视为自己小圈子里的成员。凭此一点徐文俊再忙,也得安排见上刘连生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