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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树人

    绅士与椰子
    有人类的地方就有光明和黑暗。虽然不记得是那位大哲人的豪语,但似乎,今天我呆坐着的这颗星球也逃不出例外。
    与希顿星人的战斗早已经告一段落了。可是作为第九一一行星战斗连队的指挥官,我依然被自己人监禁着。
    虽然我只是想用枪托教训一下那几个只知道向后跑的逃兵,但却不幸地被第五宪兵队的执法官给撞见了。于是在这个单调乏味的禁闭室里,我呆了整整五天。明天会怎样?——判刑?还是退役?。噢,这只有天知道。
    突然,平时只定时播送新闻的通讯墙砰的一声就打开了,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个的家伙头发花白,脸色冷得如干冰一样,半天才从牙缝间挤出几句话来:“437号,蛮上尉,格林希尔大将要求和你通话。”
    经过几分钟的通讯延迟,和蔼慈祥的格林希尔将军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
    “蛮上尉,看来你还是和在军校时一样冲动。”格林希尔将军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将军曾是我做军校学员时的校长,而那时他最头疼的学生就是我。
    “好像是这样,不过这可不能单怨我。那几个家伙的表现和地球牌伏特加一样,让人不自觉的浑身发热。”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是看着将军的表情,我相信惩罚的大锤已经从我身边溜过去了。
    “好吧,先不说这个了。我想,如果让你去训诫所呆几年的话,那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浪费。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军法处的那几个家伙放你出来。不过交换条件是你必须得接受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你,敢干吗?”将军的脸色慢慢认真起来,不过这也是我最习惯的态度之一。
    “没问题,只要能离开这个无聊的鬼地方就行。”说完,我狠狠的向墙根踹了一脚。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不过你踹墙的动作最好小一点,你那儿可不比军校,紧闭所里损坏公物的赔偿额恐怕是全宇宙里最高的。”
    想起我快成负数的工资,我偷偷一笑,乖乖的放弃了再踢几脚的打算。
    “等办完手续后,你就到维斯-2行星第344兵站向第11特种联队报道。时候不早了,具体的情况,你的新上司优布上校会向你说明的。”突然将军又记起些什么,“蛮,这位优布上校可是出了名的军中秀才,特别是他的自身修养。我看你们这种只知道血气之勇年轻军官,应该好好的学学他。”
    “好吧,这个,我会试试看。”我极不情愿的回答着。虽然我知道将军是为我好才特意安排这次任务,可我实在很讨厌那些所谓有修养的军官们。
    在将军的斡旋下,很快我就被调到了第11特种联队任地面战斗队A营指挥官。任务大体是恢复联邦军对泰坦树星的控制。据说由于近来当地奇特事态已经将指挥官霍克上校折磨成了精神病。由于手头资料的缺乏,即将开拔的我们对当地的气候,作战的对手都极度缺乏了解。我仅仅知道那个边境星球上长满一种叫做泰坦树的植物。更糟的是指挥官优布上校一直没有露面,据说是参加银河生物年会的缘故。种种焦头烂额的事情让我对这次任务产生了某种不详的预感。
    一个星期后,队伍终于登上运输舰开拔了,我手下共有840名行星陆战队员。都是从各前线部队中抽调的人员。在整个联队中来说,算是最有战斗力的。当然,还要加上我的领导。
    经常了解士兵的情况是我在实战中养成的良好习惯。吃过午饭,我照例来到士兵舱巡视。我那沉重的军靴声久久回荡在灰白色的走道上,走道上的闲人也随之乖乖的闪到一边。看着那些盯着我的那些新兵蛋子吃惊的神情,我不禁有几分得意。当我在D区走道上经过时,一扇虚掩的舱门引起了我的注意,不仅仅是里面传出的浓浓的烟味和肆意的谈笑,更重要的他们是居然无视我这“军中第一恶人”的存在。我一把拉开门,悄悄地走了进去。我一进门就看见一个满脸痘痘的上士正在边抽烟边嚷嚷:“我在医院邻铺的那个伤号就是从泰坦树星回来的。那老哥是个厨子。他说泰坦树星上的植物是银河里最残忍狡猾的生物,他们可以自由移动。还会报复伤害植物的人。当晚上泰坦树人袭击厨房的时候,他正在切芹菜。旁边的几个同事正在处理腊肠。结果那个倒霉的厨子只看见一个带藤的大椰子向他砸来。然后就被砸昏在地板上。那群树人打断了他三根肋骨。而旁边几个切腊肠的,嘿,连毫毛也没伤到。”
    “真的吗?”,“邪门了”一群看起来是老兵油子的家伙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对于这种扰乱军心的家伙,当然不能放过。正当我要冲上去教训他们一顿时,耳边的通讯机响了起来:“蛮上尉,优布上校要见您,请你立刻去指挥一室。请你立刻去指挥一室。”没办法,只有先见上校以后,再理会这几个家伙。正在谈天那几个,这时也发现了我的到来,先后慌乱的站起来敬礼。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口,我就恶狠狠的扔下一句:“给我好好注意你们的舌头。”然后重重的关上舱门,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在指挥室门外的走廊上,我再次整了整衣服,然后怀着不安的心情走了进去。然而一进门,我就给惊呆了。老实说,我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指挥室。地面和墙壁都被仔细的用地毯和装饰板装修过,这在军用星际运输舰上可不多见。两边的摆放着几个似乎是木制的深色橱柜,里面摆放着数十本古董书和一些极为稀有的动物标本。头顶上并非常见的照明天花板,而是一个点缀着无数金色光芒的水晶吊灯,从灯罩中漏出的幽柔灯光静静洒在散布在摆放在室内十几处绿色植物上。想起我那如猪窝般杂乱的军官宿舍,我的脸上不自觉的开始散发过量的热量。
    “是蛮上尉吗?”在这精致的背后,一个更为精致的男人开口询问了。
    老天,我竟然忘了这个优布上校的存在。“是的,长官”我赶忙标准的敬了个军礼。“不用这么拘束,先找个位置坐下吧。”坐在书桌后面的上校散漫的回了一个礼。
    我匆匆的找个沙发坐下了,这个优布上校大约四十多岁,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着,不知抹了什么,散发着和这间屋子相协调的黑色光泽。白净如玉的脸庞上五官如雕塑般端正,还有那精心修剪过的小胡子。身上的每一处都被细心的装饰过。在我看来,与其说像个真实世界中的军人,倒不如说像个特制的人蜡像。
    “先说正事吧。蛮上尉,你的A营大概是联队最有作战经验的部队吧。”优布上校轻轻的翻开一个被皮革装饰过的微型屏幕。
    “我们这个营从士兵到军官都经过实战的考验,这个请指挥官放心。”至少对于这一点,我还是有自信的。
    听到这些,上校精致的脸上绽开一朵微笑之花:“这我就放心了。大气圈飞行中队一大半是新分来的菜鸟。星际舰队虽然精锐,但是我估计这次派不上用场。近地气垫装甲营也是刚组建的,地面战斗队B营就更不用说了。现在,我手里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只有你的地面战斗队A营了。我希望你们在这次行动中有好的表现。另外,我想你今后执行任务时也不用对那些低能的同事报太大的希望。”
    “是长官,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不过我想知道我们这次行动的对手是什么?我们已经打了一个多星期的报告,可情报部门仍没有任何答复。”我很直率的询问上校这个已经令我头疼几天的问题。
    上校可能对我的直率态度感到吃惊,不过他只故作姿态的搓搓手,然后依旧用那特有的平静语气来回答我:“可能情报部门的注意力都在希顿战争上了。不过据我所知,我们的科学界对该星球也只是一知半解。那个行星很复杂,他的生物系统和我们的不大一样。由于太封闭,而且根本没有进行过系统科学考察。我们了解的情况也不多。关于该星球具体的档案至今还是属于绝密的。不过我想登陆前的作战动员会上,德·维利将军会向你们传达我们已知的最详细的情报。这个就不用太担心了,上尉。”
    “是树人吗?”我询问着我刚刚得到的“情报”。
    上校皱皱眉头,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应该说是相当狡猾的树人。”
    上校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使我有些语塞,那些荒谬的传闻居然是真的!一时间,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分外安静。
    “好吧,让我们来说说别的。”上校想换一个较为轻松的话题:“你知道这种植物吗,上尉?”上校用他洁白的指头指着他桌上的几小盆绿色植物。
    “好像是含羞草,我小时候家里的花园里面有几株。”幸好上校指的是这个,整个指挥室里面的生物,除了人以外,我就认得它了。
    “没错,是含羞草,一种精巧,敏锐的植物。”上校一边说一边用精心修剪过的指甲,轻轻地拨弄那植物的叶子。受到刺激的小草,很敏捷的合上自己散开的叶片。上校看着这一切,似乎非常得意。突然,他转过脸来对我说:“上尉,这次危险的任务中,你们需要像这种小草一样,时刻保持敏锐的触觉,这样才不会让胜利从你们指间滑落,懂了吗?”
    “是,长官。我想我该马上去检查士兵的战备情况了。”看着上校的目光又回到小草上,我觉得自己应该早点离开这个和我格格不入的房间了。
    “好,你去吧。”上校随口回答一句,目光却没离开含羞草。
    我原以为禁闭室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地方,可是当听过德·维利少将那垃圾般的战斗动员,才知道世界上其实还有更无趣的东西存在。这个半疯的中年人,费尽口舌和脑汁来说明,树人是一种有着触角的智慧树,他们群居,他们群婚,他们为最年长的树人所统治,最末还有他们是比我们低级的物种。介绍完树人的这些“绝密”材料后,少将在通讯屏幕上又开始了惊心动魄的演讲。少将将大量废话和唾沫混合着向传话器喷去。幸好不是在现场,不然第一排绝对要发生水灾。我的耳朵里不停的接受类似的信号:“你们是民主军队的战士,你们是上帝赋予神圣使命的人类。你们不应该向这些长有叶子的东西屈服,你们应该打倒他,将他们变为你们的板凳,木柴。……据我所知,这些植物仍是实行原始而愚昧的族长专制,这是我们民主军队必须打倒的独裁。还有,强壮的公树,请允许我这样称呼,要独占族群中所有的母树。这是拥有文明的我们能容忍的吗!如果他们只是树或是别的什么低等动物也就罢了,可是他们有那么一点智慧,他们居然无耻的袭击我们的基地,殴打我们的人员,他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既然他们有脑子,我不管是不是木头的,他们就必须为他们的行为负责!他们必须接受人类的审判和报复!你们是神的子民,有义务和权利教训这些木头脑袋,让他们知道应该按怎样的规矩生活!……民主战士们,你们不容战胜,去征服这些野蛮,低级和下流的家伙,上帝与你们同在……。”
    为了逃脱这个家伙无休止地灌输,士兵们都迫不及待的要求立刻投入作战。真难以想象,这个叫德·维利的实心的木头脑袋居然达到动员的目的。
    24小时之后,登陆终于开始了。我站在正驶向预定登陆点的大气圈登陆艇上,透过观察窗,打量着这个神秘的星球。这是一颗环绕着大气的绿色行星,除了点缀着的蓝色的湖泊外,其余几乎都是覆盖着绿色植物的陆地.而在那无边的绿色下面,没准那一群群树人的正在仰头观望着我们这些讨厌入侵者,脑子里盘算着如何将我们赶出去。
    我们在预定的地点降落了。这是靠近极地附近的一小块荒漠。也是这个星球上少数几处没有植物的地方。登陆一结束,工程连就忙着将这一地区改建为简易星舰降落场。我的营接到的任务是寻找失踪人员。队伍集合完毕后,在大气圈战斗机的掩护下,我们搭乘装甲运输机飞越莽莽的丛林,向已经失去联系的W2基地飞去。而上校他们理所当然的呆在星际运输舰上漂亮的指挥室里。
    当我们抵达那儿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盘踞在基地里的树人。到是大约两百左右的衣衫褴褛士兵陆续从各处地堡和废墟里钻出来。领头的是一个衣着奇怪的黑发中尉。
    “你们终于来了,上尉,我们都等了一个多月了,霍克那个疯子总算没忘提到我们,到今天早上已经疯了四个人。如果你们再慢点,估计这儿都得疯人院了。”那个只穿军上衣和睡裤中尉用着比较有问题的语法向我热情地打着招呼。
    我仔细辨认了中尉的胸牌,努力用比较仁慈的语调回答他:“好吧,杨中尉,尽快集合好你的人,清点一下人数,带走应该带走的东西。45分钟后就会有人来接你们。对了,临走时你最好找条正规一点的裤子穿好,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官对衣着可比我要挑剔得多。”
    杨中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裤,然后又抬头看着我,一脸无辜解释说:“这个不能怨我,树人弄坏了一切。”
    “好吧,先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中尉。”我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我们按照霍克上校的命令,清除了周围所有的当地植物,并用来自地球的植物,建造了几圈生物隔离带。开始这些地球的生物干得不错,那时的树人也象白菜一样无害,只是在隔离圈外发现几株。原本以为日子会四平八稳的过下去。我们还在营地里面安心的植树,栽花。结果一天晚上,营地所有的树木花草都变成了树人,他们疯狂的袭击我们,我们只好用武器还击。在混乱中,通讯设施也损坏了。最后,为了活命,我们只好用反物质破坏弹将周围的植被都除去了,当然顺带基地的建筑也毁坏了不少。故事大概就是这样。”杨中尉挠挠头,好像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我点点头:“好吧,这个我了解了。那么树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他们什么都可能是,白菜,玫瑰花,槐树,泰坦树,只要长着能向你砸带藤的大椰子就是。平常大概就是一棵树上多几根藤吧。不过袭击我们的那些树白天也没有藤,只是到了那天晚上,他们好像就突然的长出藤来,而且是同一时间的统一行动,我们只好穿着睡裤还击,……”中尉好像撞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了。
    “行了行了,我已经很清楚了。”面对这样的一个中尉,我不得不终止谈话。“接下来就是你和一条体面一点的裤子的问题了。归队吧,中尉”
    中尉耸耸肩,咧嘴一笑:“是,长官。如果我还能找到一条裤子的话。”
    这批人员很快被送到登陆场,根据通讯系统传来的消息:B营在W1基地也发现了幸存者。这样总共366名失踪人员已经全部找到,其中,14人因伤势过重而死亡。9人发疯。34人重伤,179人受轻伤。目前还没有发现树人直接杀死或食用人类的报告。
    第一阶段任务已经全面完成。马上要开始建设新基地的工作了。我将部队布置成环形防御圈,等待工程兵到来。迄今为止,似乎整个计划没有受到树人的干扰。很快在工程兵的奋战下,一个小型前进基地已经重新建立起来。这时上校也乘坐运输机视察到这里。柱着一根牙质手杖的上校,一下飞机就朝我这里走过来。
    “干得不错,蛮上尉。”上校似乎对我们进度很满意。
    “谢谢,长官。”我带着几分自负,得意的回答。
    “根据随军科研人员的要求,我们必须要得到足够多的树人活体样本。书面命令已经下发到整个联队。不过对B营和装甲部队,我不报太大希望。我只希望你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你们做得到吗?”上校脸上带着几分难色,话语也很缓慢:“我知道这任务艰巨,可是我们是军人。我们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我考虑了几秒钟,不过邻阵退缩可不是我的习惯。我依旧自信满满的回答:“我无法保证些什么,但如果我们得不到样本的话。其他的部队也一定得不到样本。请相信我们的实力。“
    上校的脸色舒展开来,他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高声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军人,我期待你们好消息!”说完居然从笔挺的军服里,掏出一块古董级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抬头对着我吩咐道:“我希望你们明天可以开始抓捕行动,现在我得到B连去检查。祝你们好运。”说完上校又迈着优雅的步伐,柱着手杖,走向停在营地中间的运输机。突然间我发现,营地里的官兵们好像都在注意这个奇怪的绅士。这种关注程度丝毫不亚于观察医疗队里面的那些年轻的女兵。
    其实对我而言,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还不是最令我倒胃的那一种。
    当天晚上,在新搭建的基地里面,我们全都睡得很安稳,只是上校发布的命令在士兵中产生了阵阵不安。
    第二天清晨,天气不错,绿色的丛林上空是清澈明亮的蓝色天顶,只有几丝浮云悠然挂在天际。一定是个晴天!于是我决定今天行动。早饭后,我带着一个带着特殊装备加强排离开了戒备森严的基地,向那无边的树海走去。几架大气圈战斗机在基地上空盘旋着。流肯中尉则带着剩下的人守卫基地。就在离开基地的时候,我看见旁边的一个下士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围墙上站着的几个哨兵。可是这一次,我竟然破天荒的对这种怯战行为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加快步伐,走向队伍的前面。
    泰坦树林相当茂密,许多地方根本无法通行。在这种树林里面,部队也根本无法按战斗队形展开,我只好让大家挤成几条长队平行前进。都到了中午了,我们依然一无所获。根本没有看见那些长着带藤椰子的泰坦树。只是到处散布着一些腐烂和半腐烂的泰坦树干和没脚的脏水。剩下健康的泰坦树和大排大排的类似蕨类的植物安静的生长着,对我们仪器的反应就如同一颗白菜,丝毫看不出智慧的影子。
    看着士气低沉的部下,我也一筹莫展,只好下令先原地休息。或许是我毛病太多,这次我又习惯性的一拳将怒气撒在一颗看来半死的树干上。树干却出乎意料的抖动了一下。脚下的湿泥也跟着有些滑动。旁边蹲着的一个士兵也同样感到有些异样,他如触电般跳起来,溅了我一脸的稀泥。由于他受惊吓的太厉害,站起来后,只是张着嘴,没能喊出一个字来。而其他人只是呆呆的看着这里,不知发生什么事情。脚下震动很快就停止了。只剩下令人恐怖平静。
    “全体注意警戒!”作为一位有着丰富经验指挥官,在擦去脸上的泥水后,至少我还能冷静地发布命令。士兵们立刻如临大敌般地用武器注视着四周。
    二十分钟过去了.周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解除警戒!”。很快,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我看着刚才有些异样的死树。抄起背包里携带的手斧,准备死命的劈下去。
    “你疯了吗!上尉。这会惹恼树人的”旁边一名士兵突然紧紧的抓住我的手。
    “放开!”我瞪圆了眼睛盯着这位大胆的士兵:“你的脑袋,或是这颗死树。”
    也许我的恶名早就传播外,这个家伙终于松开了手。
    很快这颗树就倒了下去。露出来的情景却让人吃了一惊,树心仿佛让虫给吃空了,而且湿漉漉附着很多粘液。周围木质中还有许多蛀孔从树心直通到表皮。士兵们围在断树旁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好奇中透露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我的头皮第一次嗖嗖发凉。先前看过的许多恐怖电影一下子都涌入了脑海里。一时间,我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一直实施远程实时监控的研究小组终于传来了信息,B连已经得到了两个活体样本。气垫装甲营得到4个样本。行动中有16人受伤。整个猎捕行动的目标已经基本完成了。也许是为了安慰我们,研究小组吩咐,只要采集一些泰坦树的树干和根部,就可以撤退了。接到这个命令的士兵们,似乎忘掉了对植物仁慈的守则,为了早点撤退,刚才还叫嚷疲惫不堪的这群家伙居然在所要求的一半时间内,就得到了要求数量的样本。这时我也再次仔细的观察了这些传说中恐怖的生物。这些树和一般的植物也很类似,五六米长绿色的枝干上满是绿色的条状叶子。只是由许多树根部是相连的,还有许多树有大量的蛀孔。我还看见了一些不知名的幼虫,白白软软的,只有手指般大小,只会没头没脑地在树干的洞中穿来穿去。很快我们将样本都装上拖运筏。就这样,在连树人的屁股也没有碰到的情况下,我们拖着拖运筏开始了光荣的撤退。
    撤退途中,整个队伍里大概只有我一个人是垂头丧气的。没有伤亡,没有过分的惹恼树人,甚至没有和树人面对面,对于跟着我的这些士兵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可对我而言,让其他部队的那些菜鸟兵抢了头功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拖着沉重的样本,我们蹒跚的走回了基地。毫发无伤的我们让基地内的那些家伙也颇为吃惊。正在我们大呼小叫着进入基地的时候,这时身后本来沉静的树林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呼,呼的怒吼,这吼声似乎要将人的身体活活撕裂。当时晴空万里,也没有什么风。树海却一波波的摇撼起来,撞击我们的眼帘,仿佛要将我们通通的吞噬掉。一刹那间,基地里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我们要玩完了。
    在多达数百人的恐慌中,夜幕很快降临了。
    上面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我只好将这些正在骂娘的士兵们重新组织起来防御,所有的非战斗员已经和样本一起搭乘运输机撤出了这个倒霉的基地。制留下我们来承受传说中树人的攻击。唯一的好消息是星际舰队已经在行星轨道上展开了几个人造月亮为我们提供照明。这样我们可以不用担心树人毁坏照明设施了。
    我站在基地中央,指挥这些可怜部下们架设重型武器和监视设施。说句老实话,架设监视系统是上面特殊要求的。看着这些摇头晃脑地照着我的笨家伙,不禁有种被当作实验品的感觉。
    暴风雨前的平静是短暂的。
    22点24分,通讯系统传来了B连已经遭到攻击的消息。
    22点35分,气垫装甲营报告遭到袭击。
    22点40分,设立在沙漠的简易航空港报告沙漠边缘植物异常。
    现在就剩下我们没有和树人交手了。我紧张地走进指挥室里。综合信息指挥系统本来应该可以让我们直接观察其他部队的情况,但不知什么缘故,上面关掉了系统,使得基地平添了几分慌乱。
    23点31分,在痛苦的等待中,树人的进攻开始了。无数条树藤快速的飞向围墙,但很快被猛烈的火力给斩断了。这样的进攻一波波的持续着,直到五分钟后,基地下方的复合材料护垫突然发出了巨响,地面很快裂开了,数十株泰坦树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这些树在人造月光下柔软的摆动着,很快它们的表皮绽开了许多小洞,一个个带藤的椰子从里面飞了出来,砸向那些还在目瞪口呆的士兵们。
    看着一片混乱的基地,我惊异于这些柔软的家伙的能力,他们居然能够破坏那坚韧的护垫。还没等我下命令,几个紧张过头的士兵已经开始从围墙上向基地里面的树人疯狂的开火。在能量光和破坏弹的轰击中,树人们象韭菜一样被搁倒。可是同在在浩瀚的月光下,几个还在基地里面的士兵也根本来不及躲避,纷纷倒在自己人的弹雨中。树人不断的从缺口中涌出来,护垫的也在进一步的碎裂。有几个树人甚至靠近了围墙,它们的触手飞快地砸向几个站墙上的士兵。好像有个不幸的家伙被从墙上打下来,一头掉进了树人堆里。正在我观望的时候,十几个树人突然向我这边涌来。这些树人看起来和那些僵硬的泰坦树差不多,只是多了几支根足支撑着七八米高的身体,柔软的绿色躯干摇摆着,一些触手从它们体内伸出来,四处挥舞。虽然它们的行动样子很蹒跚,速度却不慢,很快就将指挥室给包围了。虽然我和几个卫兵不停地用手中的武器反击,可是树人不顾死伤却越围越多。基地的指挥通信系统因刚才的震动而失灵,我没法指望墙上的部队能来增援这里。正当我正最准备带着指挥室人员突围时,眼前突然闪现出一片熟悉白光。该死!我的指挥室被不知那个神经过敏的混蛋发射的破坏弹给命中了。紧接着只听见轰的一声,我两眼一发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堆废墟上.而我的指挥所就在我的眼前五十米的地方,只剩下一些破裂的预制件,和几块和军服颜色类似的东西.我旁边斜靠着一个正在大口喘气的士兵.从月光下可以看见他的脸颊上满是痘痘.这个家伙好像注意到我醒了,于是小声的提醒我:“上尉,是我把你给背出来的。现在围墙上火力很猛,千万不要露头,否则他们铁定把你当作树人给崩了。”
    “我好像认得你的舌头。”我对这个救命恩人突然有了点印象。就是上次在士兵舱里吹牛的那位。
    这个家伙一愣,呆了半天,才极不自然对我笑着说:“还是认得我的脸或是名字比较保险,我叫华伦采夫,长官。”
    还在基地里游走地树人已经很少了,我们才得以安然地在废墟边静静地等待战斗的结束。
    周围的交火慢慢的减弱下去,我顺着废墟边沿看过去,地面上已经没有自由移动的树人或别的生物。我刚想站起来去集合我的部下们,不料被华伦采夫一把给拉住了。“刚才这位仁兄就是这样被打死的,别让我白白把你给背出来,长官。”他的目光停在躺在旁边一个死相很难看的列兵身上。
    “好把,上士。”我老实的躺了下来。无聊的眼睛开始注视着泰坦树星璀璨的星空,不知不觉中我的周围已经变得很安静,除了几架战斗机在头上飞来飞去的爆音以外。
    “长官,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让这群绿色的家伙在这里自身自灭不就得了。难道真的要用我们的生命去满足那些象德·维利一样的家伙们的控制欲吗?”看起来十分无聊的上士的一边玩着手枪,一边自言自语。
    我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答案:“这个问题,怎么说呢,恐怕,人类已经头疼了几千年了。”
    “是吗?”上士的语气似乎不太赞同这种近似废话的答案。
    突然,眼前多出几个荷枪实弹的人类。“蛮上尉?”其中一个家伙用怀疑的语气询问着。
    我点点头,无言的确认着自己的身份,脑子里面却在想,我那挨过一发破坏弹的脸真的难看到让人认不出来吗?
    凌晨3点19分,在我恢复指挥半个小时后,战斗完全停止了。树人们如同消失一般,没有丝毫活动的迹象。基地内的设施毁坏严重,仍无法和上校取得联系。基地外面如同遭受流星雨一般,在大气圈战斗机部队和围墙上重炮的共同努力下,地表被翻出一个个大坑,泥土和植物残枝大块大块的散落在坑边地面上。完全无法想象几个小时以前这里还是一片美丽的丛林。
    伤亡数字很快就统计出来了,34人阵亡,19人重伤,51人轻伤。在34名死者中,23人死于误伤,11人死于树人的殴打。而11个人里面,参加过早上搜捕行动的有7人。受伤人员的情况也差不多。早上出发的那队中,只有两个幸运儿是完全没有受伤的。情况已经很明了,树人们在报复我们早上的行为。我再次环顾基地内外的残枝败叶,开始有些明白今后我们的处境。
    天色渐渐放明。伤亡惨重的我们终于盼来了运输机。由于降落场已经毁坏了。运输机只好在基地内一小块空地内降落。在新到设备的帮助下,我们终于与上校恢复了联系。我们得知昨天晚上的战斗中,B营几乎全军覆没,并且丢掉了基地。装甲部队的情况稍好一点,目前正在忙于寻找B连的失踪人员。而其他部队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可是我们还是没有得到撤退的命令。有的只是一些设备和一个排的增援。虽然星际舰队和战斗机部队不间断的向基地周围的丛林轰击,但是留在基地里的人都认为自己活不过明天早上。
    一整天里,我们忙着加固工事和地基,准备应付树人的第二波进攻。
    出人意料的是,这天竟然安静得出奇。没有树林的怒号,没有树人的袭击。只有怀着深深恐惧的我们,在泰坦树星美丽的天空下,静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这样令人恐惧的平静生活一直持续了五六天,连星际舰队和战斗机部队的攻击都慢慢停了下来。直到这天,我被召到上校的指挥室里,这次我故意穿着肮脏的战斗服,用沾满泥土的鞋子肆意的蹂躏着上校的地毯和美感。上校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快,可他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怒气,不情愿的说了一句:“坐下吧,蛮上尉。”
    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几句过场话后,上校终于切入正题:“蛮上尉,我们需要你和你的部队担负一个任务。”说完他指了指墙上的屏幕。这个被掩饰得相当好的屏幕上,出现一份详细的任务书。这个变态的任务主要是要求执行部队各尽所能地当着泰坦树的面虐待植物。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任务!这无异于教唆这些树人杀死我们,让别人去干吧!”我的忍耐终于到了尽头,我开始向上校吼道。
    上校依然完美保持了绅士的矜持,他继续用平静的声音提醒我:“我知道你会过分激动,不过你最好还是继续看看。”
    屏幕画面换成了一个矮矮胖胖的技术中校,背景则是一颗标准的泰坦树。这位看起来像啤酒商的中校详细的介绍说:“蛮上尉,经过我们这些天的研究。我们终于对这种生物有了较为清晰的了解。这种生物一生有三种形态,当他幼年的时候,外形是柔软的圆柱体,以蛀食泰坦树的树干和吸食树汁为食,能量来源是泰坦树的光合作用。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你可以当他们是昆虫。”
    听着中校的介绍,我不由得想到那些树干里的白色虫子,而且也明白了我们受袭的原因。上校看见我渐渐的转移了注意力,悄悄的松了口气。
    “当经过一段时间的发育后,我们估计是十年左右,这种生物进入成熟期,这时他们分化为雄树和雌树,这时他们已经长出五到十根触角,雄树可能更多。触角的形状你们都见过——就是带藤的椰子。他们的身体长度和泰坦树差不多,不过是柔性的,没有根系,仍要依靠泰坦树为生。他们不直接吸食泰坦树的能量,但是仍要在泰坦树干内生长,不能脱离泰坦树长期存活。上尉,你们采集的样品里面,应该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那些供它们生长的管道吧?”
    面对提问,我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可以短暂脱离泰坦树,而且能自由的在许多颗树之间转移。也见过他们可以短期存活于地球植物上的案例。在这一时期,他们白天露出部分枝体,借助泰坦树的循环系统进行光合作用。晚上则进行有氧呼吸。这些生物进行有氧呼吸时比进行光合作用时活跃得多。所以你们受到袭击也多半在晚上。当这种生物大约一百岁时,开始进入老年阶段,有氧呼吸会减弱,这时他们会离开所处的泰坦树,钻入泥土,寻找适合继续生长的地方。最远的应该可以离开栖息地一二十公里。如果没能找到适合的地点,他们大概会因体力枯竭而死。那些顺利找到落脚地方的生物,就会从地里长出来,表皮逐渐固化,生长出根系,就变成最常见的——泰坦树。成功交配过母树的躯干里会慢慢长出这种生物的幼虫,就是开头我们提到的那个。老年泰坦树生活几百年后就会自然死去。据我们推算,这种生物整个生存周期大约是600年。”中校停了下来,似乎介绍完了。
    “那它们的智力呢?”看着中校似乎有意漏掉一些重要内容,我大声的问道。
    技术中校有些吃惊,但并未慌乱。于是他立刻转而介绍树人的智力方面:“当然这种生物最令人惊奇的地方,就是他具有一个液态的大脑,他们具有智力。根据我们的测试,他们的智力水平同人类差不多。奇怪的是,当他们固化后,这个大脑会退化掉,这时的他们和白菜差不多。根据研究从地面上传回的实验资料。我们可以看见他们在进攻时具有很严密的组织性,而且大量出现了没有完全固化的泰坦树忍受巨大痛苦携带成年泰坦树进入我们的基地。由此可以看见,他们已经进入了群体社会阶段。我们可以认为他们是一种低级阶段的文明。由于还不清楚他们交流方式。我们仍无法和他们沟通。不过,依据他们的智力水平,简单的形体交流还是可以进行的。另外有一点,对我们很危险的,这些树人对我们处理植物的方式很敏感。目前我们知道的情况就这么多,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完毕。”
    屏幕关上了。上校故作亲切话语将我的思绪给一把扯了回来:“感觉怎么样?”
    我转过脸来,冷冷的对上校说:“把我们留在那里受到树人的进攻,就是为了测试树人的智力水平吗?”
    上校的笑容有些尴尬,但是语气依旧保持着虚伪的和善:“你们留下的意义是证明人类不会向这种低级的生物低头,你们没有退却,这是整个人类的胜利。而且你们也帮助完成了这次重要科学研究。功不可没,这次任务完成后,我会推荐你们晋升的。”
    “我看不出来,这和虐待植物有什么关系。还有,请记住,官衔这种东西对我没有吸引力。”
    上校的脸皮没有被我的言语戳穿,他继续不紧不慢的说:“我收到的命令要在一个月内,对该星球恢复控制,并且建立一个和平的秩序。在短时间控制这些树人不大可能,我们只能希望用恐怖来压服这些野蛮的对手。一般来说这些野蛮的家伙,对恐怖的实事最容易理解。这一点可以从人类悠长历史中找到许多例子。”
    “把这个星球的树林抹平不就得了吗?”
    “我们还需要这些树人为我们生产氧气,这可是难得的财富,上尉。”
    “上面究竟要在这颗行星上干什么!养猪吗?”
    “这就不是你可以知道的事情了,上尉。”
    “……”
    上校的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好了,我会让装甲营和空中力量清理出足够大的地方。你的任务就是传达给他们这样的信息,接受我们在这颗行星立足的实事,否则它们只有毁灭。如果让那些液态脑认为我是疯子,那么半疯的举动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恩赐了,懂了吗?上尉,我们越快结束战争,你们就能越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一点我想就不用我多做说明了吧。”
    我无法反驳他,如果能让我们早些离开,就让那些受苦的白菜,甘蔗去见鬼去吧。
    “我希望你的方法可以奏效,上校。”我跺跺脚,默默的走出指挥室。
    “我会提供足够的植物给你们,好好干上尉。”
    上校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否又盯着他的含羞草。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在我意料之中,士兵们的情绪相当不稳定,面对着这些可怜的士兵,我只有一次次的吼道:“别在对我发什么牢骚!如果完不成任务,要么在这里和树人呆到死;要么就上军事法庭。要想早点离开的话,就给我好好干。”
    计划终于开始实施了,当装甲部队在预定边界上安置好界桩后,空中力量就开始对界桩内的丛林展开狂轰滥炸,直到完全清理掉植被。
    最后上场的是我们。在这片被破坏弹清理出来的泥地上,大批士兵和植物依次排开,而数百米开外,火力支援组的武器直指着界桩外的绿色丛林。天气也阴沉沉的,压得人直透不过气来。我缓步走到前排,身旁的每个人的脸都被紧张所占据着。看来只有从我开始了。我站到一颗被横放好的泰坦树前,弯腰拿起靠在旁边的军用手斧。我抬头又看了看手下的士兵,那些无助的眼神里混合了绝望和恐惧,毕竟谁也不知道树人们的反应。我咬咬牙,毅然转过身去,去面对那无边的树海。
    我的手在抖,心也跳得厉害,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我慢慢抡起斧头,一刹那间,我闭起眼睛,手重重的挥了下去。
    脑中一片空白。
    ……
    树海发出了低沉的吼声。我睁开眼睛,只见几十颗树人涌了出来,这时火力支援组开火了,前面的树人被扫倒了。后面的树人停顿了一下,又退回了树林中。火力支援组没有对继续丛林里开火,只是在界桩附近打了几发破坏弹以示警戒。树人们似乎也理解了这一事实,悄悄地将几颗受伤的泰坦树拖回分界线另一侧。
    我用左手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泰坦树汁液,右手又麻木地抡起了斧头。
    很快我的身后纷纷传来利斧劈入树木的声音。
    由于树人暂时认可了分界线。我们得以安然的在分界线附近安装自动监视防卫系统和哨塔。当稀疏的防御链建起之后。我们就转入下一个地区。敢于冒险的树人也不是没有,但一旦有这样越境袭击的事件发生,该区的丛林就要接受毁灭性的报复。
    很快,随着我们的努力,隔离区逐渐扩大起来,但屠杀仍在上校的监督下继续着。
    今天的任务是在B34区将数百颗白杨树苗斩首,几百棵树苗摆放在那里。数十名手持利刃的士兵们整齐的排列在树苗之后。或许有些滑稽,可是面对着数百米开外的泰坦树林,谁也笑不出来。照例是由我开始干活。我随手抓起一颗树苗,手起刀落,树苗断成两节。
    “好了,开始干活!”我平静的命令到。看见有人当出头鸟后,这些士兵也就胆大起来。或许在树人那边看来,是一场嘻嘻哈哈的血腥屠杀开始了。
    当我走过华伦采夫身旁时,这个满脸痘痘的上士突然小声问我:“上尉,你真的不怕报复吗?”我停下脚步,拉下恶脸反问他:“如果我不做,你肯带头干吗?”
    他耸耸肩:“上尉,你可真伟大。不过如果有这种机会,你应该让给上校表现一下。”
    我没有回答,只是恶意的笑了笑。
    在一纸纸命令之下,火刑,绞刑,凌迟处死……人类历史上的酷刑几乎都展现在这些原始的泰坦树面前。屠杀进行了两周,树人们似乎对我们的存在和行为开始彻底麻木了。或许它们真的认为,继续反抗只能激起我们更疯狂的举动。为了种族的延续,树人们放弃了宁为玉碎的决心,接受了人类不将其灭绝的怜悯。
    树林已经被推到离基地两百多公里以外了。鉴于树人的顺从表现,上校终于下令结束屠杀。
    在行动最后一天的黄昏里,在F46区的黑色泥地上,竖立着许多钢制立柱,一些干枯的树木被高高的吊在上面。犹如几颗黑色的钉子横插在深红色的暮色中。早已让疲惫爬满全身的我们,三三两两躺在平地上,等着运输机来接我们。躺在我旁边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华伦采夫上士。一如平常,他依然在发着牢骚:“我们这时在干什么呢?展现我们人类的残暴,野蛮。我们剥夺了这些树人的一切。树人呢,只报复那些伤害过它们的人。为了我们能活下来,却得牺牲这些高尚的生命。真希望把司令部的那些家伙也像这样给吊起来。”
    “好了,该走了”看着缓缓飞来的运输机,我拍了拍华伦采夫的头。
    这些充分展示了人类残忍士兵们,在暮色中纷纷站起来,为着能逃脱这种生活的希望,向着运输机缓缓走去。
    抛开道德束缚的人类往往是强大的。终于在一个月内,泰坦树人接受了我们占领的近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的事实,并且默认了以不继续扩大占领土地为条件的和平。
    而上校的承诺也果然没有兑现,我们依旧被留在泰坦树星上。但是现在的和平生活也算相当安宁,也就没有多少人有怨言。在工程人员的努力建设下,泰坦树星很快被建成为一个大型补给基地。士兵们对在这种偏僻地方修建如此规模的补给基地的奢侈行为大为不解,多数人认为这是统帅部低能的又一表现,我却隐约猜到了强加在我们身上的阴谋。
    果然,十几天后,阿修比元帅率领着数万艘宇宙战舰抵达荒僻的泰坦树星进行补给。基地很快被舰队接管了。上校和我悠闲的呆在在基地指挥室里,仰面观望着茫茫星空中数万点明亮的光点。近日总是呆在实验室里上校突然万分感慨的对我说:“我们将会被载入史册的。”
    或许只有你会被载入史册而已。
    当然,这话我没有说出口。
    阿修比元帅的舰队在充分补给后,跨越十余个星系,强行穿越了雷默星云,迂回到了希顿星主力舰队后方,截断了敌军的补给,迫使希顿星人接受了屈辱的和平。在联邦军辉煌的战果面前,我终于看到了第十一特种联队来此的真实目的和上校急于开疆扩土的原因。
    彻底完成任务的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我们得到消息很快将有新到的部队来替换我们。而且这次上级特批给我们双份薪饷。当晚,基地里就开始了狂欢。不过,我得在喝得滥醉之前和格林希尔将军通通消息。我穿过按照上校命令摆满观赏植物的走廊,回到自己的军官卧室。经过漫长的接入等待,我终于接通了格林希尔将军。
    “蛮,我得到消息,你马上就要升少校了。这里先恭喜你了。”将军满脸笑容,恐怕是因为这次联邦军打了胜仗的缘故。
    “不过你还得向你的上司看齐,由于这次出色地完成任务,优布上校马上就要连升两极,当上少将了。在这次科学考察里,他还完成了一篇非常出色的生物论文,并且还提交到了银河生物学会上。这真是数十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呀。”将军对军中出现这样的人似乎非常满意。
    “嗯,还好吧”我故意含含糊糊的回答。
    “对了,和优布上校相处得怎样?”将军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这种人我可学不来。”
    “哈哈,每个和他共事的人都这么说。这个人真的这么奇怪吗?”将军听见我的回答似乎很开心。
    “您和他呆过就知道了,酒太陈了,难免也有些酸的。”
    将军呵呵一笑:“好,好,我还要赶去参加综合统战本部的酒会,你先去和部下乐一乐吧。蛮少校。”
    “谢谢将军。”
    我乐颠颠的走出宿舍,这时走廊窗外黑乎乎的夜色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由于军人天性的驱使,我毫不犹豫的将头探出去,想弄个究竟。可是映入我眼帘的却是个圆乎乎的东西,被酒精少许麻木的大脑,一时还分不清这个东西的属性。
    那个玩艺象什么来着?
    对,象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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