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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焚沙

    焚沙
    一辆长途巴士,载着我和老马,飞快的行驶在乡间的公路上。窗外一片片金黄的油菜地里,间杂着一个个昏灰小村落。我的眼睛,木然地看着在窗外飞驰的这一切,江阳县的景色和老家差不多,丝毫激不起我的兴趣。除了偶尔留意一下路旁安然休息的水牛,我实在没有办法打发这些无聊的时间。
    在位子旁边,与我同行的老马正靠在座位上打盹,根本没有醒来的打算。我和老马都是天都市的一家市级报纸的记者,这次出差是因为昨天市属江阳县发生了建国以来最大的火灾事故,老编就让我和老马赶赴现场采访,写个专访。我是今年招聘的新人,自然少不了去锻炼一番。而老马老家在江阳,平时总是负责江阳的稿件,这次就由他带我。也许是平日采访的任务太重的缘故,老马一上车就睡上了,我只好一个人对着淡蓝色天幕,开始发呆。
    到了县城,我和老马换乘农用车赶赴落沙河事故现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现场的惨状仍让我们触目惊心。事故发生在一个繁忙的采沙场,这个采沙场大概同河对面那些采沙场一样,在河滩边堆积着刚挖出的河沙,岸边几艘运沙的驳船,还有那一排排采沙工人居住的小屋。可是现在映入我眼帘的却是长达数百米的黑色的河滩,原本黄色的沙子通通被熏成了黑色。沙滩上散落着几段乌黑扭曲的金属,其变形的程度让人丝毫猜不出他们曾经的模样。在湛蓝的天幕下,这些代表死亡黑色的色块令我感到颇为难受。警方早已将现场封锁起来,在警戒线内,十几个技术人员正在现场紧张的工作着;而警在戒线外,则照例聚集着大群的围观者,七嘴八舌的讨论事故的起因。
    老马呆呆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太惨了。”
    有着同样感受的我,此时也只能默默地拿起相机,无言的纪录着这悲惨的一幕。
    突然间人群中有了些骚动,一些同行们正簇拥着一位官员模样的人物,紧张的询问着。出于职业本能,我和老马也跟着挤了过去。这位好像是负责对外发布消息的官员,含糊地回答着围着他的大群记者。
    “请问事故的原因是什么?”
    “事故调查组正在详细的调查中。”
    “请问这次事故的伤亡人数到底是多少?”
    “在明天的记者招待会上,将会正式公布。”
    ……
    记者们不停的提问令这位官员穷于应付,只好扔出一句:“明天上午的记者招待会上,事故调查组将会公布正式事故调查报告。”说完就在几位警官的保护下,匆匆地回到了警戒线内。
    记者们很快散去了,我和老马也回到了围观的人群中,试图找到目击者。似乎县里下了封锁消息的命令,人群中不时有乡干部模样的人来往穿梭,所以肯向我们开口的人寥寥无几。毫无收获的人不仅仅是我和老马,我看见在我们的周围,许多同行也都孤单的站立在人群当中,脸上毫无例外地写着茫然和无奈。
    我们一直忙到傍晚,天色慢慢黑了下来,而我们依然没有搞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经过几个老乡的指点,加上在付出了五十元的信息费后,老马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开口的目击者。由于天色昏暗,看不清面容,只见这位目击者确认了是五十元的钞票后,终于开始向老马讲述他亲眼看到的实情。
    两人谈了大约十分钟以后,老马突然一把抓住那人,用江阳话大声的骂了几句。那位目击者在惊吓之余,奋力挣脱了老马,狼狈的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满脸怒气的老马,我困惑的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呸!骗钱的家伙”老马愤愤地骂着,“他胡说什么满滩的沙子都烧起来了,就是骗人也得先看看对象!哼,可惜了那五十块钱。”
    差不多直到晚上八九点,我和老马才回到了预先订下的旅馆,店主是老马的远亲,所以伙食和服务都还说的过去。在安心的吃完饭之后,我和老马开始商量明天的对策。在这之前,老马还给自己县里的熟人们打了一通电话,可是有关这次消息封锁得实在是厉害,就连老马的熟人也完全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如果照这个样子,回去肯定得扣奖金。无奈之下,老马只得打电话去和主编商量一下,看如果实在没有什么内容的话,能否改去采访救火行动中的先进个人,免得这次采访无功而返。
    电话那头的主编明显很生气,把老马狠狠的数落了一顿,不过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份备用的折衷方案。挂了电话,老马一屁股坐在沙发里,一个人生着闷气。过了好一会儿,他对着正在忙着写短讯的我说:“小毕啊,我看明天你就不和我去新闻发布会了,还是去现场再转转,说不定能弄点什么消息出来。”到现在这个份上,老马是不打算放弃任何一点线索了。
    第二天上午,我一个人乘坐农用车重返了现场。此时的现场里,人比昨天少了许多,不过那些四处的巡视的乡干部也看不见了,与我竞争的同行们也只有十几个。我心里暗暗猜想,或许,真的可以搞到什么独门消息
    可是事情的发展远非我想象的那样。我像一只无头苍蝇在现场周围乱窜,口音不熟,加上又是个年轻人,所以大多数人都不肯搭理我。好不容易找到几个肯开口的,却都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在白忙了大半天以后,我只好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好好休息一下。无聊中,我再次打量了整个事故现场,一般来说采沙场里能燃烧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几排棚屋,和几桶供发电机发电用的柴油。可是现在整个沙滩都被熏成黑色,到底是什么引起了这次凶猛火灾呢?
    可就在我正沉浸于猜测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干瘦的老头,正慢慢的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老人的长相很普通,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纹的脸庞上架着一副深色边框的老花镜,。这位不速客的身上是农人们最普通的打扮,蓝色的粗布上衣,灰色的布裤上点缀着些泥土。唯一令人注意地方的就是出奇的瘦,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这老头一直走到我旁边,紧靠着我蹲了下来。
    “小伙子,是记者吧?”老头那蹩脚的普通话里似乎带股嘲弄的意味。
    我点点头,然后不耐烦的把头扭向一边。
    “小伙子,不要没耐心啊”老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不要看不起革命群众,我说我可以告诉你这次火灾的起因,你信不信?”
    一听这话,我又好奇的打量了老头一番。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里的记者大大小小不下十几个。”我断定老头是在和我开玩笑,因为如果他真的知道答案,实在不必向我兜售。
    这神秘的老头看着那些忙碌的老记们,话里带着几分轻蔑:“不是看不起他们,就算是告诉他们,他们也懂不了的。我看啊,就你还可能懂点。”
    老头的话语终于激发起我的好奇心,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照你说,好像很需要想象力,是吧?”
    似乎是很满足我的提问,老头微笑着递给我一张折起的纸条。还没等我打开看,老头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明天上午来找我。”说完,老头又慢悠悠的走开了。
    等到我打开纸条,只见那褶皱的纸上写着一行苍劲的大字。
    江阳县文化局方志科研究员——杨元中
    等到下午回到旅社时,江阳县落沙河特大火灾的官方报告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专家们认定,火灾由于储存的煤油不慎被引燃而引起,这次火灾总共造成87人死亡,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了去年江阳全年火灾遇难人数的总和。我把那老头的故事告诉老马时,老马正忙着联系明天去消防部门采访的事情。久经风雨的老马,并没有如我预料般那么激动。老马只是沉思了一下,随口吩咐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那你还是去看看吧,去锻炼锻炼也好。”
    第二天上午,我如约来到县文化局,当我推开方志科那扇破旧的大门时,杨元中老先生早已等我多时了。字报姓名后,我就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而杨老也没有和我多绕弯子,直接递给我一堆资料夹与古书。这一举动,让等待答案的我颇为意外。
    “火灾的原因在书里?”我不解的问道。
    “当然,你看一看就知道了。”
    杨老坚定的语气让我别无选择,带着几分疑惑,我翻开了这大堆历史中已经泛黄的一页。
    ……
    《江阳志,地理名录》
    ……落炎山,原名青牛山。元和年间,一日,风雨大作,乡人有见火凤凰,落于山南,凤凰羽翼带火,遇风雨不灭,山林多焚。故名之落炎山。
    《青竹笔录》
    ……年初,江阳张全,李进于落炎山举义师,威震四府。蒙军千户黑斤儿烈别,督蒙汉诸军进山清剿。义军初战不利,李进败亡。五月,黑斤儿烈别沿河下寨,输运粮草。张全以轻舟载柴草夜烧其营,元军营器皆着火,至夜半,突降暴雨,然火势不减;元军取沙扑火,而河沙尽燃。一夜之间,赤炎连天,十里河滩尽化炼狱。仅此一役,元军折其八九,全军尽没。其异象之种种,此乃天不欲亡宋也。……
    《华夜怪谈》
    ……永安年间,江阳城东一富户郭贵,鱼肉乡里。时乡间有一老者持玉枕,与人治病,但凡不适,取玉枕睡之,一日便愈。郭贵阴使人击杀老者,夺其玉枕。郭贵见此玉枕上,刻有此诗词,隐约指藏宝与落炎山,乃亲率十余亲族进山寻之。然月余仍不见其出,有人入山访求,突遇老者浮于云端,告知曰:吾乃山神,此乡间郭贵作恶甚多,玉帝已罚之,余等可为之收尸。语毕则不见,只见溪边沙滩陈尸十余,皆焦黑不可辨。……
    ……
    终于粗略翻完了这十几份资料,我揉了揉酸痛的双眼,脑袋里却是一片混乱。长达一千两百年的历史里,在落炎山或是落沙河附近,屡屡发生奇怪的火灾。这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纯粹的误传,抑或是真的暗藏着什么秘密?
    我疲惫的抬起头,突然发现桌子的对面杨老正关切的注视着我,似乎正期待我的结论。
    “那么说来,这次的火灾就不是偶然的发生的了,杨老?”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因为杨老研究这么久,我想应该先听听他老人家的见解。
    老人的精神刹那间就兴奋起来,语音中透露着激动:“首先,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神仙鬼怪的那一套。我认为一定是落炎山的地质形成比较特殊,所以在山中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化合物。由于雨水的冲刷,这些化合物流入落沙河中,然后沉积在河滩上。在某种特殊条件下,这些化合物就会开始燃烧,而且是一种剧烈燃烧。我想,这大概就是史书中那些如沙子着火之类的奇怪现象的根源了。”
    “那应该可以通过化学方法分析出来吧?”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杨老原本兴奋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哎……”杨老叹了口气,“我第一次把想法提出来的时候,县里还派了几位专家去研究了一下,可是结果是没有什么特殊化合物,后来也没人再把我的话当真了。我想还是县里的化验水平太差了,其实后来我还写信去了中科院,不过他们也没把这当回事。”
    “可以当着他们的面把沙子点着不就可以了吗?”
    杨老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其实,最头疼的问题就在这里,这沙子燃烧的条件好像很苛刻,实话告诉你,小伙子,我自己做了不下几十次燃烧试验,就只有几次是无意中成功了。”
    说到这里,杨老搓了搓双手,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开了口:“我知道我提出的东西,近似于是天方夜谭,而且没法拿出过硬的证据。你要是不相信我也不会怪你。不过我还是想让你帮个忙,替老头子我稍稍宣传一下。我是搞社会科学的,这辈子都可能没法弄出结果来,不过如果能找到几个搞自然科学的人,也许就可以把谜底揭开了!”
    看着杨老期待的眼神,我只有满口答应了,虽然我未必可以帮什么忙。之后,我和杨老又谈了一个多小时。当我正要告辞时,杨老喊住了我。只见杨老小心翼翼的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大盒子,小心地递给我。
    “这是我在落炎山及其附近地方采集到的一些沙子样本,如果有人需要的话,给他拿去化验。”杨老恳切的对我说,“还有,刚才你看的那些历史资料的复印件,你也带上吧。”
    带着杨老多年来的心血,我走出了文化局的大门。突然间,似乎觉得自己两肩之上,增加了许多沉甸甸的期望。
    回到旅社时,老马已经喜气洋洋地回来了。虽然采访时间不长,但是老马搞到的内容很多,足够支撑一个专版的版面,老编给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虽然有些顾虑,我还是将杨老的观点告诉了老马。可是正在喝茶的老马,竟然笑得一下子将茶给喷了出来。大笑过之后,老马才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毕,你是没见过像杨老这种有老年妄想症的人。而我是见多了。他们弄的那些东西,你可千万不要信。这事是让我知道了倒是无所谓,要是给主编他们碰上了,又要给你扣上顶“不成熟,幼稚”的帽子。你是今年新来的新人,这方面是一定要多注意啊。”
    我无言的点点头。看着老马的态度,我可以想象得出,这若干年来杨老所遭受的境遇。
    既然任务都已完成,到下午,我们就匆匆赶回了报社。主编照例批评我们几句后,并没有提到要扣我们的奖金。于是下班后,老马还硬拉我到一间小饭馆去庆祝了一番。
    等回到家后,我把杨老给我的沙子拿了一些出来。在灯光地照耀下,这堆沙子安静躺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异样。这些并非是电视剧里那些可以随风扬起的细沙,而只是些粗糙的黄沙,沙里甚至还夹杂着不少石子,泥土。这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东西真的是这次火灾的罪魁祸首吗?在没有事实证据面前,我还是无法确信这一点,于是我决定亲自试一试。
    出于安全上的考虑,我把试验的地点放在厕所里。我找来一个陈旧的酒精炉子,然后小心翼翼将沙子和酒精倒在里面。在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我点燃了酒精。只见淡蓝色的火焰迅速的布满了酒精的表面,开始了剧烈的氧化反应。我没有料到,这次试验的主角——沙子,在火焰的侵蚀下,居然毫无反应,就如同我从小认识的沙子一样。看着这个正在正常燃烧的酒精炉,我想起了曾失败数百次的杨老,或许真的是反应条件太苛刻了。
    不过我没有完全死心,我从找来一根筷子,将沙子搅拌了一下,可依然是徒劳无功。正在我几乎放弃了的同时,我无意中发现,由于温度过高,木质的筷子开始收缩,一点点油状的液体顺着筷子笔直的躯干向下流淌,然后逐渐被火焰吞噬掉了。
    或许是筷子里的防腐油,我正这样推测着,丝毫没有察觉锅里的沙子正悄悄跟着起了变化。在那一瞬间,沙子里出现了一个小小耀眼的亮点,紧接着从亮点里迸发出一束剧烈的光焰,周围的沙子也跟着燃烧起来。那光焰就象小时候常见的烟火,只是亮度要高出许多倍,而且还爆发出巨大的热量。强烈的光线很快刺痛了我的双眼,酒精气化燃烧而产生的火浪也跟着迸发出来。我下意识的向后一闪,连滚带爬逃出了如炼狱般的厕所。可就如同它突然间地发生一样,这一切也在突然间的结束了。等我回过神来,再往厕所里一看,光焰早已不见,只见四处还残留着一点点酒精燃烧的余焰,而原来放酒精锅的地方,残留着一些焦黑的金属体,地面上的瓷砖都已龟裂,形成了些奇型怪状的花纹。而在这扭曲变形的金属体周围则散落着一圈沙子,外观没有变化,只是颜色微微有些发黑。眼前的一切,不禁让我联想起了江阳那片黑色的沙滩。
    看着满地的残骸,我惊异于这些沙子爆发出力量。我一边扑灭余火,一边苦苦的思索着当时的情景。沙子并非开始就燃烧,那么这种燃烧肯定要具有某种苛刻的反应条件。而刚开始时沙子中只有一个小小的亮点,似乎暗示着,最先开始燃烧的或许并非是那些沙子们,而是混合在其中的一颗异类。能让沙子产生如此巨大能量的物体,究竟是什么呢?
    我实在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于是在草草灭了余火之后,立刻打开了电脑,冲到了Internet网上。我进了我常去的那个军事网站的聊天室,正好几个熟识的家伙都在。我将我看到的奇异景象向他们描述了一番,只是没告诉他们燃烧的物体是沙子。
    “一定是固体燃料,就是弹道导弹或是运载火箭上的那种啦。”见多识广的“阿修笔”第一个给了我回复。经过一番争论,大家很快都认同只可能是类似固体燃料的东西。好事的“雷莫”甚至还弄来几个有关固体燃料的网址供大家参看。
    “雷莫”提供的几个网站都相当专业,其中一个网站的一篇文章激起了我的兴趣,上面介绍的是美国的一家公司用废旧轮胎制成固体推进剂。文中还附有固体燃料燃烧时的图片。这种燃料的火焰远没有当时我看到的那么耀眼,那么那些沙子的性能,似乎要比这些轮胎要好得多。
    如果说,那些沙子是固体燃料,那么究竟谁是这些燃料的制造者呢?古人偶然的发现?这样说来也不无可能,一千多年前的东罗马帝国就发明了神秘的希腊火,这种液体状的燃烧剂威力惊人,曾经一口气毁灭了阿拉伯帝国的舰队,由于当年分外严格的保密措施,使得人们至今仍没有找到其配方。如此说来,那这些沙子会不会是某位炼丹道士无意间的杰作呢?如果不是古人的话,那么究竟是谁创造出了这些沙子呢?
    疑问依然在脑海中盘踞着,但却没有头绪。所以我只好先下网,去清理厕所里的那些残骸。我小心的清理的着沙子,然而就在扫除了一层沙子后,一小块闪耀着暗灰色光泽的金属片映入了我的眼帘。而当我费力的将这小金属片拾起来时,手指的触感却下了我一跳,凉的?覆盖在这片金属之上的沙土,此时都还有点点烫手,而这片金属居然是凉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我用镊子夹着这片金属,送到了点燃的蜡烛上,桔黄色的火焰贪婪的舔拭着这块金属的表面,金属片并没有被熏黑,反而产生更加灿烂的光芒。绚丽的光影投射在白色的墙壁上形成了奇异的花纹,那些黄白交错的光纹欢快的舞动着,就像是那些在北极圈上空闪耀的极光。我拿着镊子的手丝毫没有感觉从火焰中传来的热度,似乎那些热量都随着那耀眼的光芒通通散失了。由于害怕再弄出什么乱子来,我见好就收,停止了试验,我用手摸了摸光芒逐渐暗淡金属片,果然是凉的。将吸收的热能以光波发散出去,从而阻止热能的传播,而且是在如此小的金属片上实现,这决非人类的科技的产物!
    关于这场火灾的种种片断,在我脑海里飞快的重组着,在一番大胆的推测之下,我似乎接近了真相。
    杨老错了,引起这些火灾的并非是山中的某种自然产生的化合物。这些火灾的真正源头,恐怕就是江阳地理志所提到的,将落炎山焚毁的“火凤凰”。或许那是一艘发生事故而撞山的宇宙飞船。那次不幸的事件中,飞船并没有被完全焚毁,还有不少残骸散落在落炎山上,这就是日后种种事件的根源。
    这艘飞船的制造者们掌握了包括那特殊的隔热技术在内的种种先进的科技。不过最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他们很可能是硅基生命体,他们甚至可以利用硅化合物——沙子来提供能量。如同我们这些碳基生命体依赖各种碳氢燃料一样,在他们生活的星球上,那些硅基生命体们恐怕也同样的依赖各种硅酸盐和硅氧化合物来提供能源。在地球上,硅化合物并不算缺乏,因此只要他们带足了能引起反应的催化剂,他们就不用担心能量的补充问题。或许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他们才选定了地球作为他们探索的目标。硅基生命体们有着先进的技术,周全的准备,但是在一千多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们的探索计划仍然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意外而失败了。
    可是得益于那些采用光热转换技术的隔热设备,那些催化剂大都从大火中保存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泄漏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随着风化作用以及雨水的冲刷,催化剂慢慢进入了落炎山附近的水体中。这些催化剂,应该是些不溶于水的固体物质,所以也随着沙粒沉积在落沙河附近的河滩中,根据我的试验来推断,这种催化剂在一定温度和某种碳基物质的共同作用下,就可以引发沙子的燃烧。这就是千年以来那些神秘火灾的真相!
    激动的心情,驱使我坐到电脑前,随着手指飞快的敲击,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化作一个个字符,显现在屏幕上。当我敲击完最后一个字符时,窗外的天幕都已经泛白了。此时的我依然没有倦意,我将写好的报告贴在国内几个著名的科技网站的BBS上后,又急急忙忙到邮局,将沙子的样品和那金属片以杨老的名义寄给了中科院天都研究所,将我打印出来的报告寄给了杨老。等忙完了这一切我才回到家,颓然倒在床上,一头睡了过去。
    我原本以为我的报告多少会引起些人们的关注,可是结果却出乎我的预料。仅仅过了一天,当初我发布报告的那几个网站已经将我的报告被删去了。而唯一留下我文章的一家综合型科技网站,却将我的报告定义为科幻文章。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心里不免有些发寒。或许如同科学史上屡屡重现的那些悲惨故事一样,杨老的心血注定要埋没在人们固执的偏见里。
    一周以后,由这场火灾引起的风波,随着几位官员的引咎辞职而最终平息。也许只有我和杨老知道,至少在这次事故里,他们是无辜的。寄给中科院的邮件,也一直没有回音,看来这件事情也就此完结了。
    本来我也将这些事情慢慢的给忘了,可是在半年之后的,老马从江阳带回的一则消息,却再度引起了我的注意。在落炎山脚,中科院江阳地质研究所及落炎山地质保护区,同时挂牌成立了。在老马拍摄的成立大会照片上,我惊奇地发现在主席台的一角,端坐满面春光的杨老。
    我拿着照片,不动声色地问老马:“这次采访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真让你说准了,有!”老马对此似乎有着满腹的牢骚,“那个研究中心的保密搞得特别严,无论哪个门口都有武警守着,我们只能在外面照照相,连研究中心的门都没能进去,简直弄得和研究外星人一样。”
    听了这些,我微笑着摇摇头,目光扫过窗外那座忙禄的都市,最终停留在地平线的那一端。或许中国航天科技的未来,真的就深藏在落炎山边的那些平凡的黄沙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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