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沉喝传来。“春花，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一个白须老者颤巍巍的进来，两个小弟子搀扶着他，而后面还跟着一个青衣剑客，我立即认出他是神州一剑无恒生，听说江湖上还没几人能躲过他的雷霆一剑，倒真是少年成名，不过我没有见识过，他的师傅剑神笑天却是败在了我的手上。
    马春花五人见了老者吓得魂不附体，颤声道：“公公，您怎么来了？”
    老者便是天月门门主龙大旨，他愤然道：“你们是想气死我这把老骨头吗？若不是无少侠要和老夫一起来看老三，还指不定你又要闹出什么丑事。”马春花和三个女人垂手而立，骇到了极点。无恒生目光到了白雨琳身上，眼睛一亮，两人目光相触，无恒生很有风度的一笑。白雨琳脸红了红，嫣然一笑，我心里不知怎么竟然有点不舒服。
    这个时候，珠帘处，一个病态满脸的青年出来了，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马春花四人恭敬的道：“三哥！”这青年便是三公子龙无语，他生涩的道；“大嫂，你们不要怪碧月，是我没有用，我这样子，怎行得周公之礼，到现在，她还是完壁之身，我欠她太多了。”说到这，不停的咳嗽起来，众人吃了一惊，我开始同情起碧月来，这是个苦命的姑娘，无意瞥到白雨琳，她的眼圈红红的，但这并不损她的美丽，反倒更显得娇美艳丽，碧月爱怜的到龙无语身边，扶他坐下，道：“你别这样说，你待我是很好的。”龙无语苦笑，然后抬首道：“爹，您怎么来了？您老人家身子不好，就不要到处走动吗？”
    龙大旨看着龙无语柔弱的样子，心中大痛，道：“孩子，你近来还好吧！”龙无语道：“很好，爹不要挂心。”龙大旨转向无恒生，道：“这位是无恒生无少侠，孩子，他可是个少年英雄。”龙无语脸红了红，道：“无兄弟，你好，我身子弱，礼数不周，还请见谅。”无恒生亲热上前，道：“龙大哥，我这里有两粒雨露丸，是家师从天山采集药材制成，也许对你的病有点用。”龙无语红着脸道：“这怎么受得起！”客套一番，最后还是接了。我看到无恒生目光有意无意飘到白雨琳身上，看来他是大有意思。
    龙大旨转向马春花道：“我们在这里谈事，你们还不快退出去。”马春花四人如获大赦，快步出去，大平几兄弟马上紧跟，走了一截，回头对还站在当地的我叫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我惊醒过来，赶忙出去，龙大旨虽然见过我一次，但是我这下人服饰，他没有认出来，或许他压根就没正眼看我。
    回到卧室，心里老是想着白雨琳，想着那无恒生与她在一起，心里莫明的发起慌来。大平四兄弟这时站在我面前，道：“给老大我打杯水来。”我想着那无恒生，便是无明火，自己也太窝囊了吧！冷笑一声，打了杯不太热的水，递给大平，大平哈哈一笑，正要接过，我却手一翻将水泼到他脸上，大平愣了一下，随即暴怒，一拳迎面打来，我头也不抬，抓住他的拳头，轻轻一甩，他便摔了出去，其余三人如狼扑来，我叹了口气，立即出手抓住最先来大忠，然后抬拳提脚，打得他晕头转向，另外两个我只是一脚扫去，也相继扑通倒地，四人在地上痛呼着，我冷笑道：“现在，谁是老大！”四人惊骇的看着我，最后低头齐道：“你是老大。”
    心中的闷气也出了，这才好了些，便在这时，马春花和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进来了，那中年人胖胖的，一脸福态，我和大平四人立即站起，马春花一脸惧色，道：“相公，就是这五人！”
    胖子淡淡的扫了我们一眼，道：“瞧你干的好事，我天月门的脸全给你丢尽了。”马春花惟惟应是，我心里暗暗好笑，胖子道：“好了，以后就让他们在这里帮忙守夜做些杂活什么的，只是那一百两的……”马春花慌道：“不用相公劳心，妾身还有些钱财！”胖子得意的笑了，走了出去，马春花恨恨的看了我们一眼，也跟了出去。
    黄昏时分，大平回来神神秘秘的道：“老大，你猜我打探到什么？”我没好气的道：“有屁就放。”大平悻悻的坐下，道：“我探到那无恒生大侠准备留在这里了。”我微微一惊，道：“他留在这里干什么？”
    “无大侠说，连云寨太过猖狂，他与天月门向来都是好朋友，不可坐事不理，他要留在这里防止连云寨对天月门不利。”
    “会有这么简单吗？”我心里感觉到不舒服，他是想接近白雨琳吧！想到这，我立即拍了自己一巴掌，恼道“到底是怎么了？老是想着那个小丫头。”
    夜里，实在是受不了那四兄弟的呼噜声，我烦躁的起身，到了外面庭院，夜色如水，朗朗星空，我看见庭院右侧有一条林荫小道，直通后山树林，刚一走进便听到熟悉的声音隐隐传来，是白雨琳的声音，我的心跳莫明的加快，隐在树后，只见道路不远处有一条小溪，白雨琳站在那里，我正想上前，却陡然瞥见无恒生尽然也在，心中一冷，止了脚步，只听无恒生昂然道：“我辈习武纵然不能精忠报国，也当行侠仗义，否则武功在高，也称不得一个侠字。”
    白雨琳娇笑道：“无大哥自然是英雄好汉了。”无恒生笑道：“我只是尽自己能力去帮那些弱小之人，倒也并不在乎这什么称号。”白雨琳道：“这便是真正的大侠，只求付出，却不在乎回报。”无恒生微笑不语。
    我冷笑一声，走了上前，两人吃了一惊，白雨琳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淡然道：“恰巧路过。”无恒生不悦道：“你笑什么？”“自然是笑你。”无恒生怒道：“我有什么好笑。”我盯着他看了片刻，道：“你到真是和你师傅如出一撤，就是爱出风头。”
    无恒生脸色一变，道：“你这狗奴才，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微微一笑“你若真不在乎什么称号，又何必在这里夸夸其谈，变着法来恭维自己。”无恒生气道：“我什么时候变着法恭维自己。”我瞪了他一眼，道：“那些大侠们做好事其实也不过是想博个美名，用心不良，怎称得侠字，真正的侠是默默无名的，但是他们确实很苦，他们才是真正的只求付出，不在乎回报。”白雨琳明眸注视着我，道：“那鼎鼎大名的南神侠陈双龙可称得上侠字？”
    我道：“从四年前经过奉月教一役后，他勉强称得一个侠字。”无恒生冷笑起来，道：“你个下贱奴才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南神侠，北仙凤都是何等英雄人物，你也配谈论他们？”
    我哈哈一笑，道：“我若不配谈南神侠，这世上当真没有人配谈他了。”无恒生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不在说话，白雨琳似乎对南神侠很感兴趣，道：“你说他四年前经过奉月教一役后，勉强称得一个侠字，此话怎讲？”
    “四年前，南神侠虽然行侠仗义，但每次做好事总留下其名，真正在乎的是名声，当然称不得侠字，四年后，他不在乎名声，默默付出，当称得侠字。”无恒生晒道：“这狗奴才又怎识得南神侠那等大人物，雨琳你莫要听他胡说，污了我等的耳朵。”
    当下便要拉白雨琳走，我静静的站立，看着小溪中流淌的水，这一刻，我的心情回到了那个雪峰之上，是的，就是在那里认识白十四娘的，白雨琳却没有走，饶有趣味的问道：“那先生又怎会知道这些？”她称呼改变了，我知道她对我有些另眼相看了，立即便道：“不瞒姑娘，南神侠是在下的好朋友。”无恒生轻蔑的大笑，显然是认为我厚颜无耻，白雨琳却相信了，嫣然道：“当年奉月教横行江湖，欲图一统武林，那奉月教主手中一柄飞刀更是有如鬼神相助，无论是何等高手都躲不过她的出手一刀，于是便有奉月飞刀，例无虚发。”
    我点头道：“这倒是不错的，奉月教主的飞刀，当今之世恐怕还没有人能躲过。”白雨琳嫣然一笑，素腕轻抬，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拔了一下，那动作优雅至极，我不由呆了，只听她道：“那也不净然，最后南神侠约战雪峰，七天七夜的激战，不是一样将奉月教主给杀了。”
    我苦涩的道：“你们只道是南神侠武功盖世，杀了奉月教主？”
    白雨琳奇道：“难道不是？”我道：“那其中是大有缘由的。”无恒生冷笑道：“你小子难道会知道？”我冷看他一眼，道：“我本来是想说个故事给你们听的，可是你如果在胡乱插嘴，我便不说了。”无恒生怒道：“你不说难道我稀罕……”白雨琳脸色一冷，道：“无大哥，你如果不喜欢听，那尽请离开。”无恒生脸色立时白了，恨恨的看了我一眼，却不敢在说话。
    我没有心情理会他，是了，这秘密在肚子里埋藏了四年，也是该说出来了，心情陡然沉重起来。
    “四年前，奉月教将江湖搅得腥风血雨，南神侠率领七大门派及其一些江湖好汉，攻上无量山奉月教，双方在山下交战，激斗三天三夜，血流成河，相互僵持，却始终奈何不了对方，最后，南神侠便下了战书，亲上无量山。
    那无量山上气候寒冷，南神侠上去后，只见上面雪峰虽非奇高，但宛如一根笔管般竖立在群山之中，陡削异常，莫说是人，即令猿猴也是不易上去，但南神侠是何等人物，展开轻功，摸壁而上。上得雪峰已是天黑，但见上面积雪甚厚，白茫茫一片，寒风呼啸，南神侠纵使内功精湛，也感到一丝寒意，他约好奉月教主，此刻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正自心中奇怪，忽然见到一个身披黑色风衣的女子站在雪峰边缘，竟似要自杀，南神侠惊疑着靠近，那女子忽然纵身跳了下去，南神侠在不敢耽搁，身形如电，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那女子，将她救了上来。”
    我沉默了，白雨琳期盼的看着我。我便又开始说起来。“南神侠将那女子救起来后，见那女子肤光胜雪，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立即瞧呆了，那女子大概二十来岁，她被救后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幽幽怨道：‘你救我干什么？’南神侠愣了一下，道：‘不知姑娘有什么想不开，正值妙龄却要寻死？’女子道：‘我得了病，活不了了’南神侠奇道：‘什么病如此厉害。’女子道：‘我的心已经死了，你说这病厉不厉害？’南神侠道：‘姑娘说笑了。’女子幽幽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那神情似怨还忧，南神侠不觉怜惜，道：‘我自然相信姑娘，只是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女子嫣然一笑，道：‘你如果杀了我，那就是最大的忙。’南神侠立在那里，惊疑不定。女子扑哧一笑，又道：‘你救了我，我自是应该谢谢你的。如过不嫌弃，请到寒舍喝杯热茶。’南神侠想起所来目的正要拒绝，但见那女子带着一丝祈求的眼神，柔弱的脸蛋，硬是没有说出来。女子当他答应，转身便朝北而去。南神侠在后默默跟着，看那苗条纤影，一刹那竟似看透了女子心中的苦。他想，这么一个女子，在这孤寂雪峰之上，是那般哀苦。”
    “哈哈哈…”无恒生打断了我的话，冷道：“那女子又是要死又是笑，莫非是疯子？你又怎知南神侠心中所想？那雪峰南神侠武功高可以上去，……”轻蔑的打量我的下人服饰，痴痴一笑，“莫非你也上得去？”
    我顿时醒悟说漏了嘴，但也未作惊慌。笑笑道：“雪峰南侧有吊蓝，我是从那里上去的，南神侠心中所想却不都在他脸上。”顿了顿，冷道：“如果你在多一句话，我便不说了。”无恒生大怒，他拳头一紧，便欲拔剑。白雨琳及时制止，脸上不经意有一丝厌恶。我心想：“好一个莽夫！”
    白雨琳回头对我柔声道：“先生请继续说下去，雨琳很想听。”我轻声问道：“难道你不认为我在说慌吗？”白雨琳笑道：“也许是直觉吧，我潜意识里相信这是真的。”我哈哈一笑，豪气顿生，又开始说道：“南神侠走了半个时辰，那女子引他到了一个山洞。那洞里面陈设极为简朴整洁，而且有着淡淡麝香。有一个丫鬟马上出来迎接，那丫鬟惊疑的看了眼南神侠，女子道‘这是贵客，快去泡两壶热茶。’三人进了洞，女子穿了一件狐皮狍子，与南神侠围在炭炉前面。这时，那丫鬟送了两壶茶来，南神侠接过，正欲喝时，却听那女子道：“晴儿，这醉仙茶我喜欢，你当客人也都喜欢吗？快去给客人换一壶。’那晴儿笑道：‘我这就去。’南神侠喝了一口，哈哈笑道：‘这醉仙茶甚是好喝。只是没想到这汉子们的茶姑娘也喜欢喝。’女子的脸蛋被火光映得娇艳无比，低声道：‘你这呆子，你不怕茶里有毒吗？’南神侠笑道：‘姑娘武功高强，要杀我有千万次机会，又怎会做这卑鄙勾当。’”我抬头叹了口气，白雨琳静静的等待。我看了眼溪流，月光静洒，道：“那女子吃了一惊，道：‘你知道我会武功。’南神侠笑道：‘姑娘在那雪峰之上，衣衫如此单薄，却丝毫未有寒颤之色，我自忖功力深厚也感寒冷，姑娘岂不是更胜一筹。’”
    “那女子痴痴笑道：‘本来我听江湖上传什么南神侠如何厉害，以为是假，今日一见，你比那些成名大侠却不知强了多少，而且，你年纪轻轻，一身武功有如此境界确实是难得难得。’南神侠：‘好说，姑娘年纪比我尚轻，可是修为却是比我强多了。’两人客套一番，南神侠起身道‘在下尚有要事，就此拜别。’女子幽幽道：‘你要走？’”
    “南神侠道：‘我约了那奉月教主，在不去，他还以为陈某人怕了他。’女子道：‘他其实早已经来了。’”
    我忽然问道：“白姑娘，你可知那奉月教主在那里？”白雨琳眼睛一亮，道：“莫非那女子便是奉月教主？”我点头道：“是了，那女子便是奉月教主白十四娘。南神侠做梦也没有想到，奉月教主一向是神出鬼没，在南神侠意识里，奉月教主是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却又那想到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当白十四娘说明时，南神侠拍案而起，怒道：‘原来你一直在装模做样。好你个狡毒的奉月教主，我竟然上了你的恶当。’白十四娘道：‘本来我是想自杀的，可是你却要把我救上来，这又怪得谁来。’南神侠以为她在取笑，惊怒交集。喝道：‘废话少说，妖女，你出招吧！’说着掠出山洞，白十四娘也跟了出去，她手里多了一柄飞刀。白十四娘道：‘我不跟你动手，你看好了。’说着将手中飞刀发出，那飞刀究竟是怎么出手，南神侠竟然没有看清，在看清时，那飞刀已经没入三十丈外的一块大石之中，那一刀的速度超乎了人的思想。白十四娘歪头笑道：‘你自信你躲得过吗？’南神侠脸色铁青，道：‘我躲不过！’他搞不懂，这飞刀古井不波的境界，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怎么可能练成。这应该是一个看破红尘的人才有可能练成的境界。难道，她的心真的死了？南神侠搞不懂，他嘶声道：‘我既然不是你的对手，要杀要剐悉随尊便。’白十四娘道：‘我能发出这般快的飞刀，只因为我心中已经无情无爱，如果你能让我动情，或许还有取胜之道，你有七天的时间，如果七天内你还是无法破解，我便杀了你，然后将天下正道屠戮殆尽，反之，只要你自认能躲过这一刀，我便立即自刎谢罪，成全你一世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